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秦羽落看向棋盘,凝眉思索,“我没看出什么区别。”
  他没说的是,区别没找到,相同之处倒是找到了——都是一方对另一方有压倒之势。
  苏明妆挑眉,“怎么会没区别?公孙公子与公主的棋局,都是他哄着公主、让着公主。但你和我的棋局,真是处处下死手,丝毫不放水。”
  “……”秦羽落汗颜,急忙解释道,“不……不是,明妆姐你听我的解释,我没下死手,我……只顾着追问他们的情况,没留意棋局……要不然我们重新下一盘,这盘不算?”
  心中无比懊恼——那清高顽固的公孙潜都知道哄着女子下棋,他怎么就忘了这君子风度?
  明妆姐的棋艺确实比玉萱姐好一点,但也只好了那么一点,他没用心下棋,也赢得很轻松。
  他还是太单纯了!
  悔啊!
  苏明妆笑着摇手,“开玩笑的,把这盘棋下完吧,左右我也快输了。”
  秦羽落额头冷汗都出来了——他怎么能让明妆姐输?
  随后开始用心下棋起来,想办法引导明妆姐赢了自己。
  苏明妆眼神闪了闪,低声问道,“你们最近进展如何?”
  她未明说,但两人都知她指的是什么——解决两人隐患的筹备之事。
  秦羽落见房内无人,表情认真下来,低声道,“我与裴大人商量,让沈元夫妇以火灾为由金蝉脱壳,虽然这方法不算高明,但在不出京城的情况下,算是最好的脱身方法了。”
  苏明妆了然,“费心了。”
  金蝉脱壳的方式,不外乎沉船、坠崖、火灾等等。
  其他方式都需天时地利人和,但只有火灾,可以足不出户地实行。只是难点是,找到可做替身的焦尸,以及安排脱身后的伪造身份。
  秦羽落用更低的声音道,“实际上,即便今日不见面,我们也会去找你商量此事。沈元的新身份已经伪造好,你找时间私下与沈元见一面,告诉他,随时等消息。
  一旦通知他行动,三两日就必须实施。毕竟年龄、身形相似的尸体不好碰,一旦找到,尸体也等不了太长时间。”
  苏明妆知晓,尸体存在腐烂的问题。
  哪怕先制作成焦尸,也不能耽搁太久,仵作能判断出焦尸的形成时间。
  好在现在为冬季,温度低,尸体存放时间长,也能多给众人一些准备时间。
  苏明妆沉声道,“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回学士府!”
  秦羽落一愣,面露疑惑,“不是明妆姐,你不害怕?”
  “我怕什么?”
  “……尸体……焦尸,正常女子就算不怕,脸色也得变一变吧?”
  苏明妆了然,心里想——她在梦里都死过一次,自己的尸体都见过,还怕什么焦尸?
  “可能是我们筹谋太久,期待已经盖过恐惧了吧。”她想办法圆了一圆。
  秦羽落总觉得自己无法信服,但又想不到问题出在哪,最后也只能作罢。
  他小心翼翼地看去,“明妆姐,你……别嫌我唠叨,但我真想知道,若是一切完成后,你还会不会和我绝交?”
  苏明妆哭笑不得,“你怎么总介意这个?隐患都解决了,我们还有联系的必要?”
  秦羽落收回了表情,面色严肃,“当然有必要!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当初若没有你提出合作,我还不知熬到何时,才有出头之日。我可以与任何人绝交,唯独不能和你绝交。”
  “……”
  苏明妆欲言又止,最后轻笑出声,“别担心,我不会再与你绝交。”
  ……
  玉萱公主输了两盘棋后,再受不了了,她破罐子破摔地扔下棋子,“够了,本宫不下了!”
  公孙潜也急忙放下棋子,“好,那就不下了。”
  玉萱公主一愣,面色疑惑地看向他,欲言又止。
  公孙潜表面镇定,实际上桌子下面,也是紧张地拢了拢手指,“殿下若有疑问,直说就是,在下知无不言。”
  第495章
  喜欢现在的生活
  玉萱公主一股脑地问了出来,“你不是应该拒绝吗,怎么又来了?你还真想做驸马?你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我是不学无术的公主,而且你当了驸马,对你以后的仕途没什么好处,你不知道吗?”
  公孙潜尴尬地轻咳一声,垂下眼,“回殿下,下官知道。”
  玉萱公主见他还端着,怕他不说实话,便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
  宫女太监们听命,纷纷离开房间。
  玉萱公主焦急问道,“好了,现在房间里没人,你也不用顾忌身份,与我实话实说。你和京兆尹的女儿不是一对?你跑来当驸马,她怎么办?”
  公孙潜一惊,“殿下听下官解释,下官与梅姑娘只是普通友人,并无男女关系!下官不敢欺君!”
  是的,皇后为公主挑选驸马,会提前考察备选者的感情状况,若有心仪女子,不会拆人感情,让其来做驸马。
  玉萱公主疑惑,“但当时……你们表现得就是一对啊。”
  公孙潜再维持不住儒雅,神情慌张,“殿下真的误会了!当日长乐节,我本不想参加,但几名友人相约不好拒绝,在鸳鸯湖碰头时,才发现梅姑娘来。
  而且除了公开的活动外,我与梅姑娘从未私下见过面,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调查!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可按欺君之罪入刑!”
  玉萱公主见公孙潜这般坚决,也不得不信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公孙潜内心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当初便是直接扭头离开,也不应和她们拉扯不清,引公主误会。
  但当时,他哪能想到,公主竟与传言天差地别?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公主救下性命?
  刚开始他对这门婚事是厌恶的,哪怕皇后对母亲暗示说,本朝驸马与他朝不同,只要他做了驸马,就能得皇上信任与重用。
  无人知晓,他在翰林院很焦虑,论学识,他并非第一;论手腕,他不如人家;若出身,他也没有太大优势。
  入仕之人,谁不想高官厚禄?仕途昌达?一展抱负?
  所以皇后对母亲许诺后,他才被母亲说服,打算看看情况。
  但真正入宫后,他才感受到这种为利折腰的屈辱。
  后来的一段时间,他内心痛苦,烦闷之际,有朋友邀他参加诗会散心,才有了鸳鸯湖一事。
  再然后,便是狩猎节。
  当时他见素来名声不堪的京城双珠的,一个骑术过人,一个射艺精湛,内心被震撼之余,悄悄拿起弓箭。
  谁知因为用力太猛,拉断弓弦、惊了马,马匹在山间狂奔。
  他骑术还不错,若在平地惊马,他不会太慌。问题是在山间,疯马不断在树间穿梭,许多次,都险些连人带马撞向树干。
  一旦撞上,凶多吉少。
  就在他绝望之时,却见一抹紫色身影冲了上来——他试想过无数可能,例如自己撞得脑浆迸裂,或有高手相救,唯独没想到,是她救他。
  再后来。
  他得救后,到了山下帐篷。
  帐篷只有一只,所以公主也在其内休息——公主也是惊吓过度,一张小脸惨白惨白。
  他许多次想鼓起勇气说些什么,但莫名其妙的自卑和羞耻,让他张不开嘴。
  狩猎节结束后,他回到家中,彻夜难眠。
  他反思自己从前是否人云亦云,毫无主见地轻信传言:苏学士之女明明才华横溢、玉萱公主明明直爽勇敢,他为何偏偏认为两人不堪?
  就算从前两人不堪,但谁能保证她们一辈子那样?所谓迷途知返、往哲是与,不正如此?
  随后的日子,他发现自己着魔了。
  无论是读书还是写字,无论用膳还是安寝,脑海中总是出现玉萱公主的面庞。
  尤其是,公主骑马来救他时,两人四目相对的画面。
  一名弱女子,明明自己被吓得花容失色,但眼神却坚定勇敢,那一双眸子又黑又亮,比他从前见过任何一枚瑰石还美。
  棋盘的对面。
  玉萱公主内心是既疑惑又崩溃,“不是,上一次见面,你不是还不待见我吗?现在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公孙潜心有触动,不答反问道,“公主难道忘了,您对我有救命之恩?”
  他为何触动?
  因为他没想到公主竟是这般功成不居、不矜不伐之人!这是何等境界!他从前也只有在书中看过,全然没想到,世上真有这般拥有圣贤精神之人。
  “啊?”玉萱公主尴尬,“你……是父皇的子民,我这当公主的,自然要救。”
  心里想:当时她刚学会骑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在山林狂奔的危险。
  当时头脑一热就冲出去了,中途想停下,又不好意思。后来救人成功,回到山下营帐中,吓得她半天没缓过神来。
  因为那次被狠狠吓了一次,现在她对骑术的兴趣都没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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