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徐遗默默慨叹,他就这么喜欢拿箭镞对着人吗……
  面对徐遗的神色,林文凡奇道:“你不知道?”
  “不知。”
  林文凡顿时担心起来:“他在世子那吃了亏,不会轻易咽下去的,肯定要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随他算。”
  徐遗这无所谓的态度,着实让林文凡捏了把汗再叹口气。
  宾客来得差不多了,舞姬们踩着乐声鼓点缓缓上场,瞬间将众人的眼球吸引过去。
  一曲正舞在高潮,鼓点也越来越激昂,还在轻舒的水袖立刻变换了力度,往空中甩去。
  就在水袖落下来的那一刻,那名舞姬似是被一股力量拽在地上,失声惊叫掩盖骤停的鼓声。
  其他舞姬被这一幕吓到,自个大叫着逃散开,现场乱作一团。
  徐遗离乐人们近,率先检查那鼓,只见一支箭穿透了鼓面,正躺在鼓洞中。
  他拾起它,检查了箭镞,心中暗道不对,一抬头撞见了一黑色身影站在屋顶上,搭着弓准备射出第二箭。
  众人也慢慢注意到屋顶的情况,发觉黑影迟迟不肯有动作,而且手臂在缓缓移动。
  他在寻找人群里的目标!
  徐遗呼吸一滞,这个场景,他本不想与那日联系在一起,可是脑子里的画面不听他的控制纷纷涌出来。
  黑影遮住了面庞,只露出一双眼睛,徐遗不由得握紧刚捡的箭,上前走了几步。
  黑影开始跟随徐遗的走动而移动。
  他在指着自己吗?
  徐遗紧紧盯着不敢眨眼,而他瞳孔里倒映的箭却逐渐迫近。
  “盈之!”林文凡大叫。
  徐遗着魔一般,竟闭上了眼睛,破空之声从他鬓边穿过。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不到疼。
  “啊啊啊——”吓破胆的破碎叫喊让他重睁开眼,可是他眸中空无一物,唯有夜间星子。
  “曹郎中!是否受伤了?!”宋裕敬焦急的询问令他回头。
  倒在地上的曹远面容惨白,衣袍的一角穿透出一条缝。
  好箭术,会是你吗?
  第25章
  曹远被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劲儿的说要归家去,颤颤巍巍地爬上轿子,轿夫们抡起的双脚就差起飞了。
  林文凡察觉徐遗打宋府出来就魂不守舍的,有些责怪道:“刚才为何要上前,好在那箭是从你身旁擦过去的,否则倒在地上的就不是曹郎中了。”
  “可是曹郎中也无事啊,不是吗?”徐遗反问。
  黑影不是冲他来的,他的目标是曹远,但只射破衣角又是何意,恐吓?
  林文凡反驳道:“你这是侥幸,这贼人敢在宋侍郎生辰宴上作乱,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在场的可都是朝廷命官。”
  身后传来来整齐划一的奔跑声,徐遗移目,巡防营的几队人马从他们身边经过往宋府的方向去。
  他在心底默默考量着某个名字,如果是他,那又与曹远存在何种关系?亦或就是朝自己而来,但对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事一出,曹远立刻向兵部称病告了假不敢再出门,成日忐忑不安的在府中踱步等消息。结果别说是消息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像是他自己做了个噩梦似的杯弓蛇影。
  白日不敢出屋子,入夜不敢闭眼睡,生怕自己一睡不醒。
  “主人,有人要见您。”一位下人敲响了他的屋门。
  曹远顾不得查整仪容,冲到门口打开门:“快请!”心想他这条小命终于有人来眷顾,真是老天保佑。
  可一见到来人,他刚燃起的希望被瞬间浇灭下去。
  “徐遗?”曹远疑道。
  徐遗打量着曹远,见他面容憔悴双眼疲惫,眼周发黑,想必是多日不曾合眼,故作关心:“见曹郎中精神有些不大好,所以我带来了一些补品,请郎中笑纳。”
  曹远心下嘀咕,这个节骨眼上他来做什么,试探道:“学士公务繁忙,怎还有空来敝府。”
  “我与郎中也算相识一场,倘若没有郎中,我恐怕还在驾部做个小小的主事。于此,见郎中患病多日,怎好不来探望?”
  曹远努力挤出笑来:“多谢,我身体已无大碍,就不劳学士挂心了。”
  “其实,我还有一事担心,郎中调至庐陵也就半年之久,怎么就惹来杀身之祸了?”
  曹远的表情有些心虚,刚挤出来的笑容僵在那儿,徐遗再言:“到底是谁要向郎中下此毒手?此劫虽成功逃过,那下一次呢?郎中还是尽早做些打算才是。”
  “什……什么打算。”曹远还对那日的景象心悸,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恐惧蔓延开来,在大热天里令他打了个冷颤。
  “自然是想想往日的那些恩怨是否了结清楚,竟让人追到了这里。”徐遗说得再直白不过,这是他与赵眄商议过的赤裸裸的试探。
  出事至今,曹府如同一潭死水,那支箭并没有激起别的水花,他们何不来帮忙往下扔扔石子。
  曹远捏了把汗,目光游离:“学士说笑了”
  “许是我多想了,那些和曹郎中有怨的早就消失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那贼人与谭驿丞有关呢?”话音刚落,徐遗站起身,但看曹远已经木讷的神情,这一趟不算白来。
  就在附近的高楼上,赵眄的暗卫孟青看见徐遗从曹府出来,渐隐进人群。
  殊不知人群里还有另一双眼睛盯着这一切。
  徐遗离开后,曹远瘫在椅子上,反复琢磨那些话,越琢磨就越后怕,保不齐哪天命真没有了。
  入夜后,曹远特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辰,悄悄地从府中小门探出来,只绕小路离开。
  夜中两三道身影前后奔于幽暗的小巷,夜风不规律地呼啸开来。虽是夏日,但曹远觉得一路上周遭静得可怕,阴冷得让他发抖。
  萧程紧盯曹远的位置,随他辗转到了一个小农院附近,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一阵敲门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明显而慌乱,曹远站在门外透过门缝往里头察看,屋内没有动静没有光亮,他不放弃地再敲了敲。
  一个人举着小烛台从里头走出来,开门后露出来的脸让萧程捏紧双拳。
  竟然是周锁,谭普身边的那个小厮。
  尽管灯光昏暗,但是这张脸他决不会认错。
  待两人进屋后,萧程紧贴着墙一步一步挪过去,就在快要接近农院时,一记飞镖朝他射来。
  “叮——”铁器与砖墙相撞,碰处迸发出刺眼的火化。
  他眼疾手快地躲开,身侧的墙面多出了一块小坑,若是没有躲过,恐怕他已经身死。
  还没有判断出形势,忽而十多记飞镖从四面八方齐刷刷的出现,似大雨坠落。
  萧程来不及防备,腾空闪身的时候手臂上添了几道血红痕迹,
  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袭来,他顾不得查看伤势,寻了个空档找到遮蔽的地方向前一卧。
  耳边暂时没有武器的声音,萧程得以喘息,呼出一口气。
  刚才进屋的曹远和周锁正站在窗前眼观这一切。
  曹远慌乱不堪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嘴边不停地赞叹周锁和相公料事如神、早有准备。
  而他身旁的周锁脸阴得很,要不是这个蠢货私自找到这里,他的埋伏也不至于这么早用上。
  总之这个人是不会活着走出这里的,索性带着曹远离开了。
  孟青始终没有露面,那些埋伏只能冲着受伤的萧程而去,这些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萧程一手捏着一把土,一手捏着数枚刚才顺手捡的飞镖。
  数道黑影缓慢靠近,萧程先发制人,土灰与飞镖同时抛出,趁着对方抵挡的瞬间,他迅捷地冲出,接二连三撂倒了几人。
  可是人太多了,对付三五人他尚有余地,可是面对十多人,手上还没有反击的武器,胜算可谓渺小。
  见同伴倒地,其余人互相对视一眼,准备下杀手。
  萧程这边体力已不支,这些人刚才与他周旋了这么久,是想耗着他。
  他喘着粗气,手臂上的血流至他的指尖再滴在地上,身后有不可退的死巷,前方有凌厉的剑风。
  许云程,你要撑住,绝对绝对不能倒在这里,否则这五年的苦你全白受了!
  为父申冤的信念支撑着他快要屈跪下来的双腿,紧急地扫视着周围有无突围的缺口。
  剑风扑面而至,对方手一沉,萧程的右肩被深深刺入,鲜血顿时涌出。
  萧程惹着痛,右手握着锋利的剑,嘴角衔着笑。
  “不自量力。”那人不屑道,随即手腕一转,刺进萧程的剑尖在血肉里绞着。
  血污浸湿了他的衣袖,而且还在不断往外涌。
  “真的如此吗。”一道比刚才更不屑的声音响起。
  萧程左手还藏着最后一枚飞镖,干净利落地向对方的脖子甩去。
  霎时间,那人感觉脖颈处传来轻微的刺痛,而后睁大双眼朝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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