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温妤摇摇手指道:“来的是当朝丞相,林遇之。”
燕岸眼睛眨了眨,安静了好一会。
然后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姑娘你直呼当朝丞相的名字,不怕砍头吗?”
温妤:……
“这是重点吗?”
“当然了,越大的官越在意官威。”
丞相对于一个县城百姓来说太过位高权重,也太过遥远,几乎是只出现在口口相传的故事里——
《当朝丞相不畏皇权,多次拒绝长公主求爱》
燕岸沉吟道:“如若钦差是丞相大人,也许我可以拼一拼,毕竟丞相大人不畏皇权,连长公主都敢拒绝,很可能不会与县令狼狈为奸。”
林遇之:……
他沉默下来。
温妤没想到燕岸竟然扯到自己的身上,噗嗤笑出来:“等式成立,拒绝长公主等于公正严明。”
宁玄衍坐在温妤身边,对他们讨论的事情并不如何感兴趣,只安安静静地剥着瓜子。
直到此时,才突然起了些兴致。
他将瓜子仁推到温妤面前,勾着唇开口道:“好一个连长公主都敢拒绝,好一个不畏皇权,不愧是当朝丞相,有胆气,有魄力。”
林遇之:……
好一个十足的挑衅。
林遇之心头微胀,他下意识看了温妤一眼,却见她一边吃着瓜子仁,一边仿佛在听别人的好戏一般,津津有味。
林遇之见状,唇角微抿,重新倒了一杯茶,不急不缓道:“庆阳的故事版本落后了。”
“啊?还有别的版本?快说来听听。”
林遇之:……
果然比起民生,皇家轶闻才是百姓最喜闻乐见的。
他在心中措辞,缓缓道:“长公主与林丞相……”
“不对啊姑娘。”
燕岸突然打断了林遇之,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钦差是丞相大人?”
林遇之:……
温妤则是微微挑眉:“这还不简单?”
她说着食指戳了戳林遇之的肩膀,然后托腮,语气随意道:“他就是钦差。”
燕岸:……
林遇之被点名,他垂眸望着被戳的肩膀,仅仅是指尖相触,便涌上星星点点的酥麻之感。
“姑娘,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冒充钦差,真的会杀头,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在别人面前可不要说了。”
温妤闻言哦了一声:“原来说他是林遇之会杀头,那他不是林遇之,谁是林遇之?”
“姑娘,不是说了不能直呼丞相大人的名字吗?”
温妤挑眉:“这里又没别人,我直呼了,他又不知道。”
燕岸叹气道:“那你承认这位公子不是丞相大人了?姑娘,以后这种玩笑真的不能随便开。”
林遇之:……
温妤拍了拍燕岸的肩膀,一脸认真,却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遇之:“你说的对,他不是林遇之,那林遇之是谁呢?”
宁玄衍勾着唇:“谁也不是。”
林遇之:……
而燕岸决定赌一把,不管钦差是不是丞相,他都要去拦驾告冤。
“公主,微臣这便去与他们汇合,到达官署后再派人来接您。”
林遇之前脚刚走,宁玄衍便道:“终于走了。”
这两夜他想与温妤同床共枕,却都被林遇之明里暗里地反对了,温妤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让他和林遇之睡一间房。
二人对视一眼,那必是不可能的。
于是宁玄衍便退了一步,另开了一间房单独住,然后在半夜又摸回了温妤的床上,亲亲抱抱戳戳。
温妤的唇亮晶晶的,她笑的戏谑:“半夜爬床,可不是君子所为。”
“谁让你看热闹,还让我与他睡一间房?好玩吗?”
温妤笑而不语,只是又吻在一处。
直到此时林遇之离开,宁玄衍剥完最后一捧瓜子,又净了手:“今晚我要光明正大的陪你睡觉。”
另一边,燕岸下了决心,写了一封血书,决定拦在钦差仪仗前告冤。
庆阳县衙的县丞、县尉早早就候在城门口。
至于县令,他经过大夫的“妙手回春”,此时还下不了床,一直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呻吟。
太痛,实在太痛了。
“大人,县丞和县尉都出发去城门口迎接钦差了。”
典史依然不离不弃地陪着县令。
县令疼的两眼发黑,浑身冒冷汗:“接吧接吧,真的不能敷上一些麻沸散吗?”
“大夫说了,不能敷。”
第489章
丞相大人典史心疼的直叹气,“大人,就算您痛的厉害,钦差的仪仗您也必须要去迎接,见钦差如见圣上,他们都去了,您不去,可就要落人口舌了。”
县令疼的听不进去一点:“落什么人口舌?大不了都杀了!”
典史道:“您不去,小的得去。”
县令拉住他:“帮本官在钦差面前美言几句,解释解释。”
“大人放心,那自然要的。”
典史丢下县令,出了县衙,快马来到城门口。
县丞与县尉向来看不上未入流、无品阶的典史。
但耐不住他受县令看重,在县衙的实际职权比他们还要高,所以对典史向来笑脸相迎。
“县令大人现下如何了?”
县丞昨日想要去探望县令,却被赶了出来。
不过如此丢脸之事,不愿被太多人看到也属正常,虽然已经有许多百姓看到了。
典史道:“接上了,但是暂时下不了床,配合钦差大人查案一事,这些天还得要麻烦两位大人,该说的该做的,你们都比小的要懂。”
县丞与县尉微微一笑:“自然懂,自然懂。”
他们哪里敢说什么做什么,八年前燕家一事谁不是心里门清?只是查不出证据罢了。
县尉道:“只是到现在也不知究竟是何人,竟敢在庆阳对县令做出如此之事?”
“莫不是玉面郎君?”县丞道。
典史摇头:“要是玉面郎君,大人被割的定会是头颅,而不是那处了。”
县丞、县尉:……
一行人安静下来。
没多久,钦差仪仗出现在街道尽头。
随行侍卫与随员三十余名,高头大马簇拥着中央的马车疾行而来。
描金的旌旗,上书为“钦”,随着风猎猎飞舞。
马车轮压着辙痕,最终缓缓停在了城门口。
“庆阳县丞、县尉,携大小官员拜见钦差大人。”
话音落下,城门口呼啦啦跪了一地。
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显得淡漠无情:“庆阳县令为何不来迎接本钦差?”
此乃问责。
县丞连忙道:“回钦差大人,县令昨日遭了难,身体不适,下不了床,正在县衙内休养,因此不能来迎接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是吗?”林遇之在马车中闭着眸,微微启唇,“这么巧,本钦差刚到庆阳县,县令就遭了难。”
县丞一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县令大人故意找借口不来迎接。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县令大人确实下不了床,并不是有意对您不敬,还请钦差大人明察。”
此话落下,马车内却始终未再有声音传出。
没有命令,跪在地上的所有庆阳县官员也不敢起身,只能这样安静地跪着,等待着钦差的示下。
可他们等待的只有一片寂静,与逐渐冷凝的氛围,可怕的压力环绕在所有人身侧,没有人敢抬头乱动。
仿佛连呼吸都是错。
不知跪了多久,县丞与县尉心下坠坠,面面相觑,最终求助一般齐齐看向未发一言的典史。
这时,典史顶着压力开口了:“回钦差大人,县令大人确实遭了难,下不了床,此乃实情,但这并不是县令大人不来迎接的借口与理由,小的这便去将人从床上请来。”
马车内依然无声,仪仗也丝毫未有进城之意。
典史已经快马回了县衙,推开了县令的房门。
“大人,您得去城门口迎接钦差。”
县令疼的迷迷瞪瞪,听到这话,震惊了:“你们没和钦差说我受伤了吗?”
“钦差的意思是,哪有那么巧的事,觉得您是故意的。”
县令怒了:“奶奶的?故意?本官能故意把自己整成这样?!”
“大人别说了,小的叫人备了床板,这便将您抬去城门口。”
他说着直接将人从床上拖了下来,放在了床板上,
县令因为刚缝合不久,下身未着片缕。
乍一下被粗鲁的拖拽到床板上,整个人疼的一抖,有些神智不清,还觉得凉飕飕的。
县令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典史先发制人:“大人来不及了,别说话了,不快点去城门口迎接,钦差发怒了,可就不好了。”
说着让四名衙役抬起床板就往城门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