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古代爱情>天歌行> 第104章

第104章

  “那这座宝塔可进不得。为何我们不直接从耳室绕过去?”李昶主动发话,指向两旁空荡的耳室,确实但凡绕开宝塔,他们也能直通主墓室。
  沈昱微笑,“若真有如此简单,那这座宝塔建立目的又是什么?”
  按捺不住性子的村民从沈昱的臂下钻过,边走边说:“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第二个机关,看来那些机关都年久失修,生锈了!世上哪有那么多机关。”
  他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踏入耳室,在墓室与耳室的石缝隔断处,不过一寸宽的缝隙中,突然闪出一把与墙齐高的铡刀,直直锯向村民准备迈进的腿。
  “小心。”方宁跃到村民身后,将他带离。
  这时,墓室似乎感受到方宁等人的存在,宝塔前的一节石砖悠悠下嵌,不急不慢地现出一封信柬。
  “要打开吗?”那村民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吓里,躲在方宁身后,再不敢多动一下。
  沈昱缓了口气,率先从墓道走进墓室,将信展开,念道:“恭喜各位,既是过了千针关,何不舍命与我的五毒塔一博?老夫也知后世英雄大多惜命爱命,倘若不想进入五毒塔中,也罢。适时,耳室中的毒罐破裂,毒气自鼻尖入肺腑,只需半柱香,天下无解药能救,也算是老夫给各位的见面礼。”
  语罢,众人默然,瞧着那耳室里的瓦罐,在沈昱声音落下之际,忽然猛地颤动起来,本就与瓶口齐高的液体,波纹荡漾,摇晃间险些要滴出去。
  “不想了,无非就是一死。他既要斗,怎还能做了缩头乌龟?”方宁只觉得眼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咽喉,生死都被人掌控着。
  路是自己闯出来的,生机也该是自己造出来的!
  想罢,她率先进入宝塔中,只等众人踌躇犹豫下,最后还是妥协进了宝塔内,一股好闻的檀香沁入,将刚才的惊惧稍加缓解。
  等最后一人进入宝塔后,原本敞开的木门忽然由内向外地关了起来,将众人封闭在此。
  一村民刚想拿斧头去砍,急急被沈昱拦住。
  沈昱的语气不算太好,下令道:“进了宝塔,切不可轻举妄动。这里的结构环环相扣,若是有一环被外力断开,里面一定有保护机制,到时只怕毒针、毒气防不胜防。”
  众人被沈昱震慑,纷纷停下动作。
  一层宝塔,除了通向二层的木梯外,只有堆叠而起的木匣,简朴至极,别无其他。
  方宁得了沈昱的准许,打开木匣,只觉一瞬晃眼。
  无数道金光随着方宁的将木匣打开,在昏暗的内室中绽放,几颗藏在金币缝隙的夜明珠发出熠熠光泽。
  “发,发财了。有了这些钱,我们还听什么村长的话,换个地方活,岂不滋润?”先前那险些
  在耳室闯祸的村民拨开方宁,抓着金币就往自己袖口里装。
  沈昱瞧着那些珠宝,阻止道:“不可以,若你带走了这些财宝,引发宝塔内……”
  村民打断沈昱的话,激动道:“别拦着老子发财。你们要命,我要钱。”
  接着,整个人好似疯魔一般,把全身上下的口袋装的沉甸甸才心满意足地想离开。
  然而,刚一转身,他便因金币过重而跪坐在地,接着猛烈的咳嗽起来,眼角溢出两抹鲜血,眼珠被血侵染的通红。
  “我这是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嗓子已如被利刃割断般,喷涌出血痰。
  霎时,暴毙而亡。
  邵夫子蹲坐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无声摇头。
  方宁见那村民临走之时,手里还牢牢握着两枚金币,疑思自心底升起,“莫非,他是因金币而死?上面有毒粉?”
  沈昱拉着方宁衣角,示意她往二楼去,声音中透着无奈与淡漠,“那是他的选择。”
  方宁点头,示意其他人一同往二楼去。
  谁知,他们刚踏上二层,木板上的连环板就开始无规则的转动起来,整座宝塔摇摇欲坠,将人晃的东倒西歪。
  方宁本想拉住一旁的李昶,谁知一个不小心被脚下崛地而起的木板撞开。
  木板转动得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将众人悉数隔断,才慢慢安定下来。
  “可恶。”方宁四面被木板包围,犹如身处另一佛龛之中,隐星镖从指间甩出,谁知嵌入木板的一瞬,竟反弹向自己。
  她这才发现,那些木板的底下,竟是钢土砌成的。
  怪不得,从刚才起,就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
  这些钢土,非但能隔绝空气,亦能隔音。
  眼下,方宁除开自己因心绪不宁而紊乱的呼吸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她收回隐星镖,如此狭小的空间,倘若再用镖强行开门,恐怕会伤到自己。
  方宁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在迅速抽离,窒息、濒死的感觉将她包裹住,视线不禁迷蒙起来。
  恍惚间,她仿若看见一张俊朗的脸,是她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之人。
  “爹爹。”方宁有一瞬,觉得委屈起来,这是她这一年唯一一次梦见她父亲的脸。
  方维民的声音带着疼惜,一双温暖又有力的双手拭去方宁脸上的泪痕,温柔道:“这一路累了吧。宁儿不如放弃仇恨,随爹爹在梦里快活。”
  方宁的眼水蓄满眼眶,一两滴砸在地上,荡起水花,怀疑道:“爹爹,找到《步天歌》的剩余线索,揪出幕后之人,为大宋扫清余孽,不是你毕生所求?”
  方维民的声音细腻蛊人,一步步逼近方宁,但那张脸竟在方宁眼底的水雾中变得模糊不清,“爹爹觉得宁儿比家国重要。”
  方宁哑然,脑海中回忆起方维民死前与她道歉,那双眼诚恳又坚定,说家无国不成家,也记起母亲因《步天歌》而死时,自己猩红着眼,一滴泪不肯落下,心底暗自发誓要荡尽大宋不平事,奸佞务尽。
  他们方家从不是怯懦,沉醉在温柔乡的人。
  想罢,方宁泪已掩下,一双眼无比清晰,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木匣中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相反,沈昱的声音从脚下的地面,传来,极其细小,但有力,“师妹,如果听得到我说话,把脚下的地板击破,这是木地板,可以传音,也可以被割断。”
  方宁奋力甩出隐星镖。
  镖刃彻底穿透木板。
  “咔嗒。”木板应声断裂。
  方宁从木匣中自救而出,才看清二楼的结构。
  沈昱等人如今也被关在不同的木匣中,被垂挂在二楼楼顶。
  方宁数镖齐出,划破他们脚下的木板,将人一一救出。
  大家意识昏沉,脱力地躺在地上,大口贪婪地吸着空气。
  沈昱开口道:“二楼的机关,是连环板,二楼的地板上层平覆数块木板,木板中间有轴,一旦有人踏上,随着木板一段下陷,其余机关也会因此带动,成为一座座囚笼。唯有足底一块,是木板,才为我们找到一线生机。”
  李昶多有不解,“为什么不都用铁板,这样岂不是在劫难逃?”
  沈昱细究了眼方宁的神色,这才回想起先前机关中的《金刚经》的话,不敢确定道:“我猜想,这座五毒塔所指向并非外缘佛龛上的五种毒草,而是佛教的五毒之心,贪嗔痴慢疑,第一层有人因贪念而死,现在又有人因嗔念而痛哭,恰是印证了我的猜想。兴许是李弗苌存有一丝善心?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些机关需要木板这样自重较轻的物件去开启。”
  方宁眼底的泪痕还在,被众人一窥之下,多少有些驳了面子,迅速擦去后,果断上了三楼,“我宁可相信第二种可能。”
  “姐姐,等我。”李昶在所有人还在原地休息时,紧跟其后,挨着方宁进了三楼。
  他刚上三楼,足底一晃,跌撞进方宁怀中。
  他脸色涨红,气息游浮,望着方宁的脸出了神,“姐姐,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方宁怔愣,瞧着那稚嫩的脸上全是占有欲,一双狭长的眼如猎狼般盯着自己,只道一句,“你中毒了,我帮你护住心脉。”
  说罢,她拿出银针,封住脊中、命门、悬枢三处穴位,避免毒气在李昶血脉中流窜。
  但她偶然发现,李昶的血脉强劲有力,丝毫不像受过伤中过毒的十几岁少年。
  她藏起神色中的寒光,反倒更加关切道:“有没有好些?”
  李昶脸颊的红韵逐渐消散,一点血溢出嘴角,虚弱道:“我没事姐姐。”
  沈昱想着李昶竟如此快,就中了宝塔上的痴念,可这一层连机关都不曾发动,原因几何?
  但时间并不容他们细究,只因负荆村剩下两个村民,似乎因长久的压抑,已有了发病的征兆。
  “要快。”邵夫子从药囊中掏出两颗静心丸,给那两人服下,与沈昱一人搀扶一个上了四楼。
  四楼之上,只设有一张圆桌与喜床。
  桌上左右各坐着一对穿着大红嫁衣的人偶,人偶雕工精湛,神色栩栩,尤其是那新郎的神色,似能蛊惑人心。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