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傅沅“嗯”了一声,从茶几桌下拿出一罐蜂蜜,边缘还挂了一个塑料勺子。
  “需要加点蜂蜜吗?”她扬了扬勺子,“这是患者家属送的,据说是自家蜂房酿的。”
  申琳有些惊讶,捂着嘴笑道:“好呀,我还没吃过正宗的呢,之前市面上也买过一些,后面都被打假了。”
  傅沅给她挖了一勺,状若无意,“带高中压力是大,休息一会挺好的,是隔壁姜老师替你带班吗?”
  申琳轻轻摇了摇头,伸出纤细的手指拿起勺子,在杯子里轻轻搅动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她去年结婚,今年休了产假,学校招了新老师。”
  傅沅有些惊讶,身子前倾了些,“姜老师居然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藏得也太深了吧。”
  申琳佯装嗔怪:“之前读书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不过她对象好像是军队的,现在还在读书,出来直接是少校还是中校。”
  傅沅促狭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因为她结婚生娃了,所以感到焦虑吧?”
  申琳轻轻摆了摆手,“那倒不至于,我和我先生都不想要孩子。”
  傅沅漫不经心地搅着自己那杯清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那你们后悔吗?毕竟年纪大了,再想要孩子就没那么容易,尤其是对于女性。”
  申琳垂眸思索了片刻,微微耸肩,“现在还不后悔,以后就不知道了。”
  她看着周围,拿起桌上的碳素笔,“入院是需要填表吗?”
  傅沅点了点头,起身从抽屉拿出五张装订在一起的测试表,里面有180道问题,答案分为五个等级,“不符合,比较符合,一般,符合,非常符合”。
  患者根据自己的精神状态做出勾选。
  “你应该已经挂号做过检查了,我看看你的挂号本。”傅沅接过她手里的挂号本,将手中的测试表递给她,“你先填表吧。”
  没有既往病史。
  从大约一个月前开始没由头地焦虑,记忆力衰退,注意力难以集中……
  傅沅皱了皱眉头,看着其中“反复做噩梦”和结果诊断处的“焦虑症”,想到了之前那个梦境。
  “怎么了?”申琳停下笔,有些疑惑地抬头,目光落在傅沅身上。
  傅沅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管她,继续填表。
  世界上并不只有她一个有特殊能力的人,只是这种能力比较少,或者说,比较难以被发现,国家部门没有将他们公开。
  这是她前不久得出的结论。
  之前有一个梦境,占卜少女神崎瞳,应该是具有占卜能力,能大概预知一个人未来的走势。
  这一点,在她醒来看到手中的水晶球已经有了一定的作证。
  但不排除“占卜”是她的借口,实际上的能力是通过梦境,实现物品的转移。
  傅沅揉了揉眉心,在心里叹了口气。
  申琳老师的病来得很突然,按照她的了解,她和她的先生都是文学爱好者,平日里有很多共同话题,她也很爱笑。
  完全看不出来会是焦虑症患者。
  哪怕是现在,坐在这里也很安静,表面上也很难看出。
  “你经常性的坐立难安,时刻担忧各种灾难降临?”
  傅沅一边翻着手中申琳填的表格,一边微微仰头,轻抿一口蜂蜜茶水,开口问道,“有做过头颅ct、mri之类的吗?我在你的病历本上没见着。”
  申琳坐在沙发上,双手合拢放在大腿中央,“做过,半个月前做过检查了,不是脑部器质性病变引起的焦虑。”
  “行吧!”傅沅应了一声,伸手从一旁抽出一张a4纸大小的
  单子,拿起笔,笔尖悬在半空顿了顿,思索片刻后附上自己的意见。
  写完,她看向申琳,问道:“你想要单人间吗?你这种情况没有自杀倾向,是可以住单人间的,不过收费贵一点。”
  如果是单人间,需要向心理医生申请审批,她恰好在这里,如果要的话,可以一次性办理完。
  申琳有些惊讶,“之前听说无忧精神病院住宿条件好,没想到还有单人间。”
  傅沅点了点头,肯定道:“她们家确实挺有钱的。”
  申琳想了想,说:“算了,我就不住单人间了,多一个人热闹一点。”
  “嗯。”傅沅微微颔首,觉得也有道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你别看这是精神病院,其实大部分时候大家都很正常,只是有时候,情绪会短暂性地吞没理智,这不是他们的过错。”
  她看着申琳,将写好意见的单子盖了个章,递给她,“你出门右转,尽头就可以看到病房管理处,那里面有值班的医生,你把单子给她,她会给你分配病房。”
  申琳拿着手机,接过单子。
  “为了方便管理,也是为了患者好,这边平时是不能带手机的,你可以将手机放在管理病房的护士那。”傅沅轻声提醒了一句,目光顺势扫过申琳身旁的空位,“你先生没有陪你一起过来?”
  申琳移开了目光,笑了笑:“今天工作日,他也忙,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第31章 多事之秋
  送走申琳后,后面没有预约的患者进行检查,傅沅长舒一口气,便开始打开电脑写工作报告。
  没多久,响起了午餐铃。
  “沅姐,今中午吃辣椒炒牛肉和苦瓜肉丝。”祁珩敲了敲门,进入办公室,将手头拎着的两个大号食盒放在茶几上。
  前段时间傅沅招厨师,他成功应聘,负责傅沅的一日三餐。
  “辛苦。”她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照例看着祁珩道了一句谢。
  当时是说一天只要做一次饭就行了,但祁珩不肯,说一餐做一餐的对胃好一点。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祁珩没课的时候,会到她家厨房那边做饭,带过来。
  她也把医院的正式员工餐卡交给祁珩,让他吃医院的员工餐。
  “应该的,你可是付了钱的。”祁珩露出个明朗的笑,转身准备去吃饭。
  刚迈出两步,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过头来,问傅沅:“沅姐,你是z大毕业的吗?”
  傅沅轻轻点了点头,顺手打开一个食盒,辣椒的香气瞬间弥漫开。
  她一边拿筷子,一边随口应道“嗯,我是26级心理专业一班。”
  祁珩往回凑了凑,问她:“你看了学校论坛吗?”
  傅沅正准备夹菜的手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微微蹙起眉头看向祁珩,缓缓说道:“没看,那里面不就是一些八卦吗?我不感兴趣。”
  “论坛上面说有个学姐自杀了,心理学专业的博士生,好像是认知心理学方向。”祁珩眉头紧锁,声音不自觉低沉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沅有些惊讶,嘴巴微张,“啊?”
  祁珩叹了口气,缓缓解释:“我也是z大的,临床医学专业。我有个学长是精神医学方向,挺喜欢那个学姐的,今天是听他说,我才关注了这件事情。”
  傅沅傅沅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片刻,“那位学姐叫宋忆芸?”
  学校心理学在读博士并不多,如果她没记错,认知心理学方向的是两男一女。
  祁珩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件事?”
  傅沅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些许怅惘:“没,我刚刚才知道。我之前也跟忆芸学姐有交集,加了微信好友。”
  祁珩有些惋惜地感慨了一句:“是这样吗?挺可惜的……今年就毕业了,熬了那么久了。”
  傅沅再次摇头,眼神笃定,语气坚决,“算不上熬,她在国际上有好几篇影响因子高的一作论文,学习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
  祁珩:“啊?我看论坛上说是因为毕业压力太大,你这么说她应该早就到达毕业条件了。”
  傅沅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却味同嚼蜡,“不知道,或许她有别的压力吧?”
  “也是……”祁珩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替她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去食堂。
  傅沅缓缓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打开手机,进入学校论坛搜索起有关宋忆芸的事情,发现相关帖子已经被删掉了,只留下一些含糊的讨论。
  爬到学校官方,已经发出了一份讣告,大概是说宋忆芸自杀,没有说原因。
  她看着窗外,轻声说道:“忆芸学姐不会因为毕业压力自杀,她一直很乐观,不可能自杀。我之前看她朋友圈,她还在说元旦去云南旅游……”
  “要变天了。”
  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洗完碗,傅沅便去楼下散步。
  患者们是有统一作息的,早上六点起床,然后吃早餐、早操,自由活动。中午十二点半开始是午休时间。
  傅沅今天中午不想午休。
  她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巨树,树的枝桠已经通过窗户爬进了她办公室。树下挂了两根秋千,据说是以前的护工留下的。
  她坐在秋千上,踩着地面干枯的泥土开始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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