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纪慕人才反应过来,萧岁温还牵着他!
  怪不得这男子眼神怪异,他赶紧抽回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身介绍道:“啊,这位是——”
  看见身后之人,纪慕人傻眼了。
  站在身后的是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少年双眼细长,眼尾拉出锋利褶皱,那褶皱延出去的地方长了一颗小小的红痣,显得有些妖艳。
  少年望着纪慕人,扬起明朗的笑,唇角线条十分好看:“怎么了?”
  那声音俨然还是萧岁温的,只是多了几分明亮。
  “这位是我的弟弟。”纪慕人说着胡话。
  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回身对那男人道:“我不是来买酒的,我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
  男人自顾自好不容易绑好了裤带,这才扛起放在一旁的扁担,道:“什么事啊?要问配方我可没有。”
  纪慕人摆摆手,“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请问您听说过叫”禾娘“的女子吗?”
  男人皱起眉头,见来人不是买酒的,加之近日频频发生怪事,对眼前这对不好言说的人更加警惕起来,他没好气道:“切,不是买酒的就快滚,外人别进我们埋酒村,不欢迎!”
  纪慕人愣了愣,他抬眸望见埋酒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支着白灯,又见这男人身着白衣,才反应过来,他深觉有愧,又附身道:“实在不好意思——”
  腰刚弯下,一阵风从耳旁掀过,只见萧岁温身影一晃,就走到那男子身后,他抓着男子肩膀,把人扯回来,道:“我这哥哥问你话,你就好好答话。”
  萧岁温看似没使什么力气,却捏的那人弯下了腰,涨红着脸喊着:“杀人了,救命啊!!!”
  纪慕人见状,赶紧上前劝道:“萧......”
  不知为何,萧公子是喊不出口了,他舌尖一转道:“岁温弟弟,快放开这位大哥。”
  萧岁温转回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松了手,道:“哥哥叫我叫的好亲切,但未免太过亲切,我受不起,喊两个字便好。”
  纪慕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见那男人疼的直捂肩膀,十分惊恐地望着萧岁温,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他十分抱歉道:“我这弟弟手劲儿有些大,对不住了,您没事吧?”
  那男人十分忌惮萧岁温,他躲在纪慕人身后,道:“你要找的人我不认识,但你可以进村找村长,村里几代人的名谱,活的死的他都有。”
  纪慕人一听,露出喜色,这男人给指了路,而后逃命似的抱着扁担就跑。
  纪慕人还没道谢,那人就消失了。
  进村办事要紧。
  两人顺着大路走,发现埋酒村几乎家家闭门不开。此时天色尚早,偶有一两人挑着木柴小跑,见了他们,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这路宽,风大,纪慕人冻得脸颊微红,他拽了拽衣袖,道:“这埋酒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人人都避着我们走。”
  萧岁温双手搭在脑后,见纪慕人动作后,问道:“哥哥冷吗?”
  说着,就要脱自己衣衫。
  纪慕人见他要解衣带,连忙摆手:“我不冷,不冷,你穿的比我还少呢,你不冷吗?”
  纪慕人想起几次触碰,那人的手都是冰凉的,他移眸望向萧岁温的手,那纤长的手指依然白的不正常,纪慕人在心里琢磨,萧岁温是“送行者”,他便不算是人......
  那他是鬼吗,还是神呢。
  “我火气大。”
  萧岁温说着,腰间的木牌忽然动了一下,他拿起木牌,见木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萧岁温转头,想了想,道:“哥哥,我这边有点线索,我得去找枉死城亡魂的家人查些事情,哥哥你去找村长,咱们分开行动,可以吗?”
  纪慕人听萧岁温“哥哥哥哥”叫的如此顺口,显得理所应当似的,他倒也顺势多了几分“哥哥”姿态,便点头道:“好,那你注意安全,千万别对村民上手。”
  萧岁温笑了一下,道:“上手也分情况,哥哥放心吧。”
  萧岁温刚转身,又回过头,道:“对了,哥哥,你怀里是不是有一块木令?”
  纪慕人一听,伸手摸向怀中,把木令掏了出来,“这个是禾娘顺手给我的,我这就还给你。”
  萧岁温接过木令,将手指摁了上去,“不是我的东西,什么叫还给我,既然在哥哥手里,就是哥哥的。”
  两快木令产生反应,同时闪烁白光,萧岁温又递回给纪慕人,“哥哥收好了,若发生什么事,用木令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
  纪慕人接过木令,道:“那若你发生了什么,我也能知道吗?”
  萧岁温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第7章
  纪慕人走在清冷的路上,手里握着木令,没走几步,他低头看了看,木令没有任何反应。
  埋酒村里无一例外,每一户都挂着白灯笼,有的占灰,有的崭新。
  方才和萧岁温走在一起时,还能看见一两个人,现在连个活物都没有,纪慕人回头望了望,身后一棵半死的树被风吹得嘎吱响,他吸了吸鼻子,将木令揣进怀里。
  没走多久,纪慕人就闻见一股浓稠的酒香,他停住脚步,微微蹙眉,向左望去,见一户人家门窗大开,门前坐着一位老人,正在封陶罐。
  就是这了。
  纪慕人带着笑,向那位老者走去。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村长家吗?”
  纪慕人嗓音压的轻,老人像是听见,但没听清,只抬起头,停下手中动作,盯着纪慕人看。
  “请问这里是——”本打算再问一遍,身后却忽然有人怕了拍他的肩。
  纪慕人微惊转身,撞见一张诡异的脸。
  这脸扯着大嘴一直笑,唇缝间露出一对兔牙,双眼眯成一条缝,却好像能在那缝隙间瞧见左右转动的黑眼仁。
  纪慕人往后退了两步,手摸向怀中木令。
  那人用手捂住嘴,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笑完了才掐着嗓音,结巴道:“这,这是村长家哦,你,你也是来埋人,埋,埋酒的吗?”
  这傻子说完,一直干眨眼睛,笑着瞧他。
  纪慕人放下手,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买酒的,我来找村长有些事想要打听,请问村长在哪?”
  “嘻嘻嘻”傻子指向纪慕人身后,边笑边说:“那,那个,就是村长哦,当,当心别破,破坏了酒哦。”
  纪慕人转过身,刚才坐在那封陶罐的老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戴斗笠的男子,斗笠遮得低,瞧不见脸,一身净白的衣衫几乎融在雪气里,男子拿着葫芦瓢,从陶罐中轻轻捞了一勺酒,宽袖被风一吹,露出一截清晰的腕骨,他手一斜,清白的酒水哗啦啦流回陶罐里。
  斗笠下传来洋洋盈耳的招呼:“来尝尝酒吧。”
  纪慕人有些惊讶,竟有如此年轻的村长。
  身后那傻子掐着嗓子扭捏笑了几声,像孩童般蹦蹦跳跳进了院中,拿起靠在篱笆上的一只小木剑。
  纪慕人从傻子身上移回眼,望着那白衣男子道:“打扰您了。”
  他缓步上前,坐在了村长身前的石凳上,男子将盛满葫芦瓢的酒水递过来,道:“就尝一口,别贪多。”
  葫芦瓢很大,里面的清酒薄薄一层,的确就是一口的量,但纪慕人从不喝酒,倒不是喝不了,而是他不喜欢酒味。
  “多谢。”纪慕人接过葫芦瓢,送进嘴里,抿了一口,抬眸望向白衣男子。
  这酒异常的好喝。
  男子半低着头,仍然瞧不见脸,纪慕人仰头喝完酒,将瓢双手送了回去,“这酒入口甘醇,好喝极了,多谢。”
  男子又将葫芦瓢放在石桌上,盖起陶罐,动作不紧不慢:“公子来这要问什么人?”
  纪慕人本想在寒暄几句,顺便了解一下埋酒村家家挂白灯的原因,也能帮萧岁温打听一下案子,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
  既然如此,他也就直接问了:“我想打听一个叫禾娘的女子,听闻村长有埋酒村名谱,可否借来一看?”
  男子点了点头,到:“进屋去吧,外面风大,名谱在屋内,让秀水拿给你。”
  说罢,男子低头,继续封着陶罐,纪慕人谢过后,起身进屋。
  屋门是开着的,进屋时,恰好一位满头银发的妇人抬着热乎乎的汤碗朝木桌走去,木桌前坐的正是方才那个傻小子,傻小子一手将木剑伸进后背挠痒痒,一只手拿着脏兮兮的汤勺,一直傻笑。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来串门了?”
  老妇人满面宠溺地盯着纪慕人,发现纪慕人面生后,眸中闪过一瞬几乎狂喜的神色,“村外的?是路过找地方住?我家正好空着一张床,快过来喝口肉汤!今儿天气冷得很。”
  老妇人将手里的汤放在桌上,走过来要拉纪慕人。
  “不是不是,我刚与村长打过招呼,想来借名谱看看,他让我进来找一位叫秀水的。”纪慕人没有擅自四处打量,只是恭恭敬敬瞧着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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