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任她怎么想,都没想到薄翅会给她这个答案。
郁昭觉得荒谬。
她们才认识多久?相处了多久?
对方甚至不了解她的另一面,就这般轻易的喜欢上她了?
她是因为在山洞里认出了薄翅的衣着下摆绣着魔教纹路,这才将对方收容,之后虽对对方有了好感,但她始终记得对方是魔教中人,便克制着情感没有放任自己。
她自认为自己与薄翅应当是好友关系。
哪怕她心中的喜爱远比表现出来的多,那也不碍事,反正她能伪装的住。
可今夜的一个吻,少女酒意熏染的一句话,成功打碎了她的心底防线,令她心尖一颤,竟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她应当……也是爱慕对方的。
或许是一见钟情。
或许比一见钟情还要早。
古人爱慕上亲手所绘的神女图,而她的心悦之人,似乎早已烙印在灵魂中。
世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唯独只有她的出现,才能叫她怦然心动。
所谓的‘魔教纹路’、‘顺手帮助教众’、‘观察这位魔教人的目的’,说到底,不过都是让她劝服自己的借口。
事实上,她早在自己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对少女心生爱慕。
郁昭想通之后,内心复杂不已。
因为她还记得少女曾在自己另一个身份前说过的话——利用郁府,刺杀凌正。
甜蜜的表白与这句冷酷的话交织在一起,令郁昭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薄翅的真面目。
她抱着对方的手紧了紧,眸光如晕染的墨汁,晦暗不明的盯着薄翅。
薄翅一无所觉,小脸搭在她的肩上,殷红的唇微微张开,隐约能瞧见皓齿红舌。
郁昭看着看着,目光逐渐变味。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少女的下巴微微抬起,低头附上对方的唇,细致的探索描摹着。
她的动作很慢,有着第一次的生疏,还夹杂着细微的紧张。
薄翅却没这个顾虑,察觉到熟悉的舌尖试探的靠近,当即闭着眼睛回应。
郁昭呼吸不稳,顿时扣紧了少女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微风拂过,在她们的长发衣裙上留下粉白的花瓣。
月光朦胧的洒下,在地面倒映出她们融合在一起的影子。
一夜过去,天边微亮。
庭院外传晨起时的响动。
薄翅迷迷糊糊的苏醒,一睁眼就瞧见郁昭的脸。
她呆了片刻,慢了半拍发现自己睡在对方怀中。
两人的衣裳尽皆完整,薄翅察觉后微微松气,再回忆起昨晚的一切,只清晰的记得面见教主的事情,对喝酒赏月全无印象。
薄翅没有多在意,她被教主这块大石头压的心头郁闷,盯着郁昭看了会后,她摸摸对方的脸,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心中有了计划,动作轻柔的下床,决定找了地方寄密信回教。
她刚无声的关上门离开,床上的郁昭便睁开眼,抬手覆上被薄翅摸过的那一边脸颊,唇角微微勾起。
不管薄翅想要做什么。
对方心中有她,都是不争的事实。
而她所求不多,有这一点就够了。
**
又是月黑风高夜。
城西处的魔教据点里,传出窃窃私语。
“教主近几年不是一直在闭关吗?怎的最近频繁露面?”
“大概与圣女有关,昨日与圣女会面,今日白天圣女写了封密信过来,乙六照旧上报后,教主当即决定过来,这在以往可没有先例。”
“原来如此,教主莫非是……”
“嘘!噤声,教主来了。”
寂静黑暗的午夜街道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一袭黑影。
郁昭没有理会教众的诚惶诚恐,径自进入屋子。
乙六已经等候多时,此时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手恭敬的将薄翅写的密信呈上。
郁昭接过,打开时心中闪过念头——依照薄翅早上的说法,这封信里莫非是替她求情的话语?
如果是的话,那可不太好办啊……
她该怎么既答应对方的恳求、又维持住自己心狠手辣的形象、还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呢?
郁昭想的深了,回过神后收敛情绪,决定先看信再说。
信件打开,薄翅婉约清丽的字迹浮现在眼前:[教主大人亲启,属下卧底郁府多日,还未见得武林盟主凌正的影子,百般思索后想,可能是郁府独女面容丑陋,生性骄纵,琴棋书画样样不精,这才使得凌正并不重视这位未婚妻……]
郁昭:???
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郁昭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面容丑陋’这几个字吸引。
她气极反笑,内力震荡险些震碎了密信,思及这是薄翅写的,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恼火的将密信塞进怀里,抬步就往郁府走。
郁府被黑夜笼罩,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
郁昭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薄翅房中,直到靠近了床边,薄翅仍然沉浸在梦乡里,还露出一截平坦细腻的小腹。
郁昭多看了两眼,冷着脸伸出手,刚碰到少女的衣摆,准备帮对方盖住肚子时,薄翅陡然睁开眼,雾蒙蒙的眼底还带着少许茫然。
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不等郁昭开口,薄翅先一步往后退缩,靠在床角,双手环胸一脸惊恐的磕磕绊绊:“教、教主……”
郁昭看出她误会,不由动了动眉,解释道:“你肚子露在外面,我准备帮你盖上,你不要多想。”
薄翅连连点头。
郁昭神色微松,见她离自己太远,不由又靠近了一步。
床角的薄翅顿时受到惊吓,一个劲的往后躲,看样子都想躲进墙里。
郁昭:“……”
都说了不要多想,你这摆明了就是不信!
看着少女睁大着眼、如同在畏惧流氓的表情,郁昭心头憋屈,又不好拼命解释破坏自己当前的身份,只能黑着脸掏出密信,生硬的转移话题:“这是你写的密信?”
薄翅瞥了眼,弱弱点头。
郁昭冷笑:“你觉得郁府独女相貌丑陋?”
薄翅眨眨眼,心中揣测着这位冷酷教主的想法,斟酌着开口:“是,她就是一位普通的闺阁女子,仅仅因为娃娃亲才和凌正扯上关系,我们魔教虽恶名远扬,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不如接近了凌正后,就放——”
郁昭没心思听这些长篇大论,她打断了薄翅的话,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郁府独女哪里丑了?你给我详细说说,她到底哪、里、丑。”
薄翅听出她的咬牙切齿,一时间悚然一惊。
难道魔教竟然残忍要这种程度,要把郁昭长得丑的部分毁掉?
不——
郁昭只是在想……你说啊!你说哪里丑,她改还不行吗!
实在改不了,她也可以日日上妆,只要……只要薄翅喜欢就好。
两人的念头南辕北辙,心情却大同小异,都微微紧张起来。
薄翅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害到郁昭,小心翼翼的开口:“她、她的审美太丑,居然对凌正一往情深,我魔教中人个个人美心善,尤其是教主你更是天上有地上无,不比那个凌正好千倍万倍?”
郁昭的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勉强满意,毕竟‘教主’也是她嘛,薄翅夸教主,不就是在夸她本人?
想到这,郁昭语气缓和:“你真是这么想的?”
薄翅严肃的点头,努力的让自己更真诚:“郁府独女如此没眼光,不识抬举,等我们刺杀完武林盟主,直接舍弃她就是,省的杀了她还弄脏手。”
郁昭被哄的顺心,这才有心思细细剖析她的话。
听完之后,她瞬间领悟了薄翅的想法,似笑非笑道:“那郁府独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让圣女这般用心的替她着想。”
薄翅的手指无意识揪住被角,面上神情镇定:“教主误会了,我只是……”
郁昭欺身上前,恶劣道:“误会了?那我这就去杀了她!”
她转身欲走,薄翅登时抓住她的黑袍,慌到声音拔高:“不行!”
郁昭施施然转身,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按捺住心中的暗喜,轻笑道:“圣女为何阻我?”
薄翅脸色微白,红唇紧抿,过了半晌松开手,跪在床上对她叩首:“圣女薄翅爱慕郁府嫡女,求教主饶她一命!日后薄翅定当对魔教忠心耿耿,做牛做马亦万死不辞!”
薄翅是魔教教众,对教主叩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加上床铺柔软,她跪伏也不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