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巧滴在路景澄的手背上。
  路景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细细小小地荡漾开来。
  *
  检查了半天,总算是折腾好了。
  “现在的诊断呢,就是腰椎间盘突出,这个很明确,”路景澄看着青衣,说话语速并不快。
  青衣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我现在严重吗?”
  路景澄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还不是很严重,你腿还不麻,不要久坐,注意运动。”
  “医生,我六月下旬就有比赛,”青衣实在喜欢路景澄的脸,忍不住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想要多套点近乎,“您看有没有什么,效果好的方法?”
  路景澄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口罩,在心底轻笑,真当自己是完全不了解游戏赛程的人了,下赛季怎么也得七月中开赛,他现在哪里来的比赛?
  但鬼使神差的,他并不打算拆穿青衣,反而是顺着他道:“那这样吧,你办理个住院,也免得你来回跑,再加上你现在走动也不方便,我给你保守一段时间,牵引,药物治疗之类的。”
  “住院?”青衣内心狂喜,差点压不住自己的嘴角,还有意外收获?
  爱了爱了。
  雾眠在门口等他,青衣一只手依旧扶着那直不起来的腰,另一只手朝路景澄挥着说了声再见。
  他挥手的动作幅度不大,有点儿像小孩,又有点像猫咪。
  开门的瞬间带起的一道微风,吹起了青衣头顶几缕柔软的头发,拂在路医生的心上。
  “嗯,明天一早记得来办住院手续。”
  第3章
  二院职工食堂,几个小护士端着餐盘往空位走,嘴上还在八卦:“早上你看见没有!隔壁战队的青衣队长!”
  “看见了看见了!真人比镜头上还帅呢!”
  “真的,打破了我对职业选手的刻板印象!我刚才去搜了一下他比赛的视频,真的好帅啊。”
  “都说有危险就往对抗路跑,他一定会呼你周全。如果是青衣队长的对抗路一定更加放心吧!”
  “我觉得一定可以!”
  “对吧对吧!”几个小女生蹦蹦跳跳,幻想着和大神打游戏的日常。
  而另一边,路景澄面无表情地端着自己的饭菜往空位走。
  他都疼得直不起腰了,还想着护你们周全呢?
  呵呵。
  *
  从医院回来后,青衣感觉自己每走一步路都疼的抽气,腰完全直不起来,他躺在床上都感觉浑身不得劲儿,整个人周身全是低气压。
  雾眠大气不敢喘,刚才自家队长躺在床上刷微博,把一队蹭他直播间的事儿了解了个底掉。
  他黑着脸把队友叫到房间批了一顿,队员们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被骂先不说,还得在住院期间负责直播青衣队长的时间。
  青衣其实平时待人接物都很客气,职业联盟里也充斥着各种人情往来,他作为明星选手,不可能轻易发脾气,不然不用网友喷他,联盟就第一时间发来警告。
  青衣同志作为if战队多年的队长,平时和队友在一起的时候,打闹开玩笑一个不少,但当他真的沉下脸来的时候,队员们还是有点肝颤。
  而这份肝颤,正是现在一队的现实处境。
  雾眠比青衣晚来if战队一年,算一队里除了青衣以外资历最老的人,但这么多年下来,雾眠只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在if战队,得罪经理没关系,但是不要在青衣黑脸的时候作死。
  因为青衣在俱乐部的实际地位恐怕是要超过经理。
  青衣的父母是杭城娱乐公司的老板,俱乐部的那点商务活动,虽然没有摆在台面上,但是谁也不敢说和青衣家里没关系。
  伴君如伴虎,在if战队,这虎从来都是青衣。
  “还在生气?”雾眠给青衣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还贴心地放上一根吸管,斟酌了半天语句,还是开口问出来。
  “其实这事儿在平时真不算啥,”青衣没有像雾眠想象中那样发火,但语气也称不上多好,“但我这疼得浑身烦躁,唉——等我出院,请大家吃饭。”
  “早上不是还没那么严重吗?”雾眠不解,“是不是检查的时候,路医生把你弄疼了?”
  “没有,路医生手法温柔……”青衣说着又觉着哪里不对,面露嫌弃,“不是,你这是什么话?”
  雾眠表情有点无语,明明是他自己思想不纯洁,满脑子黄色废料。
  雾眠走出青衣的房间,靠在走廊的墙上,发着消息:[太子爷今天心情不好,腰伤是其一,但根据我的分析,主要原因是殿下春心萌动,但是对方好像没那方面意思。]
  星轨:[?]
  雾眠的手指飞快:[唉,好希望那个冤大头能看出来霍亭同志的意思。]
  温璟:[你咋知道殿下有那意思?]
  雾眠:[殿下看到对方眼睛都要直了,后面一系列操作跟孔雀开屏似的。]
  雾眠在群里总结陈词:[明天去住院,希望能和对方有点发展,球球了。]
  *
  晚上,雾眠帮青衣收拾着行李。
  青衣侧躺在床上,他感觉他的腰完全僵住了,现在每一个翻身都极其痛苦,但保持同一姿势又是另一种酷刑。
  他重重叹了口气,抓着被子咬着牙也没成功翻个身,还是喊了雾眠帮忙。
  但雾眠作为一个刚20岁的大小孩,完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笨手笨脚地导致青衣的身体,就这么卡在半道,多动一点都疼得他直抽气。
  青衣突然怀念起早上路景澄娴熟的手法来,一点儿也不疼。
  “我怎么能和路医生比,而且你这个形容听着好奇怪。”
  耳边响起雾眠的吐槽,青衣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
  “路医生就是最好的。”
  “路医生还会问我哪里疼,不像你。”
  雾眠不高兴了,他也按上青衣的腰,夹着声音:“霍先生,这里疼不疼啊?”
  “滚蛋。”
  和雾眠那不专业的手法完全不同,早上路医生用修长的手指按着腰腿几个关键位置挨个问:这里疼吗?我这么按会不会麻?
  晚上的时候青衣觉得还好,但现在想起来——大抵是麻的。
  一阵阵跳动的刺痛感,配上路医生略带冰凉的手指,电流般一路麻进了青衣的心里。
  反正……明天就又能见到了。
  路景澄。
  *
  第二天一早,青衣和雾眠提着行李来到住院部,前台小护士眼下乌青,明显忙了一整夜,边上还有两个交警大队的同志在了解情况——
  昨天半夜,距离二院两条街外的岔路口,出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一辆电瓶车飞快前行,和一辆纵向行驶要步入主干道的轿车迎面相撞,外卖小哥当场被撞地飞出去一米多远,满地的鲜血,在地面汇聚成触目惊心的血泊。
  周围路人的尖叫,警车救护车的鸣笛,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救护车呼啸着将人送到二院,医院大晚上紧急召集医生进行手术,原本就繁忙的急诊大厅更加躁动起来,医生护士们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
  路副主任今晚值班,被一个电话直接叫到了手术室,一直忙到今天清晨。
  “昨天那人救回来了吗?”
  “救是救回来,但是听说需要截肢了,唉大好年华……”
  前台那两个交班的小护士小声地八卦,青衣不动神色地往她们那边挪了两步。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多凶险,那人送过来的时候,感觉人都要碎了,物理上的那种,”小护士回忆着昨晚的事故,面上还带着不忍,“昨天是我第一次跟他的手术,妈呀路医生拿着那些器械,眉头都不带皱的。”
  “骨科装修队昨天就路主任一个人吗?”
  “没有啊,还有路主任带的一个实习生,”小护士又面露嫌弃,“还在清创呢,就受不了出去吐了,就路主任一个人在那边又锯又敲,实力带躺。”
  “你们后来忙到几点啊?”
  “刚我出来的时候,路医生还在收尾呢。”
  “这么长时间啊……”
  青衣在一边听着二人的谈话,不自觉地脑补出了各种剧情——
  车祸现场残骸散落一地,各种残肢断臂触目惊心。手术室里路景澄全副武装,神情专注而严肃,护士们有条不紊地传递着手术器械。
  路景澄先对着碎肉烂骨仔细清理,随后又掏出一把电锯,对着骨折的部位又锯又凿,手术室内骨屑飞溅。
  路景澄面对伤者的哀嚎眉头都不带皱,动作又快又稳,可一个疏忽,切到了大动脉,鲜血瞬间飙出,染红了路景澄的衣服……
  青衣脑中正进行到关键剧情,突然门外就吵吵嚷嚷地进来几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
  外卖小哥是个小地方来杭城打工的普通人,医院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家人。
  两个人约莫六十多岁,穿着朴素,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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