第178章
他怎么可能会坐着等?当初他就是在家里等江瑾年,等来他不辞而别的五年。
宗聿头也不回地朝着驿馆外面走去,他要出城,他现在就要出城!他只有见到江瑾年才会放心。
官员连忙跟上,一路小跑,直追着人冲到驿馆大门口。
江瑾年和曲无觞上香回来,两个孩子先下了马车,唐玉竹一头撞在宗聿的腿上。
宗聿连忙扶住他,唐玉竹捂着鼻子,皱了一下眉头,看清是宗聿,高兴道:“怪叔叔,你来看我了吗?”
宗聿蹲下身看着他,听见叔叔这声称呼,心里又堵又闷,没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玉竹,为什么不愿意叫我爹爹?”
唐玉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淡下去,没吭声。
惊鸿走上前行礼,唐玉竹摆脱宗聿的手,转身躲到惊鸿身后。
宗聿慢慢站起身,曲无觞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宗聿压下心头那点不舒服的感觉,目光落在江瑾年身上。
他走的比几人慢,落在后方。
曲无觞哦了一声,带着两个孩子进门,把空间留给宗聿和江瑾年。
驿馆的官员识趣地跟着他退下。
江瑾年看见宗聿,神情松快,大概是猜到他今天是找机会来驿馆见他,面上忍不住带出两分笑意。
“我不知道你今天得空,所以陪曲无觞去了一趟城外的寒山寺。”
江瑾年的话还在嘴里没说完,宗聿就把他拽入怀中,他紧紧地搂着他,因为害怕他离开而不安的心跳渐渐地平稳下来,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想说别走。
他想问江瑾年还会不会不辞而别。
他恨不得把人囚禁起来,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以为江瑾年在这里,他就走出五年前的阴影,可事实是他还困在那片黑暗中。
他站在院子里,四周静的可怕,恐慌蔓延,他不敢停下脚步。
此刻抱住江瑾年,嗅到熟悉的气息,他才惊觉手脚僵硬,浑身冰凉。
“怎么了?”江瑾年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焦躁,关切道,“出什么事了吗?”
宗聿把人抱的更紧,咬牙止住心里盘旋的不安,道:“没有出事,只是我想你了。”
江瑾年面上微臊,轻声道:“我也想你。”
说完想起这会儿还在大门口,不得已推了推宗聿的手臂,道:“进去说。”
宗聿放开他,江瑾年牵着他进了驿馆,和他说起今日出城的见闻。
上香是其次,主要还是陪曲无觞散心,陆无名的状况时好时坏,曲无觞跟着意志消沉。
宗聿静静地听他说话,目光一直凝在他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江瑾年发现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停下脚步端详宗聿的脸色,握着他的手道:“你不对劲,是不是有事要和我商量?”
宗聿在心里安慰自己,眼下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和江瑾年把一切都说开了,没有隔阂,他不会再离开。
他回来了,他在乎他,他和他分享生活。
宗聿掸去江瑾年身上沾到的香灰,克制情绪,镇定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要去军营一趟,可能需要出城几日。”
今年打了胜仗,将士们从上到下都有赏,他们能够过个好年。
江瑾年以为他在相邀,笑道:“舍不得我?可我不能陪你去,我现在是永安王。”
宗聿嗯了一声,他知道的,他也不是来找江瑾年陪他,只是来告诉他一声。
不曾想被那个空院子吓到了。
宗聿鼻子发酸,眼眶泛红。他微微仰头,止住心底的酸涩,委婉道:“今年要不要一起守岁?”
江瑾年略微沉吟,道:“好。”
前朝会在年前把积压的事情办完,想来联姻的事很快就会有着落,只要联姻的旨意下来,江瑾年就算完成了唐载雪的嘱托。
届时,他也该做自己想做的事,陪自己想陪的人。
第138章
宗聿去军营后, 江瑾年并没有因此闲下来,他除了注意将军府的动静,还联系了以前的旧人, 让他们密切关注京都官员的动向。
柳尚书被禁足在家, 不见得就是个安分的,他不能上朝, 但还有能上朝的党羽。
江瑾年无意在这个时候和人结下死仇, 他要做的只是让这些人不能妨碍他。
和谈和联姻必须成。
宗熠召见了江瑾年一次, 让他带着唐玉竹和惊鸿进宫。
到了宫墙之内,宗熠没有和他聊正事, 倒是问了不少关于孩子的事, 看起来像是想了解两个孩子, 才叫他进宫一般。
江瑾年沉得住气, 宗熠不提他不问。他们在宫中用膳,眼看该出宫了, 宗熠才提起往事。
“当年曲落尘要带你走,我没有阻止,这些年我和曲落尘一直有书信往来, 也知道你在云川, 但我从来没跟小七提过, 你可知其中缘由?”
两个孩子在暖房里赏花,江瑾年和宗熠站在外面的连廊上。
江瑾年道:“陛下知道我的身份, 自然也知道我这个身份带来的潜藏危险。你这样做是为了护着宁王, 以免他日后遭人口诛笔伐。”
宗熠目光冷冽,道:“这只是其一。”
身份的阻碍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解决, 比如江瑾年正在做的和谈。
宗熠当时推波助澜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相信江瑾年明白他的意思。
江瑾年稍微一想便猜到缘由, 面上泛起苦涩:“陛下是怕他无后。”
从替嫁风波开始,宗熠对江瑾年的不满只有一点,那便是御医诊断他不会有孕。
站在宗熠的角度,父皇走了,下面的弟弟妹妹都需要人管。
除了成亲的五妹和六弟,其他人均不省心。
宗樾恋慕纪凌,为了纪凌辞了要职,甘愿去管理宗政院,宗熠不好强迫他。宗咏常年漂泊在外,一回京都被念叨只想着跑路,甚至不过年就走,宗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上年岁小,撒撒娇可以躲过去。
宗聿处在中间,是成亲的不二人选,宗熠让他做戏,结果他假戏真做,不听劝告。
宗熠看着这种局面又怎么会不糟心?
宗聿和江瑾年是因为错误才被捆在一起,宗熠不相信他们的山盟海誓,才想试着拆一拆。
要是拆开了,这个错误就会被纠正。要是拆不开,他也只能将错就错。
幸运的是当时想棒打鸳鸯的不止他一个人,所以他当时拆的很顺利。
只不过那时的他不会想到,未来的这一天,他还得亲手把这根剪断的红绳重新系上。
宗熠对江瑾年的回答并不满意,道:“他要是喜欢孩子,可以从宗亲里过继。真正促成这个局面的是欺骗,是你们的相互隐瞒,让我有机可乘。你看,感情就是如此的经不起挑拨。”
关于子嗣,宗聿从一开始就在给宗熠做心理建设,宗熠反而没那么在意。
他见过宗樾对纪凌的执着,是一起历经生死后的日久生情。相比之下,宗聿和江瑾年的感情来的快,看似轰轰烈烈,却缺少最基础的信任和坦白。
他们爱着的是隐瞒后的彼此,没有正面直视过存在问题。
宗熠和曲落尘甚至不需要花费力气,就能让他们自己放弃。
江瑾年听的心头一颤,有些问题自己知道和被别人点出来是不一样的感觉。他们相爱是真,隐瞒也是真。
宗熠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想他明白,他和宗聿之间的问题所在。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说相爱,就能够白头偕老。
宗熠认真且严肃道:“你这一次回来,是真的想好了吗?”
江瑾年看向唐玉竹,那孩子玩累了,这会儿正窝在惊鸿怀里。
宗熠注意到他的视线,又道:“不是因为外力妥协?”
江瑾年收回目光道:“回来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其他人无关。”
唐玉竹是他的孩子,不是他拿来做选择的借口,他不会蠢到因为孩子而妥协。
宗熠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严厉的神色松动,缓和语气道:“既然如此,宗家不会亏待你。天色不早了,带孩子们回去吧。”
宗熠说不会亏待,却没具体指是什么事,江瑾年出宫后,一连几日,宫里宫外都是毫无动静。
江瑾年沉得住气,平日除了教导孩子们,就是陪曲无觞聊天。
陆无名的病情起色不大,曲无觞已经没那么伤心了,他把事情交给宋治,这两日也不捣药,转而收拾行李。
“你这是做什么?”江瑾年怕他脾气上来了说走就走,随口道:“你是准备丢下我跑路吗?”
曲无觞看他一眼,将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分类整理,道:“现在是我丢下你,过两日就该是你丢下我了。没义气的家伙,重色轻友。”
“冤枉,我怎么就重色轻友了?我连行李都没动。”江瑾年在窗边坐下,这里通风好,光线明亮,细碎的光晕落在他身上,朦胧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