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萧景深听后,震惊到难以言喻。
  毕竟短短两个月之前,他还是个被软禁十几年的敌国质子,前途渺茫、生死难卜,他以为自己死期已近,却没想到,突然有一日,柳暗花明。
  他等了快十年的女子重新出现。
  他竟能被恩公亲授武艺,在安国公府接受教导,更有可能重获自由、回到自己的国家!
  现在更有可能迎娶玉萱公主——如何不惊愕?如何不感激?
  他甚至都在想,自己会不会现在已经死了。因为传言,人死后,会进入一种臆想状态,把生前未完成之事,一一完成。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死而无憾。
  随后,苏明妆便提出,今天下午的课业暂停,萧质子用下午的时间好生准备,争取晚上求见皇上,说服皇上先留一留玉萱公主,给他三两年的时间,待争得实权,便求公主联姻。
  萧景深自是赞同的,万千感激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深刻体会到为何“大恩不言谢”——当恩情大到一定程度,用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时,试图用渺小语言、表达天下恩情,便仿佛是对恩情的藐视与侮辱。
  就这样,商议告一段落。
  苏明妆对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道,“母亲、婶母,你们现在立刻回去午休,以防私议时间过长,引起勇公公的怀疑。还有,下午时,要劳烦母亲装病一下,婶母陪伴,把下午时间空出来给萧皇子。”
  严氏,“好。”
  霍薇拍了下苏明妆的肩,笑道,“还得是你,思绪真是周全,连演戏演全套都想到了。”
  大大咧咧的模样,好像两人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一般。
  苏明妆对裴二夫人洒脱的性格早就习惯,也丝毫不介意,“婶母谬赞。”
  两人的话还未落地,就见萧质子起身,到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面前,撩袍郑重跪地。
  众人一惊。
  严氏急忙起身,“您这是做什么?”
  萧景深抬眼,看着裴老夫人慈善的面庞,鼻尖微酸,强忍着哽咽之意道,“你们对我的恩情,我萧景深实在无以为报。”
  虽然只相处月余,但萧景深对两位能文能武、才华横溢的长辈,崇敬又感激,尤其是裴老夫人,经常在给他讲课时,为他讲一些人生道理、处事真谛。
  他不知多少次,艳羡安国公,只恨自己未投胎到安国公府,成为两位老夫人的儿子。
  严氏笑着点头,“我知晓萧皇子是知恩图报之人,若我说不需回报,只会让皇子内疚。那么,我想说:未来的路还长,只要不放弃,好好走下去,总有一日会报答我们的恩情。”
  萧景深瞳孔震动,心头也被狠狠触动,将裴老夫人的话刻于脑海,随后郑重其事,磕头三次。
  此时此刻,他只以为是老夫人安慰他,却想不到,后面的某一日,他真的报了这个恩,帮了安国公。这是后话。
  就在苏明妆准备开口,要与萧质子单独说几句话时,却被玉萱公主捷足先登,“明妆你送大师父和二师父休息,我要单独和萧景深说几句话。”
  第502章
  我有个计划
  苏明妆出膳堂时,却见用勇公公站在距离门不远的地方,全公公很巧妙地用身体挡着他。
  她没理会,陪着两位老夫人回了房间。
  另一边,勇公公见萧质子和玉萱公主出了膳堂,入了读书的厢房,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便准备不动声色地跟进去。
  但人还没过去,就被全公公拦了下来。
  勇公公焦急,低声道,“全公公,我可是有皇命在身的!”
  全公公笑眯眯道,“我是为勇公公好呀,您跟进去,未必能立功,但绝对能得罪公主殿下。若公主殿下想让您好看,您觉得皇上会管吗?”
  勇公公瞬间感受到毛骨悚然,急忙解释是一场误会云云。
  厢房内。
  进来后,好一会,两人都没说话。
  玉萱公主气得直接冲到男子面前,一把薅住对方衣领,“萧景深你什么意思?这几天为何对我爱答不理?就算明妆没帮我想到办法,难道你就不体谅我吗?别人无法理解就算了,我们同为皇室中人,你也无法体谅?”
  萧景深衣领被抓,但神情依旧平静,“我儿时便来北燕,早忘了过去的生活。”
  “谁让你回忆从前的荣华富贵了?我是让你知道,我们这些人都身不由己。你被迫来敌国当质子身不由己,我被迫去联姻,不也是身不由己?”
  “你说得对。”
  “……”玉萱公主放开他的衣领,脸上的愤怒,变成疑惑,“你……难道不喜欢我?是我误会了你了?”
  萧景深眼神立刻慌张,语调失了之前的平静,“没……你没误会。”
  玉萱公主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盯着他的眼神,充满狐疑,“现在回想,从始至终你都没说过喜欢我,最多是在明妆问的时候,你表达肯定。
  还有,我被迫联姻,你除了失落外,并未有什么过激表现。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失落,只因为少了一个可以利用之人,并无其他?”
  “当然不是!”萧景深反驳,清冷消瘦的面庞,更是红得发紫。
  “那是什么?”玉萱公主死死盯着他,赌气地逼问道。
  “我……”萧景深握了握拳,随后叹了口气,无力道,“你知道我的心思,如果你不知,现在怕是暴跳如雷,夺门而去了。”
  玉萱公主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要这么了解她吗?
  萧景深静静看着公主的双眸,眼神复杂中,透着小心翼翼的柔情,轻声道,“我比你想象中的了解你,你也比我想象中的了解我,所以我们才能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定下如此计划。”
  玉萱公主被拆穿心事,也脸红道,“所以你就是仗着我了解你的心思,故意不说?拿捏了我的脾气,是吗?”
  “不是。”
  “那是什么?”
  萧景深窘迫地侧过视线,淡淡道,“我知道你想听我表明心意,但我实在没脸表白?在我看来,男子若对女子说喜欢,便要承诺她一生、为其负责。
  现在的我,自己的安危尚且需要他人帮助,又如何对你承诺?明明占着你的便宜、得到你的恩惠,还要表现出大英雄气概?我脸皮……没那么厚。”
  玉萱公主了解他,当年他年纪那么小,无论什么欺负侮辱,他都不肯屈服出丑,更何况现在?
  二师父曾告诉过她,与处境不好之人打交道,更要顾全其颜面,因为那人除了面子已一无所有,甚至会为了最后的面子而拼上性命。
  说的,应该就是此时的他吧。
  是啊,他现在是个自身难保的阶下囚,却夸下海口照顾她,岂不是成了厚颜无耻的说大话之人?
  玉萱公主垂下眼,呐呐道,“所以,如果没有明妆的计划,你就直接放弃我?是啊,从前,我一直欺负你,现在对你也不算好,等你回到东越功成名就,恢复皇子身份,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何苦伺候我这个脾气不好、毫无学识之人。”
  “你……”萧景深欲言又止,“你非说这些话,故意气我?”
  玉萱公主抬眼,怨恨地看他,“你哪只耳朵听我说气话了?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怎么,我说错了?我错在哪里,你指出来。
  你别表现得那般忍辱负重,这件事明明最吃亏的就是我!你不仅不安慰我,不劝慰我,还冰冷冷的对我使脸色,我是在倒贴吗?
  是是是,你弱势你要面子你有理。那我堂堂一国公主不要吗?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却倒贴给你,我真是开天辟地最没种的公主了!”
  “你小点!”萧景深紧忙提醒,他怕两人声音太大,被外面的勇公公听见。
  “我偏不!”玉萱公主声音更大,“大家都来听听……”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子一把捂住,“我确实有自己的打算,但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我是怕……算了,我不要脸了。你听后,想怎么嘲笑我,尽管嘲笑。”
  说着,沮丧地放下手。
  玉萱公主的郁闷是真的,她不懂,为何自己一定要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明明这人很气人。
  她甚至在想,或许,这是她欠他的吧——谁让她儿时那般欺负人家,一欺负就是几年的时间。
  萧景深垂眸,苍白又清瘦的面庞,重新爬上红晕,“我有个计划。”
  玉萱公主冷哼,“我早就知道。”
  “?”萧景深疑惑地看去。
  “你是不是傻,如果我猜不到你心里有自己的盘算,还会抱有一线希望?我直接去和公孙潜成亲不就行了?”
  听说公主要成亲,萧景深眼底满是嫉妒和愠怒,“好,我告诉你。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回东越,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掌握权力,然后回来找你。要么把你偷走、要么把你抢走,无论你嫁给谁,我都抢!”
  “……”玉萱公主愣住,惊愕地看着他,“你这些天……就是在谋划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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