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刘世礼:“我说王通判,你走来走去都把我晃晕了,这徐相公是何许人也,他想做什么下官也无权过问啊。您且稍安勿躁,等就行了。”
  王识一听更加心焦,一再劝道:“你就没派个人跟着?这样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天都快黑了。”
  刘世礼不再理他,王识急得叹气跺起脚来,脸上身上的肥肉随之抖动。自买官一事东窗事发后,他是有家不能回,有觉不敢睡,生怕自己的小命落入门外那群蛮不讲理的人手中。
  直至入夜,王识仍旧没有见到徐遗,仍旧不放弃在厅堂中守着。可徐遗并未回府衙,而是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刘仕礼:“徐相公,您怎么想住起客栈来了?”
  徐遗为他倒了杯水,问:“王识见到了?”
  “见到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印象嘛,大腹便便,胆小怕事,难以成事。”
  徐遗饮了一口,说道:“胆小怕事?买官可是重罪,他若是胆小怕事怎么又会去买官呢。”
  “那相公今日暗访,可有什么收获?”
  “我去了一趟府学,问了几位先生与学子,都说王识此人腹中无墨,背不出前人诗词,写不出策论文章,根本不是个读书的料。”
  刘仕礼难以置信:“可他是一路考到了殿试啊。”
  “他家是经商的生意人,多年攒下一份家业,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一份功名,这个责任自然落到了王识这个独苗身上。至于考场,是不是他硬着头皮上,再花大价钱买个名次,亦或是连考场都没上过,是雇人替他考呢?”
  刘仕礼咋舌:“这……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这么说,那些考官也脱不了干系。”
  徐遗吩咐道:“你去查一查王家的底细,再去查一个叫寇如山的人。”
  “下官领命。”
  刘仕礼走后,徐遗走到窗边,身对北方望着无尽夜色。定溪在庐陵以南,少有大雪纷飞的时候,天气还不算太冷。
  也不知,他如何了。
  “淮生,主人命你把这个送到书房里去。”
  淮生一愣,疑道:“主人的书房不是不让进,怎的要我去?”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瞧你做事机灵吧。”
  “怎么不见周家哥哥,他不是一直在主人身边伺候嘛。”
  “你是不知,近些日周家哥哥不受主人待见,我在听人说主人发了好大一通火责骂了他。”
  “可知道是什么缘由?”
  “这我哪儿知道啊。”那人见淮生迟疑地接过东西,催促他,“你还不快去,这可是你露脸的好机会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我呀。”
  淮生应道:“一定一定。”
  吕信的书房还在亮着灯,可淮生进去时并未见吕信的身影,但书桌上似是放着一封还未写完的信件文书。他恭敬地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瞟,将东西放下后立刻退出了书房离开院子。
  “你确定没有记错,就是他曾在书房外鬼鬼祟祟的?”暗处的周锁紧盯淮生的去向,未瞧出可疑之处。
  “属下确定没有记错。”
  “他接东西时,手上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一颗痣。”
  “未曾见过。”
  “继续盯紧他,下去吧。”
  “是。”
  周锁戴上兜帽,连灯都不提,摸黑去了京郊。他刚翻出吕府的时候,便有一身影跟上了他。
  林文凡停在京郊的这座宅子前,他大致观察几眼,吕信果真不敢在此时大张旗鼓的点灯。
  里头也没有人来迎,他轻轻一推门就进去了,哪怕走近院内,也是暗如夜色般。
  林文凡停在一处微弱灯火前停驻,行礼道:“下官林文凡,见过吕相公。”
  吕信转过身来,看着林文凡孤身一人而来,面色不悦:“怎么是你?韩大相公呢,我的贴子可不是送给你的。”
  林文凡不紧不慢的解释:“韩大相公有要事挪不开身,并非有意不来,便派下官前来一见,还请吕相见谅。”
  吕信冷哼,他压根不信韩骞的说辞,挑明:“太子都不上朝多日了,韩相还能有什么要事。”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此番刺杀徐遗不成功,且留了把柄在他人手上,您还是担心这座宅子还能住多久吧。”
  吕信双眼微眯:“韩骞这是要出尔反尔?”
  林文凡笑道:“吴胜一事,韩相公自问仁至义尽,可是吕相,你不该把心思动到东宫上。”
  “韩骞怀疑东宫玉牌,是本相所为?”
  林文凡不答,吕信再问:“他这是要退局?”
  “吕相公,做交易和做人一样,都是需要诚意的,告辞。”
  吕信捏紧拳头,怒瞪着林文凡的背影。
  周锁从暗处出来,跪在吕信面前:“都是小人无能,请主人责罚。”
  “事到如今,责罚你,能有什么用?”
  “韩骞那边可有回转的余地?”
  吕信掐灭了此处唯一的火光:“毫无,可他自以为捏着太子就能万事无忧了吗?”
  韩骞,你我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想要抽身,哪能如你所愿。
  “曹远还没有找到吗?”
  “相公恕罪,小人还在找。”
  “哎呀徐相公!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徐遗一露面,王识半梦半醒的双眼霎时间放亮,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他靠人搀扶着从地上爬起,跑下阶梯时太着急没看清,摔了个结结实实。
  “哎哟~”他搓着摔疼的屁股叫着。
  徐遗走近,想要搀扶,再看对方的身量,斟酌了一下又放弃了,站定关切道:“王通判这是一夜未睡?”
  王识的抱怨脱口而出:“可别提了,在这等了一宿呢。”
  刘仕礼看着他实在语塞,咳了几声以示提醒,王识心虚地望向徐遗,立马找补:“您瞧我都说胡话了,下官是在这等着您来,以免显得我们定溪不会待客。”
  刘仕礼默默扶额,真是说多错多。
  徐遗笑道:“通判客气了。”
  王识点头哈腰:“见笑,见笑,您这边请。”
  徐遗坐下后,只品着奉上来的茶水,不见有问查的意思。
  王识瞧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又急得手心冒汗,擦了又擦,实在憋不住了,问:“您可有什么要问的,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仕礼重新打量起王识,他为官这么多年,处理过不知多少公务,还是头一回遇见有人一个劲催促去查自己的案子的。
  徐遗放下茶杯,缓道:“不着急,我想看看这些年定溪的政务,在庐陵时就听闻通判事事处决稳妥,一番治下让定溪百业更上一层楼,我也想向通判学习请教。”
  王识听懵了:“啊?”
  徐遗凝眸,声音浑不似脸上笑意那般温和客气:“怎么,不妥吗?”
  第86章
  王识赶紧解释:“您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徐遗:“那就呈上来吧。”
  徐遗慢悠悠地翻看,发现事事处理得很是妥当,尤其是王识经手的部分更无法令人指摘。
  王识候在一边,眼神不安的瞟向徐遗手中的公务文书,徐遗看得越久他头上的汗也就冒得越多。
  刘仕礼关心问:“王通判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
  王识:“没,没有。”
  徐遗赞道:“定溪政事清平,上下同归,想必是王通判一心为百姓着想的结果。尤其是这府学、商贾等务与其他地方稍有不一,本官也想取取经,不知通判可否解答一二?”
  王识心虚,脸上露出窘态,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话,眼睛则是看向一边不敢与徐遗对视。他在空白的脑子里搜罗起那些不易出错的泛泛之语:“不敢不敢,定溪能有今日绝非是下官一人的功劳,都是……都是集百家之言、集思广益而已。”
  徐遗将文书撇去一边,站起身踱步至王识身侧,说:“如此说来,这些办法倒与庐陵监事司的效用相仿,都是听取民心、体察民情的决策。但也易生出弄权谋私的心思,不知通判有何见解能够避免?”
  “呃,这,这……”王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徐遗使了个眼色给刘仕礼后,离开了厅堂。
  刘仕礼立刻反应过来,对王识说:“王通判累了一夜,不如先回去歇息,等相公想问话了,再来如何?”
  刘仕礼没等王识回答,随徐遗的脚步也离开了厅堂,留下王识一人在那里凌乱。
  “这,我还休息个什么劲啊!”
  府衙厢房内。
  刘仕礼:“相公,这王识刚才稍微一试探,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花架子。”
  徐遗:“我要你查的事都怎么样了。”
  刘仕礼如一禀报:“回相公,寇如山与王识同是永泰十六年秋榜的考生,下官走访了他的一些同僚还有朋友,都说他是个仁厚老诚的人,才学也远在王识之上,这的百姓也更认可他。可是,寇如山的名字并未在进士榜上,他是经人举荐才做了主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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