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布鲁斯停下来,低头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庄园对你来说太安静了吗?”他反问。
  兰迪没有被布鲁斯的笑容骗过去。她知道布鲁斯正在掩盖什么。她就是知道。合理猜测这里布鲁斯掩盖的事、与晚餐前提姆和斯蒂芬妮无法解释的事有关连。这可能是同一件事。
  当时提姆说什么。让她有问题直接去问布鲁斯,是吧?
  兰迪歪过头,收回放在布鲁斯二头肌上的手,转为双臂环胸的防御姿势,斜眼审视布鲁斯毫无瑕疵的微笑。
  “不能告诉我?”她挑战布鲁斯。
  布鲁斯笑容不改。“不能告诉你什么?”
  兰迪扬眉,耸了耸肩。“那得问问你自己。”
  好比像是庄园闹鬼,好比像是他们其实是晒太阳会闪闪发亮的血族,好比像是家族被诅咒、需要新娘血祭,好比……天知道?这里的可能性有无数种。
  兰迪才不会天真地讲出其中任何一个想法,给布鲁斯开脱的借口。
  布鲁斯的微笑淡下去一些。
  兰迪拒绝认输。
  他们对视,直到笑容从布鲁斯的脸上消失。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布鲁斯问。
  奇怪的是,兰迪觉得布鲁斯的面无表情反而比他的微笑更平易近人。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
  兰迪退后半步,抬起手,对着走廊整个
  空间用力比划一下。
  “怎么可能会有老建筑在入夜后如此安静。怎么可能。”兰迪强调,“尤其不会是当建筑物内有吵闹的居民时。”
  吵闹的居民,即迪克和斯蒂芬妮。杰森,有点。提姆和杜克,有时。卡斯和达米安,也许。
  这就只是不可能。
  布鲁斯的嘴角抽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乐趣。
  “孩子们出去了。”他流畅地答道,挑起一道眉,“你还想知道什么?”
  兰迪用更强烈的眼神斜视布鲁斯。
  “像是什么,出去参加有钱孩子们的欢乐派对吗?”
  布鲁斯的眉毛挑得更高。
  “这难道不就是有钱孩子该做的事?”
  兰迪拉平嘴唇,哼地一声冷笑。
  “讲得好像你会同意他们出现在那些肮脏的狂欢派对上。我们在哥谭,亲爱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些钻石区的有钱孩子们都在派对上干些什么好事。”
  布鲁斯发出了然的声音。
  “听上去你对我、和我们这个家庭的了解比你刚才提及的还要更多。”
  第22章 愉快的夜晚阿尔弗雷德会非常愤怒……
  兰迪皱起眉,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我只是猜。”兰迪还想嘴硬。
  “嗯嗯。”布鲁斯点点头。
  兰迪不满地瞇起双眼,认为布鲁斯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敷衍了事。
  她正打算进一步和布鲁斯杠下去,但在这时,布鲁斯推开主卧的房门。然后他们俩就同时被主卧房的状态给吓一跳。
  “这是……”兰迪瞠目结舌。
  “别。”布鲁斯试图打断她。关键词:试图。
  “这是我见过最华丽的房间──”兰迪开口。
  布鲁斯低下头,摀住脸。“别说完。”他再次要求。
  “也是最尴尬的。”兰迪说完,伸手拍开正缓缓飘向她的那颗亮紫色爱心铝箔气球。
  在这幅画面中,华丽的是房间本身,尴尬的是被强加上去的所有那些深金色缎带、红玫瑰花瓣、爱心铝箔气球、香氛蜡烛和洒在地毯上的亮片。
  出于全然不浪漫也不感动的原由,兰迪抿住嘴唇,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的一切,彻底不可自拔。
  他们双双陷入沉默。
  “嗯。”兰迪说。
  “……”布鲁斯说。
  “这样吧。你不能否认他们在房间布置上确实挺用心的。”兰迪指出。
  布鲁斯连连摇头。
  兰迪努力不笑,再次拍开一颗飘向她的亮蓝色铝箔气球。
  “我想他们将亮片撒在地毯上是想创造,嗯,一条小径的感觉。一条浪漫小径,蜿蜒通向你的床。”她说。
  气球摇摇摆摆地飞向床顶,在四柱大床上乖巧地安家。
  “哦,瞧!那些玫瑰花瓣被排成爱心型呢!”兰迪轻快地道。
  布鲁斯仍然一声不吭。
  从窗外,某个遥远但显然还不够远的地方,正义兄弟的unchainedmelody幽幽地飘进来,唱着孤独和孤独,需要被爱。
  兰迪不想笑,真的不想。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摀住嘴了。
  在悠扬的乐声中,布鲁斯以兰迪认为是人类所知最漫长、痛苦的方式,掩面叹息。
  “这有点触霉头,其实。”兰迪点评,认为不管是谁在窗外放这首歌,肯定都听得到她讲话,“考虑到这首歌曾出现在什么电影里。”
  再次,窗外那个遥远但不幸地还不够远的某处,有人咒骂一句。音乐被切掉,unchainedmelody被换成everybreathyoutake。
  “是吗?”兰迪想了下,说:“在这样的场合,我个人会更倾向经典爵士乐──”
  everybreathyoutake马上被切掉,换成纳京科尔的l-o-v-e。
  兰迪赞赏地颔首,鼓掌并说:“好多了。”
  “为什么,”布鲁斯把每个音节都拉长,“为什么你要鼓励他们。”
  兰迪侧着头,好笑地轻轻推了把布鲁斯。
  “他们很用心,你怎么能扼杀他们的创意和努力。快振作起来做个正向的家长!不管房间是谁布置的,他们肯定费了工。”
  布鲁斯嘟嚷着抱怨,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中。
  他们先熄灭那些香氛蜡烛,然后着手扫掉床上的玫瑰花瓣。途中都谨慎地避开地上的亮片,因为亮片小径是个没人想碰的大麻烦。
  “阿尔弗雷德会为此发怒。”布鲁斯一直在抱怨,还刻意朝窗的方向大喊:“我说,阿尔弗雷德会非常愤怒!所有人都听到了!”
  窗外一片静悄悄,除了音乐什么也没有。
  兰迪耸了耸肩,用手把花瓣拨进布鲁斯提供的公文包内。房里头没别的更好的东西能用来搜集花瓣了。
  “他们可能已经走了。”兰迪猜,“你不是说他们晚上都要出门的嘛。”
  布鲁斯用力皱起眉。“我也以为如此。”
  兰迪抬头,朝布鲁斯脸的方向淡淡一瞥。
  她能闻到话语其中的酸味;听起来有人对于自己不能很好地掌控一群(实际上大半都已成年或濒临成年的)孩子在入夜后的行踪感到十分不满。
  要是她还想有个愉快的夜晚,这个话题最好别继续下去。
  “嗯,我还想问一件事,”兰迪指着在空中飘浮的那些彩色铝箔气球,希望这个话题被转移的技巧程度有她期望中那么高超,“我们真的打算花上一整晚给那些可爱的气球们放气吗?”
  布鲁斯垮下肩,环顾四周,长长一叹。
  “不。”他果断拒绝这件事,思考了下后,彷佛很聪明的告诉兰迪:“我们把气球关进浴室,让做出这些事的人明天自己来清理。”
  兰迪微笑,直直看着布鲁斯的双眼。
  “我想你是指,在我们都洗过澡后。”她建议。
  布鲁斯绝对有点尴尬。“对,那就是我说的。”
  兰迪点点头,心想:要是卧房都被搞成这样了,她不相信主卧的浴室不会被做手脚。不过既然布鲁斯正气在头上,她就别多提吧。
  所以兰迪是对的。
  幸运的是,相较于主卧里的气球、缎带、蜡烛和亮片(在地毯上!呀!),在豪华按摩浴缸里的精油泡泡浴就显得相当体贴可爱,温度适中、香气宜人不浓郁。
  有一秒,兰迪想:这可能是玫瑰花瓣的最佳去处。这就是房里有那么多玫瑰花瓣的原因。
  她转头望向布鲁斯,还未开口,就看见布鲁斯盯着浴缸旁巨大玻璃花瓶内的新鲜花束,干巴巴地说:“也许不要吧?我曾听说哥谭的下水道已经有够多不该在那儿的东西。”
  “也是啊。”兰迪点点头,想着说得也是,要是不想花瓣堵塞水管,就得在排水时清理花瓣,那也挺麻烦。
  然后她才想到,这好像是布鲁斯讲了个冷笑话。
  下一个问题是既然这是……泡泡浴,那不一起洗好像……辜负了某人的用心,是吧。
  兰迪盯着水面上漂浮的泡泡和混合亮粉的精油,一时茫然。她觉得布鲁斯也在做差不多的事。
  于是她心一横。
  “好吧,我起头。”兰迪宣布,同时开始脱衣。
  在兰迪的想象中,她期望自己的动作是自然流畅的,最好性感无比;但实际上,她做的一切似乎只是狼狈和紧张的混合体,不过是用最快的速度脱光衣服并跳进浴缸,甚至忘了要先卸妆和夹起头发。
  在她溅起的水花中,布鲁斯似乎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兰迪在浴缸中转过身,把自己颈部以下全藏在水面和泡泡之下;水被泡泡芭和沐浴油染成闪闪发亮的黑色,香味很像岚舒出的那款蝙蝠侠泡泡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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