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芽芽眨了眨眼,鼻尖嗅到对方身上散发着的甜腻香气,心头不知怎的竟渐渐松懈下去,软糯糯地答她,“好。”
青姬眯了眯眼,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玲珑的方锦盒,递到小崽面前,“这是我给你爹爹准备的惊喜,等到晚上睡觉之前,你悄悄替我送给他,他肯定会很高兴。这是给你爹爹的礼物,千万不可以偷偷打开哦。”
小崽周身都被那股蜜糖般的奇特香气所笼罩,迷迷糊糊地接过那只锦盒,点了点头,“嗯嗯,我记住了。”
爹爹的礼物,是惊喜,不可以偷偷打开。
直到青姬离开,芽芽仍然立在原地痴痴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玄嬴初!”
耳边传来夹带着焦躁的喊声,芽芽揉了揉眼睛,那声音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
“玄嬴初!把那东西扔掉!”
刹那间,在听清楚咬咬声音的那一刻,芽芽手腕一颤,猛然将手心的方锦盒丢到了地上。
“哥哥,刚刚……”怎么了?
芽芽茫然无措地立在原地,手心的应声符即将要燃尽,他好像忽然失去了一段记忆,只记得要把什么东西交给爹爹。
咬咬恨铁不成钢地在符纸另一头骂道,“我说过让你不要轻信别人,你偏不听话,盒子里定然藏了东西,那女人绝对要害玄卿!”
青姬的话术,他早就在除魔的时候不知道听多少魔修说过这种话了,看他年纪小就想骗他,妄图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就连他们的心脏也对这些魔修是大补之物。
话音落下,芽芽悚然一惊,连忙退到角落里害怕地望着那个方锦盒,“哥哥,那、那这个小盒子怎么办?”
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咬咬冷静下心神,沉声开口,“把盒子捡起来,顺便把你跟那女人说过的话全部告诉玄卿,嘱咐叫他千万不要打开盒子,还有……”
咬咬还没说完,忽然没了声音。
芽芽懵懂地垂头看去,只见手心的符纸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小片灰烬。
完蛋了,符纸烧完了。
他本还想多跟咬咬哥哥说会话呢……
小崽眼眶微湿,心头更加思念远在元禄宗的咬咬,半晌,他认真地揉掉眼角的泪,小心翼翼地把那锦盒从地上拾起来。
不管怎样,他要听咬咬哥哥的话,把这个盒子交给爹爹,爹爹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半晌,小崽立在房门前,抽了抽鼻子,轻轻叩门。
“爹爹……”
房间内传来茶杯摔落在地清脆的声响,里面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门开了。
玄卿立在小崽面前,面色潮红,紧紧抓着门,有些颤抖地低声道,“芽芽,怎么了?”
芽芽抹了抹泪,扑到他怀里一把搂住玄卿正酸软无比的腰。
“嘶……”
玄卿低低抽了口气,连忙俯下身子,捧着小崽的脸,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
在他身后,楚思佞面色郁闷,一脚踩在桌边散落满地的茶盏碎片上,将瓷片一点点碾作齑粉。
——怎么没人问问他想不想哭?
芽芽刚受了惊吓,上气不接下气地跟玄卿解释起来。
玄卿好不容易才从小崽语无伦次的表述里明白一件事。那个名为青姬的女人要害他。
可他跟青姬无冤无仇,就算真要害也不该害他吧?
玄卿思酌片刻,从小崽手心拿过那只方锦盒,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没看出任何端倪。
楚思佞整理好衣襟,将每一丝被某人情急事胡乱抓出的褶皱都捋平,抬眸看向芽芽,“除了让你送锦盒之外,她还说了什么?”
芽芽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说道,“他还问我和玄卿是什么关系。”
闻言,楚思佞微眯了眯眼,青姬问出这句话,以她察言观色的本领,极有可能已经猜出了玄卿的身份。
半晌,楚思佞朝芽芽伸出手,轻声道,“过来。”
芽芽心头一跳,下意识朝玄卿投去视线,他现在觉得除了咬咬哥哥外所有魔修都很可疑。
玄卿正研究着那锦盒,丝毫没有察觉到芽芽紧张忐忑的目光,只小声嘀咕着,“说不准人家真的是想给我送礼呢。”
楚思佞无视他的蠢话,又朝小崽招了招手,“芽芽,过来。”
小崽捏紧衣角,心想遮反正爹爹在旁边,随后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走到了楚思佞面前。
楚思佞咬破指尖,用指尖血轻点在小崽额头上。
芽芽顿然惊慌,连忙捂住额头,“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楚思佞淡淡答他,一只手轻掐住小崽婴儿肥的脸颊,另一只手仔细在他额头画下阵法,“你修为太高,年龄太小,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块案板上的肥肉,我暂时给你隐去修为,日后出门在外要学会藏拙。”
芽芽没听懂。
他怎么就是肥肉了,他明明很瘦。
额头上阵法的痕迹很快消匿,连同芽芽身上化神期修为的气息一同隐藏起来。
这下任谁看到芽芽都只会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五岁孩子。
其实这道阵法之上还有另一道禁术,楚思佞用自己的鲜血画了一道血咒。
任何人对芽芽下手,楚思佞将会第一时间得到感应,然后催动血咒操纵芽芽把对方杀死。
这招是流传已久的龙族禁术,很久以前还是从他爹那里偷师学来,只不过他爹用这招是为逼他杀掉兄弟姐妹,而他用这一招是为了保护他的孩子。
小崽摸了摸额头,避开楚思佞的眸光,还是有些害怕。
他总觉得楚思佞对他太好了,好到有点奇怪。
爹爹说了,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莫名其妙对你特别好的男人,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打算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爹爹从来不说假话,所以这一定是真的,他要提高警惕,绝对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玄卿把那方锦盒搁在桌上,瞥了一眼楚思佞,淡声道,“人是你手底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楚思佞循声望向他,低声道,“好,我知道怎么做。”
青姬在五灵城肆无忌惮这么多年,也该把位子让给别人坐一坐,只是区区一个青姬,竟敢把主意打到他儿子身上来,他岂能让青姬死得痛快?
他执起那锦盒,把小崽推去玄卿身边,随后毫不在意地将锦盒打开。
里面没有机关陷阱,也没有毒药蛊虫,只安静躺着一块雕琢痕迹古朴陈旧的碎玉。
楚思佞端详半晌,眉宇轻蹙。
上面没有任何魔气,当真只是一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玉,成色尚且说得上不错,青姬怎会送碎玉给玄卿?
“此物……你可认得?”楚思佞将锦盒轻推到玄卿面前。
玄卿连忙捂上眼,骂了一声,“芽芽都说了人家打算害我,你还给我看,万一上面有什么你察觉不出来的毒药呢?”
“倘若这等暗算都察觉不出,魔域早就是青姬的天下。”楚思佞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不看,那我扔了?”
闻言,玄卿挪开指缝,又想看又有些紧张,“不行,你拿远一点给我看,要是有什么毒气突然喷出来,你全吸光。”
楚思佞:“……”
把他毒死算了,反正玄卿半点不心疼。
半晌,他还是老老实实起身,立在窗边,把锦盒翻开,袒露出那块盈润着月光的碎玉。
玄卿从指缝里只瞧了一眼,顿然愣住。
他错愕地走上前去,连毒气都顾不得害怕,把那块碎玉从锦盒内取出来,怔怔地看了许久,又有些茫然地抬眼望向楚思佞,低声道,“这是我师母的佩玉。”
话音落下,楚思佞神色骤凝,“你师母的玉怎会落到青姬手里?”
“师父师母的家离五灵城几百里,这怎么可能?”玄卿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倏然慌乱几分,“不行,我要回去,我得回家看看。”
他急急忙忙地从椅子上扯起自己的外衣,又招呼了芽芽一声,“芽芽快,咱们走了!”
然而玄卿还没走到门边,就被楚思佞拦了下来。
“等等,先找青姬问清楚再回去不迟。”楚思佞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到怀里,尽力安抚着玄卿战栗的身躯,低声道,“冷静一点,有我在。”
玄卿竭力遏制身体的颤意,低声道,“好,我去找她,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草惊蛇。”
话音落罢,楚思佞眉头拧紧,冷眼看向那块碎玉。
“用不着那么麻烦。”楚思佞捧住他的脸,轻轻吻在那苍白的唇瓣上,“在魔域想要套话出来简单极了,你喝杯茶,三炷香后,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这可是难得能在玄卿面前表现的大好时机,怎能让玄卿亲自去做?
玄卿怔忡地看向他,虽有些不清楚他要怎么做,却鬼使神差般觉得楚思佞可以相信。
楚思佞顺手把小崽塞进玄卿怀中,又从袖内抽出一把短刀,淡淡道,“芽芽,照顾好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