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萧程对廿七道:“廿七,你身手好些跟我走,孟宝带着其他人找忠爷汇合,将这两人递交官府吧。”
“不是,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怎么还要去官府啊,要是被我老娘知道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萧程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在这儿,就能回得去家了?”
萧程和廿七换上水匪的衣服,戴上腰牌提着灯,在时辰到来之前再次搜遍了这个地方。
不见他们运的那批赈灾粮,也不见火药。
不远处迎面走来两人,看来是换班的,恰好这里灯不多倒帮了萧程他们一个小忙,暂且还没人看穿他们俩。
他们沿着谷中小道一路向前,朦胧视线被抛在身后的密密竹林里,眼前变得开阔非常,四面青山将这座湖包围,山青水青,天地一色。
萧程踏上连接船身的木桥,守船人此刻睡眼惺忪,只稍微检查了木牌便放行了。
上了船之后,他们立刻将自己隐藏在角落里,分头行动。
船上的人都休息了,甲板上堆摞着大批货物,用油布严丝合缝的盖着,萧程目测那些大抵是赈灾粮。
可是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转移赈灾粮?
“程哥,船……船开了。”廿七面色不安地找到萧程,瞳孔微缩,那模样好似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你怎么了?”萧程察觉到他的害怕。
廿七伸出手朝山谷里一指,声音颤抖无状:“那……起火了。”
萧程极目望去,熊熊燃烧的火焰从深绿色的林里窜出,在山谷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把那处照得白日般亮堂,却又红得让天空染了血色蚀人心魄。
放火烧山。
浓浓白烟自萧程惊愕的眼中升起,火舌卷过,有形亦无形的火光袭卷着绵延不绝的青绿山丘。霎时间,天地崩陷进火海,烧毁成碳的房屋树木接二连三的倒下……
他们若是再迟一步离开,就要同这些山中生灵葬身在难逃的火海之下,被热浪生吞活剥。
萧程心中憋着无限愤怒,握紧双拳,低声咬牙切齿:“这些人,不,他们就是一群畜牲!这火势一旦蔓至附近的村庄,又不知要害多少人。他们怎么敢……”
“程哥,这该怎么办?”廿七没见过这等场面,吓得慌了神。
“这种船都会备上小舟,你去找找。”萧程话音刚落又补了一句,“小心!”
孟宝与忠爷汇合后,抓到的两名水匪迅速的扭送到栎阳官府。
赵眄和徐遗正商议着淮庄之事该如何部署,但听门外:“殿下、学士,有位姓林的相公来了。”
二人齐声问道:“哪个林相公?”
“盈之,是我!多日不见,怎就忘了?”
“长维,你怎么来了?”徐遗颇为意外,起身迎接。
“下官见过四殿下。”林文凡规矩地向赵眄行礼,对两人说,“官家命我来助二位捉拿水匪,若是拿住了人即刻就要带回京审问。”
“官家?”赵眄有甚多疑虑,与徐遗对视一眼,此事早就交由他们主理,为何还要再命人来?
“回殿下,这是陛下手谕。”林文凡知他有此反应,从怀中摸出一折子来交给赵眄。
赵眄看后,是赵琇的朱笔不假,只好让他一同参与进淮庄之事。
徐遗率先开口:“淮庄离这儿有些远,还是尽早一探。殿下,你需坐镇栎阳,淮庄还是我去。”
林文凡顺势道:“下官也正有此意,四殿下,淮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知之甚少,不好盲目带众多人马。下官与徐学士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赵眄点头:“行,就这么定了。”
出发前,赵眄避开林文凡找到徐遗,道出自己的疑虑:“这个林文凡悄无声息地就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长维现在甚为官家信用,来也在情理之中。”徐遗拍了拍赵眄的手臂,“火药一事不宜太多人知晓,我有分寸。”
“这个你拿着,我会让孟青带人悄悄埋伏在周边,需要用他的地方,就往天上一发。”
徐遗笑着接过,又道:“阿程若是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这是自然,我还能瞒着你不成?”
徐遗和林文凡换下官家人的装束,打扮成做生意的人,朝淮庄进发。
齐整的马蹄声沿着江边而去,江风带着寒意漫在疾行的人身上,偶有船桨的拍打声被江水吞没。
萧程潜伏在一间库房里,透过木头的裂缝观察着隔壁间屋子的动静。
“啪、啪、啪——”
几声鞭响落在裸露的皮肤上,立刻打出了血痕。
“是谁允许你们私自行动的?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接着又是几声力道更加狠的鞭声,整个船仓弥漫着苦不堪言的吃痛怪叫。
“朝廷很快就会查到你们,你们说该怎么办呢。”这道嘶哑的声音突然狠厉起来,就像地狱里出来索命的无常,“全都给我丢水里,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
“……”
无论他们怎么求饶,那人的眼皮始终不抬一下。要人性命,于他而言便如家常便饭。
萧程跟着他们出了库房,找到一处还算隐蔽的地方探出头去。
他看见执鞭之人的左手手背有一刀疤,他忆起什么,又往外探了探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眼前骤然变黑,脖颈处有一瞬的阵痛,他便倒地不醒了。
第49章
徐遗与林文凡于清晨时到达淮庄,他们牵着马在稀少行人的街上行走很是醒目,一路上收到不少异样的目光。
水边码头早市只有零散几人摆着摊,卖的东西都是各类鱼鲜,仅有的一家客栈还未开门,其余商铺也是大门紧闭,徐遗二人只好在街上再晃荡几圈。
淮庄不大,这里的人大多都傍水而生,二人逛了许久,临近日午街上行人才慢慢多了起来。
“盈之,这个淮庄你怎么看?”林文凡小声问道。
徐遗扫视几眼回道:“虽是一个小村镇,但气氛却怪异。农家早市无人,商铺不紧不慢的才开,也不怕生意冷淡,况且我们这一路走来可曾看见过几个妇人孩子?”
林文凡接着道:“大多都是些青年男子,看我们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啊。”
“那家客栈开了,先住下再说。”徐遗驻足,指着才开门的客栈说道。
有跑堂出来笑脸相迎,帮他们的马牵到后院,才刚踏过门槛掌柜便热情地迎上来。
“两位是吃饭还是住店呀?”
“住店,顺便吃饭。”徐遗拿出钱来,这无疑又是从赵眄那薅来的。他环视整个客栈,有上下两层,一楼桌椅十余张,二楼厢房六七间。
地方虽小,却不破旧。
“听客人口音是外乡人吧。”
徐遗笑笑:“是啊,今日路过来歇歇脚。”
“看着二位形色匆匆,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掌柜一手打着算盘一手对着账目,徐遗瞧他双手粗糙且黑,手指对着算盘也不大灵活。经人一打断,才算好的钱数又重新开始算过。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是和家里的兄弟一齐出来跑跑生意罢了。”说到这,徐遗和林文凡默契地对视一眼。
林文凡接下话茬:“听说这一带鱼鲜最出名,来的时候还见着有人在码头上卖呢,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口福尝尝了。”
掌柜闻言愣了一会儿,随即呵呵笑道:“都是些乡下味道,没好到哪去,只要两位官人不嫌弃就行,待会儿就让厨房去做一锅来。”他从柜台里走出来,引着徐遗和林文凡上楼。
“这两间客房离楼下近,官人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咱们也能听见,就不必上下地跑一趟了。”
徐遗谢过掌柜的好意,等人走远后关起房门,他检查起屋内陈设,伸手摸上一处柜子再抬手,指腹沾满灰尘。
“除了睡的坐的,其他地方都是灰。”
林文凡经他一提点,也凑近了观察:“还真是,哪家客栈会让客房落这么多灰的。”
徐遗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这里视野极好,只要将头稍微伸出去就能把淮庄整条街看得一清二楚。而他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也有人在观察着这间客栈。
半晌过后,“咚咚咚”门被敲响,林文凡开了门,跑堂端着一熬好的鱼汤进来。
徐遗被他露出来的手臂吸引过去,他走过去,刚拿起的碗筷不知怎的从他手中脱落砸在了跑堂的脚上。
“真是对不住,砸到你了,没事吧?”徐遗关心地蹲下身,在拾起碗筷的时候又特意握住了跑堂的手,把他扶起来。
“没事没事,这是刚做好的鱼汤,两位官人慢用。”
跑堂周到地为他们关上房门,林文凡见徐遗刚才的举动疑惑道:“你刚才怎故意打翻碗筷?”
徐遗笃定:“我拉他起来的时候,摸到他手上生有老茧,这些老茧的位置多半是射箭之人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