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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哦?”大祭司沉思,枯皱的老人皮一抖一抖,阴影下渗人的紧。
  “罢了。”他沉默良久,狐疑的目光渐渐温和,接道:“那就给你个机会,算算我这寨子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又是为何要进行如此祭祀。”
  轰隆隆!
  鼓声停下,只余黑云压寨,雷声阵阵,数千双眼睛盯着方宁和沈昱,不发一言,尤其是立于正前方白骨高椅上的老人,威势迫人。
  “我需要拿回我的东西。”方宁揉了揉被束缚的酸疼的手腕,面容肃穆,声音庄重。
  若隐星镖在手,对方反悔也有一线生机。
  “好,给她。”大祭司吧嗒吧嗒咂了口旱烟,声音沙哑,脚下摩挲着一颗森白的头骨。
  “多谢。”拿到隐星镖后,方宁松了口气,扭头望去,冲沈昱眨眨眼,安抚道:“师兄,劳烦你为我护法。”
  沈昱呆了下,心中了然,手中沁出细密的汗滴,微微湿了袖口的木匣子,道:“师妹放心,尽管去做便是。”
  他明白,若是翻脸,此物便是他们逃离的依仗。
  夜幕下,方宁找老人寻了处地势较高的位子,盘腿坐好,从袖口取出特制的天地同心罗盘,默念要诀,时而望着漫天星象,时而听风测影,时而转动罗盘上的几根长针,旁人看的懵懂不清。
  咚咚咚——
  祭祀的鼓声仍未停下,巨大的声响震散黑云。昏昏月光,影影忽忽,她也借机锚定了三垣,步入佳境。
  占星术,难学难精,初入便是三垣。
  三垣者,即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
  紫薇垣,即中宫,与四象并称,头向“星”“张”二宿,尾朝“柳”“井”二宿,属土,象征帝王,是为宫室之位。
  方宁坐在高处,宽大衣诀飘动,日清目明,片刻就捕捉到了隐于夜幕下的星宿。
  “怪事频发,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方宁心中盘算,渐渐了然,听云寨虽地处深山,迷瘴林深处,人迹罕至,可人口众多,绝非天灾。
  目光略过紫薇垣,定于冀宿,轸宿北位的太微垣,观之明亮如初,虽被日光夺去华彩,可借着黑云,仍能看出其正常。
  方宁略一思忖,暗道:“三大垣位深奥非凡,绝非我能观之明了的,还是定于一点,逐个排查为好。”敲定主意,她再次将目光定在二十八星宿之上,企图找出原因。
  “东宫苍龙,角宿造化万物,亢宿主天下礼法,氏房心尾箕,主宫室,布政,天王位,君臣及口舌,不是这些。”方宁心中焦急,可也在细心观星。
  “北宫玄武,西宫白虎,都不是!”一眼望去,所有星宿皆明亮如初,毫无异常,方宁心头一跳,暗道莫不是自己学艺不精,连个星象都找不出来?
  “师妹,你可要振作啊。”沈昱额头出现细汗,显然,他也察觉到了方宁的焦急,心中叫苦之余,也在默默祈祷。
  “哼!果然,你们这些人就是在诓骗于我!说什么奇门的占星术,说来倒是玄乎的紧,我这寨子里的儿郎擒住你二人的时候,可未曾见你们有什么奇特的本领。”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见方宁愣住没动作,大祭司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急,我已知晓问题所在。”岂料这时,方宁收拢好衣摆,面上全无方才的紧张,反倒是冷静的很,她饶有兴趣打量了眼高处的风景。
  九十九支降真香直插在地,袅袅青烟汇入空中黑云,若是忽略那祭祀台上血腥的脏器与人手,倒也是个吹风的好地方。
  沈昱抓着木匣子的手松了松,不知不觉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还好,不必爆发冲突,这让他不禁稍稍放宽了心。
  “你说,若所言有差,或胡言糊弄我等,哼!”大祭司直起身来,枯槁的面部似哭似笑:“定叫尔生不如死!”
  “放心,自不会诓骗你。”方宁拍拍沈昱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随即大步踩着碎石下山,路上,时不时碎裂的白骨被踩下,还有粘稠的血在流,好一处诡谲之地。
  方宁心里微寒,身形矫健,宛若游龙轻鸿,闪身来到大祭司面前,抬头道:“青龙白虎,乃至玄武皆无所异常,唯有朱雀宫异动,依我之观,自是那鬼宿异变,鬼宿者,主祠祀、死丧,此星宿中央白如粉,不明不亮,天文中又称其为积尸气,又称天尸。”
  天文至理深奥莫名,此刻在方宁的叙述下却抽丝剥茧,条条脉络清晰,让人如痴如醉,如沈昱,眉头微挑,连连点头,似那大祭司,更是恍然大悟,连连称妙。
  “好,好,果真是奇门中人,天文大家啊!”大祭司待到听方宁说出,听云寨无甚大祸,却是遭了命案,还不止一件时,他面皮一抖,连连拱手,弯腰赔礼:“之前却是我们做的不对,方大家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还有这位公子,老朽在这里赔罪了。”能人异士不多见,见一个却要好生相待,大祭司拖着疲老的身子,忙给二人鞠躬,还招呼着寨子里的人给他们上座。
  不多时,祭祀仪式暂停,在大祭司的带领下,方宁和沈昱穿过正门,步入坚硬巨石搭建的寨子内。
  走在宽敞的大道,视线所及,尽是漂亮的明媚花朵,万紫千红,影光遍布石道,绰绰约约,令人陶醉,丝毫没有外面的血腥味。
  “二位。”大祭司走在前面,枯槁的面皮上有着渗人的笑,道:“我们听云寨几乎与世隔绝,出来一次极难,但那迷瘴林中物资丰富,更有五位本事非凡的寨主带领,因此平时生活也算自在。”
  说着,他将两人引进一间大堂,大堂左右,排开几个檀木椅,待到方宁与沈昱落座,他才缓缓开口:“可好景不长,怪事啊——”
  大概是老人都擅长讲故事,大祭祀一开口,沙哑的声音反倒为故事增添了几分诡谲。
  随着倾听,两人这才知道,原来竟然是前些日子死了两位寨主!
  老人此刻有些悲伤,他低着头,长长一叹,道:“三寨主最擅水,却在七日前死于水淹,四寨主平日多打铁,却在昨日被烧死,我们听云寨,只剩三位寨主了。”
  “所以你们才想着祭祀,避免下一次发生同样的怪事?”沈昱眼神平静,此刻有些回归了之前查案的模样,颇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
  “对。”大祭司瘫在凳子上,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力气,语气恹恹。
  “对了,如此说来,那另三位寨主呢?说来奇怪,祭祀上,似乎也没有见到剩下三位寨主的踪迹。”方宁暗自分析着大祭司话里的关键点,敏锐的注意到这点,连忙开口问道。
  “这——”然而,大祭司像是在担忧什么,迟迟不肯松口。
  “我二人对验尸查案之类的也算行家,若是可以,不妨让我二人看看二位寨主的尸体如何?也好勘探一二。”沈昱眼睛微眯,随即换了个突破口。
  “好,那便有劳二位大家了。”老祭司没有推脱,而是带着两人出了大堂,朝着寨子更深处走去。
  随着深入,风景更加怡人,石头路也愈发宽敞,一个个追逐打闹的孩童脸上涂着简单的花绿符文,还有朴素的寨民妇女在聊天,以及一条小溪旁捣洗衣物的人们。
  不多时,拐过几条小道,略过高低不一的房屋,一间不大的竹屋出现在道路尽头。
  “二位。”大祭司低着头,沉声道:“寨主们的尸体就在这里面,为避免人多眼杂,此番验尸勘察,只有老朽陪着二位了。”
  可就在他们拐进屋子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小屋身后的林子里,陡然传来一阵微弱奇怪的声响。
  第64章
  祸起
  嘎吱——
  小门晃荡,推开便是一处别样的风景,锄头,花盆整齐列在一旁,全无停尸房那股子阴森,倒像是某处隐士大家的怡然小院。
  方宁眉毛一挑,仔细的打量,走几步,跨过门口的花卉草药,墙角所挂书画,桌上列之文宝,往里深深处,方才隐约瞥见两张竹床,类人的轮廓凸起,仅一方白布掩盖。
  房间并不潮湿,却沾着干燥,三碗白米饭摆在灵床前,乌黑筷子直插在中间,方宁眉头一拧,她知道,这是吃食,不过并非给与活人,而是死人阴魂所享。
  常言道死人有头七之说,枉死之人若是不甘,含怨,便可借着头七,煞气正重,自那阴府归来,而这生米,则是供上路阴魂饱腹所用。
  阴阳之说,玄之又玄,这些民俗也诡谲的紧,想到一会儿要验尸,方宁不禁红了眼,她无端记起了那天,疼她的师父血淋淋的倒在地上的模样。
  “师妹,我要开始了。”沈昱袍子一拢,穿戴好提前备着的手套,三两步上前,揭开白布,一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轻轻捻起尸体残缺的干皱的眼皮,森白的眼膜占据大半,仅针点大小瞳孔,显露而出。
  “不对劲。”沈昱神色微变,度细细观察,手指或是探入死尸皮肤,或是勘察口部,从头到脚一寸一寸检验的极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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