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他绝对是不小心忘了她的名字。
  没想到往后布鲁斯喊她喊了二三十年的亲密爱称起因竟是如此。因为他最初记错了她的名字。
  到底当初她看上这男人哪一点?
  (脸跟身材。你看上了他漂亮的脸跟他的好身材──后脑中,有一个响亮的声音提醒她。听着像是家里所有孩子的大合唱。)
  “是啊行吧,你可以这么喊我。”兰迪叹道,“反正我也习惯了。”
  至少布鲁斯有礼貌地表示出羞愧。
  因着布鲁斯在走廊上出手揍人,那天兰迪从工作中早退。
  听说此事的同事们都对兰迪深表同情,以为兰迪一定受了责罚,不然就是靠着平时累积下的小功劳将功抵罪。
  “我敢打赌,像他那样的孩子,在校内一定与同学处不好。”其中一个同事对兰迪说,“那就是那天他明明该去上学,却被委托给你照顾的原因,不是吗?”
  兰迪无话可说,只能尴尬一笑。
  从那以后,布鲁斯对她的态度不能说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可也好上许多。当阿尔弗雷德决定邀请兰迪出席周日的家庭早餐时,布鲁斯没有抱怨,接受兰迪以家庭成员的身份坐在餐桌旁。
  做为道歉,布鲁斯甚至准备了一份礼物。
  在早餐开始前,他将一个香槟粉色、有金边的杯子推向兰迪。
  “这个。给你。”布鲁斯说,目光左右飘忽。
  兰迪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杯子。
  阿尔弗雷德站在布鲁斯背后,清了清嗓提醒道:“布鲁斯少爷?”
  立刻布鲁斯挺起背脊。
  “这是我的道歉礼物。”布鲁斯一字一字地说道,“对不起,尤兰达,我在争吵中对你说出错误的评论和侮辱性的指责,我非常后悔,请你原谅我。”
  兰迪对着窗外照进的日光举起杯子,看见香槟粉色的彩釉在阳光下折射出珍珠般的光芒。
  从前她未曾仔细注意过,原来这个杯子的釉上得不太好,在转角处有不起眼的细小气泡残留痕迹,杯缘的金漆线条也不是十分整齐。
  “布鲁斯,这是你手做的?”兰迪脱口而出。
  眨眼间,布鲁斯脸色通红。
  “这是……这个杯子是,”他结结巴巴地道,“意味着庄园欢迎你,你可以随时回来。这个杯子代表你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他没有回答兰迪的提问。
  兰迪放下杯子,高兴地说:“我喜欢这个杯子。我原谅你。现在我宣布我们又和好了。”
  布鲁斯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嘴角转为浅浅的微笑。
  阿尔弗雷德在布鲁斯身后满意地颔首,手势示意多莉可以开始上早餐。
  事后,庄园的花园雇工,也就是兰迪目前工作岗位经理的妻子,通过经理偷偷告诉兰迪,布鲁斯为了做出最完美的杯子,去外头认认真真上了三周的烧窑课,为了调出兰迪会喜欢的颜色,拿着釉料问遍庄园内的每一位女性雇工,烧窑过程中失败无数次都打起精神再接再励。
  更因如此,这三周来,布鲁斯脾气稳定多了,不再整天对周围的人都摆着一张臭脸,遇到刺激就发脾气,甚至在走廊上看见父母的画像仍挂在墙上也会默默地哭起来。
  他情绪好转,庄园里雇工团队们的工作环境就好转,意味着经理老婆下班后的心情也好转,连带着经理家中的气氛也好转。
  显然布鲁斯先前那一连串的事,庄园里的人基本都知道,签了保密合同所以没有真正外流。可想而知当他总算稳定下来时,大家都松一大口气……
  “看在老天的份上,不管你到底对韦恩小子施了什么魔法,我拜托你,请继续。”经理对兰迪说。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烧窑课怡情养性。”兰迪谦虚地说,心想她还真确实对布鲁斯施了点治疗魔法。
  兰迪知道布鲁斯对她的信任感与日俱增。
  她也知道,经过这一个月,现在经理比之前更能接受有时她得带布鲁斯上班。
  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会这么快就接到这种电话。
  “您就是潘尼沃夫先生指定的联系人?”
  校方人员打量兰迪,从她的脸,到她身上临时找来披上、以遮掩饭店前台制服的名牌风衣(这是她跟饭店附属精品店借来的,另一个职场人际关系好的优势),再低头核对自己手中收到的纸本资料,“尤兰达……女士?”
  兰迪面无表情,微微颔首,“是我。布鲁斯在哪?”
  校方人员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指向哥谭学院教学楼之间的其中一个广场,“自己看吧。”
  兰迪快步走向广场中央。
  在那儿,一群学生围着喷泉,彼此交头接耳、神情各异。
  从人群之间的缝隙隐约可看见,喷泉旁,有两名金发学生被打倒在地,出拳的当然是布鲁斯,一名女同学站在后方,另一名应该是受害者的抱著书畏畏缩缩地试图开口,而非裔的教师正在努力制伏布鲁斯。
  兰迪以响亮的高跟鞋声为自己在人群间开出一条路。
  学生们以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其中有人小声问:“怎么这次来的不是他的管家?”
  兰迪朝声音来源斜了眼。
  对方心虚地缩到朋友身后。
  她停在布鲁斯身前,平静地凝视仍在挣扎、想挣脱老师控制的布鲁斯。
  发现来的人竟是兰迪,布鲁斯在惊讶中逐渐冷静下来。表情中可看出他一定很想问阿尔弗雷德呢?可旁边有那么多围观者,他只能忍住。
  “谁做了什么?”兰迪问布鲁斯。
  布鲁斯眨了眨双眼,似乎正在理解兰迪问话的逻辑。
  “蠢脑袋孤儿男孩揍我们!”倒在地上流鼻血的的其中一个男孩大声喊,边指着布鲁斯,“他疯了!”
  兰迪低头斜睨对方,“没人问你。”接着她转头问那位显而易见的受害者,“你还好吗?”
  受害者吃惊地张大嘴,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我,我没事。”接着又说,“他们推我。布鲁斯只是,只是想帮我。”
  原先在老师身后的那位红发女同学趁此时站出来,证实道:“这不是布鲁斯的错。是他们先动手。”
  “胡说!”“我们没有!”地上的金发二人组重唱道。
  “撒谎。”布鲁斯面露不屑,“我看见你们狩猎悉德尼。”
  而后他目光转向兰迪,告诉她:“我阻止了他们。”
  兰迪回以一个平淡的鼻音。想来也是如此。
  “所有人回自己教室。”那位非裔教师警告在场的所有学生。待学生们逐渐散去后,他才低声告诉兰迪:“恐怕您得与我们走一道校长室。”
  在兰迪身旁,布鲁斯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拳。
  哥谭学院的校长想开除布鲁斯。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卷入事端,”校长声称,“而他一周只来学校两天。这么高的频率,我们没有余力再应付更多家长的投诉。”
  第210章 哥谭学院布鲁斯差点被开除的那次……
  兰迪审视校长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想分析出对方是真的心力交瘁、忍无可忍,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必须得把韦恩大财神踢出去,还是只想找个借口勒索韦恩家捐更多款。
  ……或二者皆是?
  “布鲁斯,你怎么想?”她转头问。
  布鲁斯瘫坐在校长室门边的单人椅中,脸刚被上过药,鼻血擦干净了,嘴唇仍有点肿,稍后得去牙科检查一次牙齿有无断裂的迹象。
  单以一场一对二的不公平打斗而言,只要布鲁斯流的血比对方加总起来少,这就几乎可说是种胜利──几乎。
  布鲁斯的目光在兰迪与校长之间来回,表情由阴郁、愤怒转为中立的空白。
  校长皱起眉,问兰迪:“你要让他自己决定?”
  “有何不可?”兰迪耸肩,“他是当事人,不论我是否要参照他的意见,我都该先问问他有什么想法……除非校长您有其他话想说。”
  校长瞇起双眼打量兰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桌面上,似乎正打算发表些不讨人喜欢的高见。
  “我想我可以转学。”布鲁斯抢在那之前先开口。时机抓得恰好。
  兰迪先回头看了眼布鲁斯,再转回身看着校长,像个情境喜剧中、天真活泼的金卷发女主角那样拍了拍手。
  “多么巧合!看来我们的想法都不谋而合了。既然哥谭学院不再欢迎我们,布鲁斯也找到更令他满意的学习环境,那我们就这么办吧。”她顿了顿,“我该去哪办转学手续?”
  “我怀疑布鲁斯的监护人会同意此事。”校长说。面无表情。
  “别担心,他会的。”兰迪哈哈笑着做了个少开玩笑了的手势,“实际上,不久前我跟他的监护人才刚讨论过这件事。我的看法是,哥谭学院未必是最优质的求学环境。这个世界很大,得出去看看,您说对吗?”
  “我不会回应您关于本学院环境的评论,”校长说,在办公桌后缓缓站起身,“转学手续需要监护人亲自签章,您不是监护人,我恐怕您无权在此事上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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