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当马无言问主使是谁,陈涌也只能说出个大概的模样,收了钱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不过,陈浮冤死一案,倒是还了吴胜的清白。而庐陵府自然也去了包庇之罪,但是赵琇对赵眄的处责并无旨意下达。
庐陵府中。
陈梢云沉声:“东宫玉牌若非太子允准,是无人敢动的。”
徐遗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何意:“难道有人内外勾结,偷了出来?吕信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陈涌,勉知入局、官家派马无言彻查都是他们无法预知的变数,所以才有这一着棋。”
陈梢云觉得不太可能:“可吕信与韩骞关系匪浅,而太子殿下又是韩党依附所在,韩骞能答应吗?”
徐遗猜测:“除非,东宫玉牌的事韩骞不知情。”
“那就要坐实吕信内外勾结、诬陷太子了。”
徐遗没有立刻回应,思前想后才道:“狗咬狗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勉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涉及太子殿下,我们谁都拦不住。”
陈梢云垂眸看着玉牌图纸,慢道:“但有一人可以。”
安王府。
赵眄期待着迎上陈梢云:“子叔,查得怎么样了?”
“杀死陈浮的是他哥哥陈涌,与太子无关,所以要拿回东宫玉牌。”陈梢云回以安心的笑容,可是心情却异常沉重。
赵眄从怀里取出捂得温热的东宫玉牌递给他,终于放心:“只要大哥没事就好。”
陈梢云不忍多待,转身就走,只听赵眄轻快的声音喊道:“等我解了禁闭,我请你喝酒!”
陈梢云顿住脚步,回头勉强挤出个笑容:“谢殿下!”
马无言战战兢兢:“官家,人犯陈涌改了口供,似乎……似乎与太子殿下有关。”
赵琇搁下奏本抬头命道:“呈上来。”
陈涌在新口供中提到背后主使见他时曾带着一块东宫玉牌,声称是这玉牌背后的主人要他这么做的,而自己是受人蛊惑,请求翻案。
赵琇冷声:“玉牌呢?”
马无言呈上一个盒子,里头正装着东宫玉牌。
“这玉牌是在陈浮家中找到的。”
赵琇瞥眼东宫玉牌,一腔怒气就随扔出去的奏本泄了出来:“朕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查,去查!”他又指了指地上的奏本,“还有上面说的一个京郊宅子,也给朕去查清楚!”
马无言躬身:“臣领旨。”
殿内一片寂静,赵琇拿起玉牌沉思半晌,对朱内官说:“去请太子来。”
不一会儿赵瞻便来了,行了跪礼:“臣,拜见官家。”
赵琇深深地看向赵瞻,久久才让人起来:“太子起来吧。”
赵瞻瞧见了玉牌,明白赵琇要他来的目的。
“太子近日再忙些什么?”
“处理政务。”
“再忙也不应疏忽了对东宫的管束。”赵琇说完,将玉牌丢在御案上,朱内官暗自打量他的脸色,自觉带着宫人退去。
赵瞻直言:“官家是想问陈浮一案,臣知不知情、参没参与?”
见太子说得如此直白,毫不避讳,心中怒气又起:“太子有何要解释的?”
赵瞻跪下道:“臣没有要解释的,陈浮受伤养病期间,臣确实命人去看望他。”
“你去看他做什么?”
赵瞻低头一声不吭,赵琇站起来道:“是因为吴胜?还是因为你那老师?”
赵瞻抬起头,颇为意外地看向赵琇,又低下头请罪:“与老师无关,一切都是臣自己想做的,臣自知有罪,请官家责罚。”
赵琇气得伸手指向殿外:“你掺和这件事做什么!就为了这么一两个人不顾及自己一国太子的身份,你要天下人怎么看朕!”
儿时乖巧懂事、如今沉稳谦慎的儿子就跪在自己面前,赵琇竟有一刻觉得陌生,他撑在桌子上捂着心口,缓道:“回东宫去。”
“谢官家。”
赵琇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忽觉心中有块什么东西正慢慢离他远去。
“官家,喝盏茶吧,这是韩大相公送来的新茶团。”朱内官先前见殿内气氛不对,赶紧命人去做赵琇爱吃的茶来,想要缓缓情绪。
“朕不喝。”
朱内官还要再劝:“官家……”
“滚出去!”
赵琇生了好一通气后接连咳了几天,免了几日的早朝,可就在咳疾快好的那日,赵眄私自出府进了宫。
“爹爹!”赵眄在福宁殿一路喊去,福宁殿的宫人见了一头雾水,朱内官急忙出来拦下。
“哎哟我的祖宗小爷,这是在福宁殿可不能这样,陛下还在歇息呢,等陛下醒了老奴告诉您。”
“朱内官,我就见一面,一面就走。”赵眄推开拦他的宫人,像条泥鳅似的从众人当中的缝隙溜进去。
“爹爹!大哥他……”
“放肆。”赵琇从殿内走出来斥责,“在这大呼小叫没半点皇子的样子,成何体统!”
赵眄立刻跪下不是先为自己请罪而是先为赵瞻求情:“爹爹,大哥不会这么做,他是冤枉的,一定是东宫的宫人怀有二心,求爹爹明鉴!”
赵琇恼了他一眼,飘飘然留下一句话:“太子就在东宫,安王可以亲自向他确认。”
“爹爹这是信了那些小人谗言?”
“来人,好生送安王回府,给朕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朱内官劝慰:“四殿下,咱就先回去吧,这朝中事官家自有定夺。”
“臣,臣告退。”
赵琇耳边总算是清静不少,他捏着眉心烦累得再次咳起来。
“干什么?我不是庐陵府尹了就要拦着我吗。”赵眄气冲冲盯着庐陵府门口的两位衙役。
“王爷别误会,也得容小人通报一声吧。”
“不需要,我认得路。”
赵眄懒得管身后的福宁殿内侍,他这样仿佛又回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四皇子。
找到了陈梢云的值房,“啪”的把门关上,拦住了内侍,令两位内侍面面相觑。
“陈梢云,你究竟和谁一伙儿的。”
面对赵眄的质问,陈梢云反倒坦然:“你都知道了。”
“你没打算瞒着我?”
陈梢云为他到杯茶水缓口气:“我拿走东宫玉牌,的确是交给了马无言。”
“为什么这么做?你不交给他,我大哥就……”
“勉知!”陈梢云发急打断,“殿下,现今已不再是用意气、感情思考问题的时候了。”
赵眄一怔:“什么意思?”
陈梢云压低声音:“权力之下,在所难免。党争,已经开始了,即使你再不愿意接受,它也已经将你和太子卷入其中,无法脱身。”
党争……
“我不会。”
“你是不会,可韩党未必不会这么想,这些年我们所查的证据、做的决策、瓦解的利益哪一个不触及韩党,早在他们眼里,赵眄就是要和他们争权夺利的。”
纵使有些话对于赵眄来说过于残忍,但陈梢云也不得不说明白:“想要彻底击溃敌人,就得触及根本,而韩党的根本就是太……”
“闭嘴!”赵眄突然动怒,发狠似的揪着陈梢云的衣领,“陈梢云,别以为你是我大哥挑的人我就得事事对你言听计从。”
陈梢云没有反抗,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任由他发泄。
赵眄紧攥的手忽然松开,低下头靠在陈梢云的肩上,无力且带着哭腔:“……子叔,他是,他是我大哥,我不能,我做不到……”
第81章
“主子,韩骞刚才从吕信京郊的宅子中出来了。”
“嗯。”赵眄懒懒睁眼,呼出浓郁的酒气,随手拿起一坛酒与身旁同样酩酊大醉的萧程相碰。
萧程手指胡乱一指,迷迷糊糊:“你……还是喝不过我。”
赵眄被激得打出一拳,但是软绵绵打在萧程的重影上,放大话:“这才哪到哪啊 ……今晚不醉不归!”
赵眄狠狠灌了一口,揽过萧程的肩膀,难过道:“我告诉你,我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我大哥也是。”萧程语气有点不甘示弱的意思。
赵眄深深的怀疑他一眼:“你有吗?”
“谁说没有。”萧程掰着手指慢慢数来,“何大哥、元大哥,我有两个你有吗?”
不知怎么,两人开始互相较劲起来,谁要是输对方一筹便喝酒。
“我爹疼我,你爹……”萧程满脸又是嫌弃又是同情,摆摆手,“你爹不行。”
赵眄又灌了一大口酒下肚,萧程又说:“我有盈之,你有吗?”
“我比你早认识他!喝!”
萧程愿赌服输重开了一坛,他已经醉得拿不稳酒坛,衣襟早已湿透。
赵眄:“我比你年长几岁。”
萧程:“我有盈之做的里衣。”
“我小时闯的祸多得数不过来。”
“我闯的祸也多得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