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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难怪那位谭大小姐想将公子占为己有了,公子容貌确实美不胜收。”方宁真心夸赞,也想借机与他套套近乎,低声继续,“公子因何来的谭府?被囚几日了?”
  那男子似是对方宁仍旧备有警戒之心,只是低声嘱咐道:“矮院的后门有条水渠,姑娘若是会水,又怕被人瞧见逃亡的踪迹,不若跳进那水渠,一路往西游,不出一里就能离开谭府。谭家水深,那谭小姐更是个不好惹的,若被她发现你救了我,恐怕不会让娘子好过。”
  方宁倒是没想到一个被囚禁在暗厢里的男子,竟对谭家地形如此清楚。
  她方才登高望尽,都没发现那水渠能通向院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早早观察过谭家。
  若他是被谭雪见色起意,绑了囚禁于此,真想逃脱,也不难啊。
  他大可假意就范,在谭雪放松警惕之际,从水渠逃了便是。方宁又仔细观察了那男子片刻,年纪应该不轻了,眼角与唇周都有细细的皱纹,只是因为五官长得实在清秀,让人一时间忘了年岁。
  她声音轻柔,带着刺探的尾音,“那公子会水吗?”
  那男子并未回答方宁,只是留给她短暂的沉默后,竟比方宁还先一步知道谭雪的到来,“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方宁眼底掠过一抹不可置信,打量着被囚禁的男子。
  男子捕捉到方宁不解探究的视线,苦笑道:“你可闻到空中有一股腻人的甜香,那是谭雪用日日白兰沐浴,所沾上的体香。”
  方宁细闻,空中确有一股极其具有侵略性的花香,像是置身白兰花圃,但细闻久了,让人忍不住犯恶心。
  不稍片刻,谭雪果然带着更多的人手,气势汹汹地来到矮院门前。
  方宁见门口的火光都有围城之势,不由扯唇道:“这位大小姐,倒是挺在乎你的。”说罢,她将两根银针放在男子掌心,教给他先前自己按下的两处穴位,确保他不再被春药控制,眼神扫过男子无波无澜的脸色时,提点道:“公子如此窘迫憋屈,都要留在这宅子里,必定有你的原因。若肯听我一句劝,大可与那谭雪假意附和一段时间,木强则折,刚硬处下,柔弱处上。一直被困住这偏隅,怎么可能达成目的。”
  男子似是被方宁点通,死寂的眼底有了光,想回头对方宁表示感谢时,已然见她飞身而出。
  方宁在谭雪破门之前,按照那男子的指引,先一步游进偏院的水渠中。
  本就是深秋夜,水渠更是刺骨的寒冷,如条条小蛇,钻进方宁每一个毛孔里。
  方宁游了一里,只觉全身气脉都要凝结成冰。但邵夫子如今下落依旧不明,她此番探查谭府,非但没查出线索,还差点打草惊蛇。
  “阿嚏。”方宁打出的巨大一声喷嚏,略是恼火地冲进客栈,找到沈昱商量对策。
  “将到冬至,月黑风高,百鬼出没。你这是被人水葬,做厉鬼来寻我了?”沈昱惊的一个撤步,恨不能退避三舍,口中振振有词,但手里还是迅速取来了件狐皮大衣扔给师妹。
  方宁裹了件狐皮大衣取暖,手里烤着火取暖,惨白的脸上沉了又沉,“师兄你知道就好。我今日遇到一奇女子,名唤谭雪,养了只金丝雀小白脸。师兄励志除尽天下不平事,要做为百姓请命的好官,不若你明日一早去那谭家小姐跟前晃悠,以师兄的姿色,必定会得到她的青睐,到时救下那小白脸,已身入局,顺带着也能套出谭家隐秘。”
  沈昱这下是彻底收敛,凭借他对方宁的了解,此刻已是方宁发怒的边缘。
  他将屋子里取暖的火炉烧的更旺些,危坐道:“祖宗,谁又惹你了?”
  方宁稍稍冷静些,将邵夫子一事和盘托出,最终恨恨道:“师叔武功虽算不上卓绝,但也够用了。况且他还带了那么多毒草雾弹,必然是在哪家酒喝大了,才会被人活捉。他算清了我会查到谭家将他救出,怎么就没算到我想将他逐出浑天派,少丢我们门派的脸面呢。”
  沈昱先是一愣,“他们捉拿师叔做什么?莫非有什么可图之事?”旋即苦笑道:“你先前说的对,浑天派掌门人确实不适合师叔来担任。你打算如何做?可要我配合你?”
  方宁平心静气思索,等到火炉里的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变成焦炭色,才冷冷开口,“今日谭宅门前有在招工,明日我去应聘,若能成功混进谭府,应该能探查到更多消息。实在不行,一把火烧了那谭府,我记得师叔是南方人,家乡离万春城不远,也算落叶归根了。”
  沈昱只当后半句是气话,知她是个嘴毒心热的,递给她温着的茶,道:“我与你一同,也好有个照应。”
  方宁对沈昱表现出的温情无甚在意,反倒是品了口茶,嫌恶道:“太淡了。还有,师兄你与我不若分头行动,汤县令的话不可全信。谭家究竟有何势力,还要靠你的关系网暗查一番。浑天派已经有个不省心的,师兄就不要掉链子了。”
  沈昱被方宁安排的明明白白,丝毫没有回嘴的余地,只道一句,“小师妹,按辈分而言,你是浑天派最年幼那个。”
  “莫把老当作骄傲。”方宁将沈昱堵了回去,心中的郁气终算消解。
  事实证明,郁气本不会消失,只是转移了而已。
  第87章
  卖身
  薄露被驱散,夜色渐隐。
  冬季的早市蒙着层暗色,寂静的街头随着熹微的晨光,渐渐有了人烟。
  方宁席地坐在街道的拐角处,面前铺了张草席,上面用白布红墨,赤裸裸地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兄”。
  这是她与沈昱昨儿个想了一晚上的打入敌人内部的法子。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她穿着极其简陋的破衣,几个针脚粗糙的地方已经开始往里灌风,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各位老爷,行行好。家兄日前被流寇杀了,小女没爹没娘,只有一身苦力,就三两银子,小娘子愿做牛做马。”
  方宁择的位置,刚好是南门早市最繁华的街道,大户人家的管事采买都会经过此地。
  果然,不一会儿,方宁便见到了她此行唯一的目标,谭家管事谭龙。
  那谭龙与之前众多管事一样,凑到方宁跟前,问了几句是否会认字,针线活如何,待一切满意之时,看到方宁抬起头的脸时,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抬脚想要离开。
  方宁为避免其他管事将她买了去,特意在脸上作出被刀划破的痕迹,远看不明显,但近看的时候,伤疤蜿蜒,像一只自下而上的蠕虫,令人不寒而栗。
  “贵人,这是我为防流寇劫色所致。您若买了我回去,我就在后院干苦力活,不在主人面前露面,惹人嫌恶。”方宁向前扑去,抓住谭龙衣角,声泪俱下的恳求。
  谭龙尴尬的再次瞧了眼方宁的脸,忙摇头,“不行,你这脸被老爷夫人瞧见,大煞风景,到了晚上还不得吓坏了人,必要问责于我。”
  说罢,他甩袖离去,生怕被方宁追上。
  方宁轻巧地松了手,只等那谭龙走过下一个拐口,巷子里突然传来刀枪棍剑摩擦墙缘的声音,脸上苦戚戚的神色转而变得胜券在握。
  不过片刻,巷子里突然有几个胆小的妇人蜂拥逃窜出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谭龙的惊呼声也夹杂而出,但显然没有那几个妇人幸运,似是被贼寇囚住,传来求饶声:“大侠,饶命啊,为何这么多人,只盯住了我啊。”
  方宁悠闲地踱步进了巷子,瞧见谭龙已经吓得腿软,眼看带头的贼寇就要照着他的头,砍杀而去。
  她适时出现,一抬腿朝着贼寇的手关节踢去,另一只手趁乱将谭龙护在身后。
  那贼寇的长刀落地,手还在吃痛,见方宁女流之辈,当着街坊乡里给他难堪,重新提刀,“臭娘们,找死吧。这死老头替谭家做了那么多恶,如今我受人之托,惩戒一番,劝你早点离开,刀剑无眼啊。”
  谭龙在惊吓中,并未保有太多理智,朝外圈看了眼,乡亲都被吓得不敢靠近,没人听得见他们说甚,半认半驳道:“大侠,敢问我到底得罪了哪位?陈家,李家还是张家那小子。您说出来,一切都好办。无非是钱的事儿,都好解决,只求留我一命。”
  方宁眼底暗芒微闪,心里忖着昨日汤记平所说,看来谭龙确实替谭家做过不少事,结得仇家太多,都不知取自己性命的是谁了。
  她将计就计,继续护住谭龙,宽慰道:“管事放心,我略懂一些拳脚,必能护住你。”
  谭龙见那些贼寇步步紧逼,显然没有拿钱了事的意思,虽
  不信任方宁,但如今也没更好的计策,只能答应道:“你若救了我,我必留你在谭家做工,老爷夫人也不会亏待你的。”
  方宁嘴角几不可查的讽笑过后,提步跃上贼寇的背脊,双腿囚住腰,狠一施力,那贼寇一声惨痛,捂着肚子倒下地去。
  她见机迅速抢过贼寇的刀,挥向其余的贼寇。随着无数相继而来的长刀在空中划出凛冽的风声,方宁先贼寇一步,寒芒乍现,杀意蜂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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