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男人傻愣了一会儿。
  “哥哥,走吧,知道的也差不多了。”
  纪慕人眼尖,看出这一家人有话要说,就等着女儿回来,于是他识趣的起身,冲月娘道了声:“打扰二位了。”
  月娘俯身,行礼作别。
  走到门口时刚好与那少女擦身而过,少女回头看了一眼纪慕人。
  纪慕人对眼神特别敏感,就转头看过去,他见少女始终凝眉,眸子清澈的有些像禾娘,她嘴角发颤,不知是想哭还是有话要说。
  纪慕人没做停留,回头跨过门槛,直直走了。
  二人刚走,就听屋门被砰一声关上了。
  “哥哥,此事作罢吧。”萧岁温跟在纪慕人身后,抱着双手道:“就凭一块胎记,如何寻人。”
  纪慕人忽地站定,转身道:“我们再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
  “不是现在。”纪慕人看向那紧闭的门,“等天色暗下来。”
  萧岁温跟着纪慕人猫在这条街的转角,这处有一颗粗壮的树,树后是一堵墙,刚好遮住两人。
  萧岁温靠墙闭目,心里琢磨着别的事。
  纪慕人一直盯着那户人家,见门开过两次,都是那妇人出来干活,直到天黑,都一直紧闭着门。
  天穹如墨,繁星泼了半边,空气里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厉,萧岁温整个身子挡在纪慕人身侧,风都灌在他身上。
  纪慕人扒在树后,终于看见那门又开了,小女孩偷偷摸摸朝外望了一眼,轻轻关上门出来了。
  纪慕人拍了拍萧岁温的肩:“岁温,她出来了。”
  萧岁温睁开眼,扭头看向纪慕人。
  第9章
  纪慕人从树后绕出去,回头看了萧岁温,“她一定有话要说,我们得帮帮她!”
  萧岁温跟着望向那个偷偷出来的少女,在注视她的一瞬间,忽然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地府的味道,萧岁温没有表现出异样,点了点头,跟着过去。
  少女站在门前张望,看见纪慕人,她才小跑着过来。
  “你真的回来了。”少女说话的时候,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
  纪慕人道:“我们一直没有走,想必你有话,不好当着父亲母亲的面说是吗?”
  萧岁温那一瞬有些惊讶,出门的时候他二人明明没说话,纪慕人怎会知道她有话要说,那少女又怎知道他们会回来?
  少女盯着纪慕人看,又瞟了一眼萧岁温,她像是下着什么决心,终于叹了口气,道:“你们很厉害对吗?”
  纪慕人摆摆手,指了指身后,道:“我不厉害,可他很厉害!”
  少女紧接着道:“你们一会儿能把我娘带走吗。”
  这句话说的突然,纪慕人愣了一下,少女以为二人不同意,又道:“我把我的银钗给你们,值一些钱,再多的,我就没有了。”
  少女说话时,始终一副镇定又冷飕飕的表情,连请人帮忙,面上都没有软下来过。
  “发生了什么事吗?”纪慕人问。
  少女道:“我一会儿就要嫁人了,我走了,我娘会被那男人欺负。”
  纪慕人瞪大眼:“出嫁?一会儿?”
  哪有人半夜出嫁的......
  “你看起来......还很小,怎么就要嫁人了?”
  不等少女回答,身后萧岁温忽然说了话:“你娘如何,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哥哥,我们该走了。”
  少女眉心紧蹙,抵触地望着萧岁温。
  纪慕人忽然想起来,萧岁温是来查案的,不是来管闲事的,他忽然觉得有些抱歉。
  可是这事他管了,就不能在一半撒手,纪慕人转过身,道:“不如我们分开行动,岁温你继续查案,我留下来帮她。”
  纪慕人凑近萧岁温,又悄声道:“禾娘在地府帮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萧岁温没有表情,他抬起头看那少女,那股属于地府的味道越发浓烈。
  “既然哥哥要帮,我就留下。”萧岁温看着少女问道:“你家可有人刚刚去世的?”
  纪慕人一听,也转过头望着少女。
  少女忽然舒展眉心,双眸透着悲伤。
  “是,我刚好顺路要去祭奠那人。”少女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
  萧岁温看了一眼四处紧闭的门户,没有一家是亮着烛火的,总不能大家都睡得这么早,而且连一丝说话声都听不到,只有这少女的家中,有隐约女人压抑着的啼哭。
  萧岁温了然,道:“你要嫁的,是山神还是河神?”
  “唉?”纪慕人睁大眼,“你要嫁的不是人,是神??
  少女也吓了一跳,她本来没打算说这事,没想到这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果然没察觉错,他们不是普通人,“是木神,就在村外的林子里,我祭奠完就会独自前去。”
  “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去吗!?”纪慕人一听是神,心中多了几分敬畏。
  他没听过关于神的故事,唯一知道的神,就是家里供奉的财神,但据父亲说,那财神灵得很,一直保他们一家生意兴隆,财源不断,成为阴阳岳首富,是以纪慕人对神实在尊敬的很。
  能有人帮自然是最好的,少女点了点头,萧岁温却扭头望了望四周,他闭上眼,察觉到了林子深处的不详东西。
  三人进了林子,少女走在最前面,两人离她有些距离。
  主要是纪慕人走不动了。
  他觉得自己活这么大,都没有走过这么多路,加上之前又在地窖血水缸里泡过,身体受了些凉,现在体力跟不上了,萧岁温就随着纪慕人的步子慢慢的走。
  “哥哥,这林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个木神,哥哥身子弱,怕是会受邪物影响,不应该进来的。”
  纪慕人跨过横在地上的树桩,看向萧岁温:“那不是神吗?怎么会是邪物呢?”
  萧岁温解释道:“神也分正神,邪神,阴气重的都是邪神,这些阴浊之气都往下沉,越往下则越邪,只有天上的,才是正神。”
  纪慕人似懂非懂:“邪神与正神,有什么区别吗?”
  萧岁温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他垂眸想了想,忽地看见纪慕人腰间配着一串铜钱,他有一瞬出神,随即嘴角上扬,道:“就是铜钱正反面的区别。”
  纪慕人对钱认识最深,他抬起头,问萧岁温:“那你是正面,还是反面?”
  萧岁温对上纪慕人的双眸,嘴唇翕张,最后又闭上嘴,什么都没说。
  纪慕人望着他的唇,瞳孔骤缩,他忽然驻足。
  萧岁温那张唇,俨然与院中从天而降的那位重合在一起,不仅如此,还有祖母屋中那尊神像,错不了......
  他忽然有很多疑问。
  “哥哥怎么了?”萧岁温在原地看了纪慕人半响,见他一直低着头。
  纪慕人抬起头,道:“你那天——”
  话未说完,就听远处一声大叫。
  两人一同望去。
  是那少女的叫声。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那少女越来越远,现在已经看不见她的影子了,叫声传来的地方也有些距离。
  纪慕人担心,指着那方向道:“在那边!”
  他正要跑过去,被萧岁温拦了一下,“哥哥在这别动,我去。”
  “好,你小心。”
  纪慕人站在原地等着,四周一片漆黑,林间湿气重,一些特殊的味道夹杂其中,很难察觉。
  右侧树叶沙沙响,一阵风掠过,纪慕人觉得远处有人,以为是萧岁温回来了。
  转头看去,那处果真靠着树站着一个人,但看身形并不是萧岁温。
  “谁在那?”
  那身影动了动,朝纪慕人走来。
  那人走近,纪慕人一看,是个苗疆少年。
  这装束纪慕人曾在苗家商人中见过,那绑着蓝珠的辫子是最好认的特点,蓝珠是苗疆最贵重的圣物。
  这少年是苗疆贵族。
  少年一笑,直接道:“我是你的话,就会赶紧折头离开哦。”
  少年笑起来,会露出一颗虎牙,眼睛一眯,就是讨人爱的模样,纪慕人并没有放下戒心,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在林子里?”
  “我叫游桑。”少年一只手玩着一根细辫,随意咧嘴一笑,道:“游手好闲的游,指桑骂槐的桑。”
  纪慕人见少年腰间别这一把刀,他眼尖,瞧出是一把古刀。
  这种刀他只在商队里见过一次,那刀被保护的极好,谁也不许碰,商队说是百年前苗疆贵族的陪葬品,后来被盗了,最后他们几乎倾家荡产买了下来。
  而这少年却将刀别在腰间,看着就是随身之物,实在不敢想,这少年家世背景有多吓人。
  少年见纪慕人在琢磨自己的刀,于是面上疑惑,心中却一笑,他低下头,抽出古刀,递给纪慕人,“想看看吗?当心这刀锋利。”
  纪慕人本不打算接,可近距离瞧见那刀的时候,仿佛有一股神圣的力量吸引着他,让他脑袋一空,伸手接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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