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魔修看他一眼,毫不在意地一把推开他,“滚一边去。”
谢忱被他这么一推,脚下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手腕却被一只手轻轻抓住。
他愣了愣,勉强站定身子,对上了一双慵懒骄矜的凤眸。
玄卿一袭乳白雨花锻,墨发随意用银箍束在胸前,眸光在谢忱身上掠过,缓缓收回眼,看向那来报信的魔修,薄唇轻启,
“谁许你在我面前推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那魔修顿时惊慌地跪在他面前,低声道,“夫人赎罪,属下实是有要紧事来报,不是故意在夫人面前造次的。”
谢忱呆呆地看着玄卿,脑海里原先被沈玉衡灌输的那些个玄卿的糟糕形象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谁说这玄卿坏的,这玄卿可太好了!
这要是放到小说里,妥妥的英雄救美呀!
谢忱崇拜地看向玄卿,无比自觉地站到了他身后,狐假虎威地指着那魔修道,“你还说不是故意的,刚刚都差点把我推倒了,要不是夫人出手相救,我摔死了怎么办?”
他刚说完,就被一只手用力弹了下脑袋,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谁救你了?”玄卿漠然看他,从他手心夺过那盘小青梅,轻嗤一声,“我救的是它,还自作多情上了。”
他只是甜食吃太多,突然想吃点酸的而已。
谢忱揉了揉脑袋,有些委屈地看着玄卿转身进屋。
“你俩都滚,我要睡了,没事别来烦我。”
别走啊,玄卿!
谢忱清楚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朝着玄卿的背影喊道,“夫人,你认识一个叫沈玉衡的人吗?”
话音落下,屋里屋外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玄卿脚下忽地顿住,随后转过头来,僵硬地牵起一抹笑容,抬手扯住谢忱的衣襟,咬牙道,
“你给我滚进来。”
第28章
临夜阁一层, 桌椅板凳几乎尽数被剑气绞成碎片,就连支撑阁楼的梁柱也塌了一根。
至寒至毒的魔雾与至纯至净的剑气碰撞在一处,爆发极强的冲击, 再这样打下去, 整座临夜阁恐怕都要毁了。
叶无霜在远处梁柱后胆战心惊看着,心都跟着碎成一片一片的。
尊主打完应该会赔一下吧,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临夜阁啊。
那九千灵石的花瓶、一万灵石的屏风、五万灵石的紫檀木软榻……你们打就打拆什么房子啊!
忽然间,眼前一道可怖的剑气扫过,叶无霜吓了一跳, 连忙化作团魔雾躲闪开,待她转眸看去时, 却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仅用一年时间令所有魔修臣服脚下的魔尊楚思佞,竟被那无名修士一剑穿心, 硬生生钉在了梁柱上。
这人到底是谁啊??
叶无霜定睛一看, 这不正是她刚放进来的那小魔修进献的奴隶吗?
她赶紧收回目光,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事不宜迟,收拾细软跑路,估计又要换尊主了!
另一边, 沈玉衡将楚思佞钉在柱上,手腕却缠绕上毒蛇般的魔雾,将皮肤一寸寸侵蚀溃烂。
楚思佞啐了口血,仍笑着看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你杀不了我, 我们不妨猜猜,是你先死, 还是我先死?”
他乃半妖半魔之身,肉身强悍到连天道雷劫都不惧,沈玉衡想杀他,区区大乘期还差得远。
沈玉衡固然足够强,可他不过是个会经历生老病死轮回六道的人类,就算他用这把剑杀楚思佞一万次,最后死得也只会落得被魔雾腐蚀为烟尘的下场。
“杀你?”
沈玉衡终于开了口,攥着长剑在楚思佞的心口用力搅动,漠然道,“你不过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妖魔生下的怪物,你以为穿上衣服,披上人皮,学人成亲,就可以像人一样招摇过市了?”
他顿了顿,充满讽意地冷笑一声,“半魔之身,我也是头一次见,何等丑陋。”
楚思佞脸上笑意微僵,半晌,指尖颤抖着抚上脸侧,那片龙鳞竟不知何时又显露出来。他倏忽敛起笑容,袖间抖出一把匕首,猛然朝沈玉衡的心脏剜去。
不是的,玄卿说他很好看。
玄卿亲口说的,看着他的眼睛说的,没有骗他。
楚思佞眼底涌上狠绝的杀意,手心的魔雾也更加浓郁磅礴。
所有见过这副相貌的人,都必须死。
*
临夜阁三层。
岁月静好的天字上房里,谢忱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削好之后递给斜靠在软榻上的玄卿。
玄卿眸光不加掩饰地直勾勾盯着他,接过苹果,用力啃了一口,“说,你是谁派来的?”
谢忱有点熟悉这画风,怎么元禄宗审问人的语气是一脉相承的啊?
他老老实实地答,“是沈玉衡派我来救你的,他现在正在和楚思佞打架拖延时间,你刚刚应该也听到有人闯进临夜阁了。”
谢忱满脸写着“请务必相信我”几个大字,可玄卿却只是冷笑一声,这种小伎俩他太熟悉了。
上回楚思佞就是找人来演戏,哄骗他三个月以为自己没有怀上孩子待在魔宫里,最后还把他按在床上玷污了他美妙绝伦的**。
不过这回找的人,演技还挺逼真的嘛,玄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谢忱的神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嗤笑一声,“沈玉衡会来救我,你这瞎话编的,沈玉衡他自己听了都想笑。”
谢忱默了默,试图为沈玉衡辩解两句,“不是的,他真的很担心你,专门千里迢迢从元禄宗赶过来救你的!”
玄卿啧啧两声,“编,继续编。”
沈玉衡担心他?担心他死了债还不完是吧?
“你怎么不信呢?”谢忱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认真开口,“他其实一直很关心你,他很在乎你,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师兄,之前不救你肯定是因为他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在魔宫活下来。”
玄卿看戏似的又啃了两口苹果,越吃越香,“你还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沈玉衡其实喜欢我,这回来救我是因为他想跟我结成道侣,再生个孩子?”
谢忱微微睁大眼睛,“这是我心里希望的,沈玉衡暂时还没说过这样的话。”
话音落下,玄卿彻底被逗笑了。
楚思佞啊楚思佞,你这回派个魔修过来演戏,就是想看看他和沈玉衡究竟是什么关系吧。
爱他爱到连沈玉衡的醋都吃,楚思佞,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过,他正愁昨夜的仇不知怎么报复回去,今天倒是个好机会。
玄卿把苹果啃得一干二净,脑海里的计划已然成型,他看着还在长篇大论妄图说服他相信自己的谢忱,伸手握住了谢忱的手腕。
在谢忱懵懂茫然的目光中,玄卿把苹果核潇洒一丢,顺手把谢忱揽进怀里,恶劣地笑了笑,
“跟哥走。”
*
不同于天字上房的和谐气氛,临夜阁一层的大堂水深火热,剑拔弩张。
沈玉衡用长剑猛然抵开楚思佞的匕首,发出铮的一声金属嗡鸣,被魔雾腐蚀的手腕同样不比楚思佞好到哪去,攥在剑柄时,只觉得虎口快要被撕裂扯碎般剧痛难忍。
同等修为下人类的身躯,的确无法与怪物相提并论,除非他今日倾力而战,否则要杀楚思佞实在费时费力。
罢了,只拖足时间就够了。
沈玉衡将长剑换至左手,眼前的楚思佞倏忽消失不见,他眼眸微眯,放出一缕神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朝身后刺去,果然精准捅穿楚思佞的肩头。
楚思佞攥住长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元禄剑仙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只有两只手、一条命。”
剑术再高超又如何,杀不了人的剑仙,手中剑和路边的树枝有什么区别。
他说的话沈玉衡一概没听进耳朵里,心底只惦记着某个脑袋不聪明的笨魔修。
时间过去也有一炷香了,谢忱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找到了玄卿。
他又是一剑死死穿透楚思佞的右肩,冷声道,“我倒有事要请教你,喝下女娲之泪的人如何将孩子从腹中除去?”
楚思佞意料之中地嗤笑了声,“果然是为此事来的,可惜你白跑一趟,那女娲之泪没有解药,喝下之后只能生下孩子。”
为了玄卿,沈玉衡还真是用心良苦,宁肯废去双手,也要逼问出女娲之泪的解药。
沈玉衡深吸一口气,面色复杂地收起剑来,“当真没有办法?”
“硬要说倒也有,”楚思佞微微笑着,身上可怖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剖腹取胎,你舍得么?”
话音落下,沈玉衡脸色骤冷。
他绝做不出那般狠毒的事,倒是楚思佞这般的魔修说不准会做。
“所以,你逼玄卿生下孩子,也是为了剖腹取胎?”
楚思佞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笑出声来,“我与玄卿已结夫妻,感情甚笃,你如此诽谤与我,我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