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兄弟,醒了没?”
黎张没有丝毫回应,就在他感到庆幸时,和白从厨房用碗接满满一碗水出来,他走的脚步不慢,但奈何太过四平八稳,愣是没一丁点水洒出来。
不等赵沃反应,和白已经站在黎张跟前,将碗整个翻转过来,冷水哗啦啦的浇了睡着的人一头,一碗水倒到一滴不剩后,起码大半个上衣快被冷水泡开了。
赵沃在一旁看得鸡皮疙瘩都满了两胳膊,这该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经过冷水刺激,躺在地板上没动静的人这次开始悠悠蜷缩手指转醒,眼睛还没睁开,喷嚏已经连着打了不下三个了。
和白默默将碗搁置在一边,看着他不住的颤抖,双手将自己紧紧抱住,牙关里一刻不停的嘶啊嘶的。
赵沃距离比较近,他最先将手机的光晃上人脸,黎张被强光晃得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眼球恢复正常模样,声音也成了再正常不过的男声:“你到底在干什么?”
“别晃了,快拿走,我眼睛都快要被晃瞎了。”
这反应是……恢复清醒了?
那污染物的眼球母体呢?
赵沃没按照他的要求把灯挪开,而是说了一声抱歉后,又把手机往更靠近他眼球的地方靠了靠。
“你……”
不等他晃上两下,差一点就要用手扒开眼皮进一步查看情况时,黎张伸手,用力将他的手机拍开。
“你再不滚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赵沃暗自思索了会儿,觉得这确实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没错,也就没往细处想,也忽略了光照不到的另一侧里,“黎张”偷偷把原本被椅子砸折,偏离原位的手腕一点点掰正过来。
“他”为了不引人注目,掰的动作很轻很轻,再加上“他”牙齿不停的学着人类打哆嗦的样子,不停发出咯咯咯的响动出来,刚好盖过了清脆咔哒的细微正骨声。
等手腕恢复原样后,“黎张”才再次出声道:“我好饿啊——你们身上有吃的吗?”
赵沃本想装模作样的拍拍上下口袋,结果还真让他拍出两包小熊饼干出来。
“我才发现自己身上装的有饼干呢。”
他看了一眼生产日期。
“行,能吃,没过期。”
“黎张”很快吃完了一包,又紧接着拆开第二包。
“你不冷吗?”
赵沃有些遗憾,感觉他吃东西的时候声音都不打颤了。
“冷。”他这么一提,“黎张”的打颤劲儿又回来了。
他原地沉思三秒,最终决定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几十张桌布里抽出两三张过来披到“他”身上应急
做完这一切后,赵沃正想着该怎么将这大兄弟忽悠出去时,就听见椅子腿磕地的声响,和白刚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想听故事吗?”
在场没有一个人回复,只有“黎张”的咀嚼声跟赵沃的沉默震耳欲聋。
只有和白不疾不徐,缓缓道。
“有一位女明星受知名导演的邀请,只身前往约定的酒店赴宴,她本以为导演看中的是她的才华,却不想看中的是她的身体。 ”
“啪嗒——”
“黎张”刚吃一半的饼干掉地上了,他的表情有愤怒,更多的却是讶然。
赵沃听的认真,没察觉“他”表情的异常。
和白将脸朝向“黎张”,一字一句道:“可是她逃不了,自从她踏进酒店的那一刻,命运已经注定了,所以她被三四个人一起打包架上床,在被折磨时,她又想,如果她挺过了这一晚,就冲她磕头求饶的那几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导演会遵守承诺将女一号的位置给她……”
和白说的就是遗留,被困在此处的亡魂,污染物的生前故事,虽然有一些情节是他编造出来的,但要是去刺激一下某位不是人的东西还是够用的。
“黎张”再也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了他:“我渴了,你们身上带的有水吗?”
赵沃看着“他”还在打喷嚏,是个病号的份上忍了,主动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过来。
后者想当然接过来,右手拿着水杯没咕咚两口,和白突然出声说道:“我记得你不是左撇子吗?经常拿东西接东西都是用左手才对啊,怎么今天突然改用右手了?”
“黎张”又将水杯换到了左手:“是这样没错,我只是觉得水有点烫,所以想轮换着手拿。”
“他”自认自己这一番说辞没有丝毫逻辑问题,谁知和白冲他一咧嘴道:“我刚刚说错了,其实你是右撇子,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
卑鄙的人类。
第19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赵沃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
他朝身后猛退一大步,多年训练来的肌肉反应可不是盖的,手枪上的保险栓已经打开了。
但他也只敢将枪对准“黎张”的头颅,毕竟涉及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也不敢贸然开枪。
“黎张”见到自己身份被识破,便也不再伪装。
“他”的眼球一点点从眼窝里鼓胀出来,眼眶里钻出无数细丝状的肉色触手,就像一条条蠕动,正欲钻出土壤的蚯蚓。
锐利女声跟沙哑男声叠在一起道。
“你的故事不好听,不好听,要听我的故事吗?”
随着它的尾音落下,和白跟赵沃手上的手电同时忽闪了下,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不知从哪里刮过来的风将衣角往上掀了掀。
灯再亮起时,只剩下一地水渍,桌布乱做一团,更为鲜艳润湿的部分上有血液残留。
赵沃最先“我靠”了声,现在的关键不在于忧伤到手的鸭子已经飞了的问题,而是敌在暗,他们在明,搞得他想开枪威慑一下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下手。
为不让污染物钻空子朝背后发出袭击,和白跟赵沃俩人背靠着背,一人面向一个方向。
赵沃正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所以和白用手拍他后背时,他差点条件反射,手不听使唤的射出子弹来。
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刚把耳朵侧过来,就听和白道。
“我给你的符纸呢?”
赵沃:???
他被问的一头雾水:“哥哥哥,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玄学这一套啊?道士那套除魔法在电视上没看过瘾?”
和白说:“不拿我搜身了。”
“……”
赵沃不知道他究竟在执着什么,但和白语气中的坚决果断实在不像在开玩笑,他只能将口袋里对折压平的符纸拿出来还回去。
和白也并非一定要去要,而是身上一穷二白,唯一的一张驱鬼符还给了赵沃。
他把黄符放在灯下,指尖被尖牙咬破,在一些边角地方又陆续添上几笔。
四周静悄悄的,某如野兽般四肢着地的生物在缓慢轻盈的走动着,嘴巴一张,露出一排尖锐牙齿,涎水滑下嘴角。
此刻他正双眼猩红的盯着中心猎物,瞳孔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接着道。
“有个女孩,她在影视界取得的地位虽然不是很高,但她也陆陆续续拍过很多电影,电视剧……她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女孩,当然,她也有个很爱她的男朋友……但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很爱’罢了。”
“她很爱她的男朋友,小心翼翼的迁就着,更愿意为他付出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可他不懂得知足,他怎么能不懂得知足呢?”
“后来他们大吵了一架,女孩忘不掉他,打算主动去和好,可是……可是她等来了什么?”
声音里夹杂着数不尽的痛楚,字字泣血。
“她等来了男生的背叛,男生用他的自私,‘好心’将女生打包送上了两位投资人的床。”
“女孩什么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能木讷痛苦的承受着,在一声声‘婊/子’与‘贱/货’的辱骂声中由绝望变得麻木,她在撕裂的疼痛中放声大笑,提了人生的头一遭‘交易’,只要她能撑下去,她就能获得一部剧里的女一号。”
“可是好疼,太疼了,不仅某个被折磨到遍体鳞伤的部位,还有后背,鞭子沾上盐水噼里啪啦的打进血肉里,就像在铺满铁钉的地板上滚上一遭,随着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她用尽全力将手指探上后背……床单上好多血啊,好多好多,背上也是,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所谓的“爱她入骨”的男朋友,为了配合两位害她致死的投资人,将她的尸体在厨房一点点分割,剁碎,放进绞肉机里,顺着下水道,马桶一起冲向了外面。
她的鬼魂悬在他的头顶,默默看着这一切,她又哭又笑,血泪斑斑,如何也哭不尽。
还好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夜里不知为何她的眼球陡然传来阵阵刺痛,那种感觉就像正在头颅上敲开豁口,钉一根穿颅钉,锤子一点点使力往将钉子敲打进脑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