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林文凡不信:“仅凭一颗痣,就能断定他就是许云程,周锁,你自己蠢别把别人也当成傻子。人是北真送来的,而许云程早在流放的时候就死了,何故又出现了呢?更何况,这个萧世子是真是假与我有何干系?我又为什么要信你?”
“林相公猜猜,徐遗他是否知情?”周锁捕捉到林文凡的视线有一瞬的动摇,继续说,“还有安王,他可是韩大相公的眼中钉肉中刺,安王一倒,官家就会重新考虑废太子。”
林文凡站起来:“你想要什么?”
“我要出城。”
一入夜,庐陵就陷入烟火之中,庐陵人都会邀上三五好友夜游,出入茶坊酒楼,此刻街上观者如堵。
周锁挪到林文凡面前说道:“我说的没错吧。”
此前,他们就暗中瞧着不远处魏西行与一男子道别,这会儿又跟着这个男子来到质子府附近,眼看着人进府后再也没出来。
“你想什么时候出城?”
“当然是越快越好。”
第二日,一辆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马车从南薰门驶出,只是还没能出得几里地就被一群人包围住。
“许云程,果然是你。”
萧程褪去伪装,站在马车前。孟青从车内将周锁提出来,用力踢了踢断掉得那条腿,周锁吃痛趴在地上。
萧程冷冷地看着他:“周锁,你做这些事情之前,可有想过今日?”
“呵呵呵……”周锁强颜欢笑。
萧程对孟青道:“勉知可有交代什么?”
孟青:“主子说,人交给你处置,给他留口气就行。”
萧程绕至周锁身侧,踩上那条断腿,慢慢折磨。周锁瞬间疼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接连冒出。
萧程:“吕信是怎么拿到太子私印的?”
周锁:“你以为吕相公在朝这么多年,岂是说倒就倒的。不只是太子,就连你爹在相公手里也是命如虫蚁。”
萧程一把提起他重拳挥了过去,他不再控制自己,尽数将心中的仇恨泄出来。拳头沾染上周锁吐出来的鲜血,他嫌脏了自己的手,于是一脚踹上对方的胸膛,再蹲下掐着人的脖子。
周锁已是奄奄一息:“许云程,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孟青!”
孟青听到叫喊,大步赶过去,可周锁已经咬舌自尽了。
远处高坡上,林文凡目睹了这一切。
秘密?难道是指他是许云程的秘密,可为何又要说不重要了?
萧程待在质子府里整日都在琢磨这句话,连有庆唤了多时的喊声也没有理会。
“世子!”
萧程终于回神:“怎么了?”
“这有给你的一封信。”
萧程欣喜地接过来,以为是徐遗寄来的,结果翻看信封也不见落款与署名。
“谁送来的?”
“不认识。”
萧程拆开,疑惑起来,上面只短短写着:明日飞星楼一叙,你会知道你想要的。
除了这行字,再无其他。
会是谁呢?难道是魏西行?
第二日,萧程并未化做那日与魏西行见面的面容,踏入飞星楼时细细一层一层看去,便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饮酒的间隙,他见魏西行的身影出现在楼里,稍等了一会儿跟了上去,来到第一次与徐遗饮宴的那间。又在附近观望了片刻,仍是没有人来,他便推门进去。
魏西行见一陌生人贸然闯进来,警惕道:“你是?”
“是我,那日与你相见询问背水关一战的人。”
魏西行狐疑地盯着他,萧程又解释:“我易容了。”然后取出那封信展开,“我有你的书信为证。”
书信?魏西行立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我也有一封信,信上说叫我来这里相见,难道不是你?”
“我?”萧程走上前一看,如此端庄的字他根本写不出来,可落款处也没有署名,“这不是我写的,你看看我手中这封。”
魏西行摇摇头:“这也不是我的字。”
萧程的心似鼓砰砰而跳,回神道:“中计了,魏将军你快离开这儿!”
第90章
可为时已晚,堵在门外的官差在萧程关门的一刹那就围了过来。
“魏将军,有人说你身边潜伏着敌国奸细,你可知情?”林文凡踏进来,虽质问着魏西行,可视线却是朝萧程看去。
此言一出,令魏西行大吃一惊:“奸细?什么奸细?”
“那自然是要问问这位北真的萧世子了。”
萧程暗自捏紧拳头,默不作声。魏西行震谔地看他,此人不是称自己的父亲在背水关一役战死沙场吗,怎么会是北真的世子。
林文凡徐步至桌边,捻起那两封书信,在萧程眼前悬晃了一会儿才命道:“都带走。”
魏西行与萧程下狱后,赵琇唤了林文凡觐见。
可殿中还有另一人候着,是与魏西行一同驻守背水关的监军袁淘。
“臣拜见官家。”
赵琇:“林卿,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
朱内官从赵琇手中接过一份奏章,林文凡展开细读,上面具陈魏西行曾在战时私放北真将帅元真,以致失了最佳攻打的时机,再次将虞州三地拱手相让。
林文凡心疑:“北真当年不是打算议和吗?”
赵琇冷声:“袁卿的意思是魏西行与元真结成某种交易,议和只是为了遣送质子再谋我南赵江山,而魏西行对此事也无辩驳。你不是也在飞星楼抓住他们私会勾结的证据了。”
“回官家,魏西行通敌臣以为尚不能盖棺定论,因为这位萧世子的真实身份是许云程。”
赵琇:“许云程,许泰的儿子?”
林文凡点头:“正是,至于他为什么是北真世子,臣还在查。”
赵琇压着怒火:“北真竟敢送个假质子来戏耍朕。去,把裴茂叫来,朕要问问北真,他们该如何收场。”
“官家!官家!”一位小内侍急忙跑进殿中,神色失措,跪在地上禀报,“宫门外会集许多台谏相公,想要面见官家。”
赵琇忽地又头疼起来:“都有谁?”
小内侍一一报来:“谢中丞、马相公等人。”
赵琇闭上眼睛,挥手屏退了林文凡和袁淘,待人一走,扶着额头叹道:“吵吵吵,整日就只知道吵,早朝还不够他们吵吗。”
这群谏议大夫们,尤其是马无言,自赵琇废太子以来便喋喋不休,这个请求面见、那个请求赐对,一波接一波不知疲惫,仿佛不用吃饭睡觉似的。
偏偏赵琇还不得不接见。
林文凡远远站在宫门外,静默地看着那群执着的官员,哪怕将嗓子喊哑了、手掌拍疼了、双腿站累了,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也仍不改心中所想。
他又望向袁淘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转去了韩府。
林文凡求情:“大相公,魏家世代为忠臣良将,魏西行祖父与父亲更是为国战死沙场,他不该有此结局。”
韩骞看着他:“不该?你认为袁淘的奏章如何?”
“荒谬之言。”
“可是这荒谬之言里却也有事实,其余的谁又说得清呢?”
林文凡还想再说话,韩骞又道:“林学士,舍己渡人固然是好,那也要站得高站得稳才行。”
林文凡微微躬着身子僵住,袖中交叠的手缓缓捏紧,良久才应:“是。”
他从韩府出来直上望天楼,面向御街,视线里只有来往归家的行人,没什么可看的,可耳边却充斥着宫门外的声音。
许云程靠在墙上捂着耳朵,牢房外几个狱卒喝酒耍拳的声音聒噪不堪,他已有几日没睡好了。
他想着假冒世子这个罪名赵琇应该命人尽快查明才对,不该拖到现在大半月了仍不审问他。
如若现在有个人来找他麻烦,他定会将火气撒在对方身上。
“哟,邹相公,您怎么来了?”一位狱卒酒肉吃得正香,看见瘸腿的邹荣慢吞吞地走过来,立刻换上讨好的笑脸。
邹荣把一坛好酒放在桌前:“赏给你们的。”
狱卒们会意,美滋滋地接过酒:“多谢相公,多谢相公,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见见那个重犯,快开门。”
“这个小人可不能做主,上头说了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万一人跑了怎么办?不过相公要是想说话,可站在门口说,小人给您把风。”
邹荣不满地瞥了狱卒一眼,一拐一拐地走到许云程在的牢房。
一双行动不便的双腿站在许云程眼前,他看过去,拿人寻开心:“原来是邹大相公,我说这么臭呢?”
“你什么意思!”
许云程嫌弃地捏着鼻子说道:“怎么你开口说话就一股狗屎味,吃饱了来的?”
邹荣恼火,骂道:“许云程,你还以为你姓萧呢?一个阶下囚没有几天可活了,有什么可嚣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