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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沈昱轻蔑一笑,打断道:“乍一听还真有几分相像。可细听之下与真正伶人相去甚远。闻娘子别装了,你差点火候。”
  “闻娘子此乃爱屋及乌,因心上人为伶人,故习得几分戏曲。”方宁叹道,指向一旁戏服,“我觉得剥皮鬼被传为女子,实因行凶时惯穿女子戏服,故意伪装所致。且受害者受药物影响昏沉,加之遇害多在夜晚,难以辨别。真身是男是女并不能因此而明确。”
  闻如意坚持道:“不,我就是真正的剥皮鬼。我通过家中铺子弄得迷药,趁夜色挑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或孩童,迷倒他们后,用戏院里开刃的‘削皮刀’将他们的皮肤和骨肉分离。那刀尚在我房中,你们大可去寻。”
  邵夫子了然道:“难怪我问询药铺,皆未曾有购买山茄子和草乌之人,原来是闻府治下的铺子。”
  方宁见闻如意对作案手法与时间交代的如此清晰,心中反生疑虑,“你既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凶手,究竟为何?只因为怪你父亲将你嫁你不爱之人吗?我看你父亲也没有让你立刻出嫁,这说明可能能有转圜的余地,你应该知道。”
  闻如意惨笑一声,脸上满是苦涩与无奈,“只为治愈凤声面上之伤罢了。我父亲曾寻得一高人,我有幸从她口中得知,用人皮可制成修肤膏,使受伤肌肤恢复如初。凤声为救我毁容,我心中愧疚难当,故而做出了这等不可饶恕之事。”
  方宁皱眉问道:“凤声伤势痊愈,是因为你制的修肤膏?”
  闻如意眼神微闪,点头道:“正是如此。”
  方宁眼神锐利,继续追问,“闻青山身上被剥下的皮,现在何处?”
  闻如意低下头,颤声道:“已经丢了,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此事皆因我起,我愿认罪受罚,只求大人不要告诉凤声。”
  说完,她深深鞠了一躬,满是恳求。
  此后无论方宁如何询问,闻如意皆咬定自己是凶手。
  沈昱觉得案中另有隐情,但此刻陷入僵局。
  他闻门口传来钟县令之声,便问方宁,“师妹,要不我们先将凤声拿下,再做打算?”
  方宁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闻如意那面如死灰的脸上,摇了摇头,轻声道:“师兄,既然闻娘子决意为凤声顶罪,那我等便不妨将计就计,或许能有所突破。”
  此时,钟县令等人已至门口。
  “方大人,你们没事吧?”钟县令见房门未掩,匆忙带人冲了进去,见方宁等人安然无恙,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方宁余光瞥了眼紧跟在钟县令身后的闻昌晟,嘴角微扬,语含玩味,“钟县令何出此言?难道已经预见到我等会有危险不成?”
  钟县令察觉到方宁话中有话,忙开口解释,“是闻公子看大人这边许久没有动静,闻娘子也迟迟未归,忧心你们遭了剥皮鬼的暗算,下官这才匆匆赶来。”
  方宁闻此心中顿明,这分明是闻昌晟担心闻如意而故意寻的托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闻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剥皮鬼确实出现了。”
  “在哪?”钟县令闻言如临大敌,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四处
  张望的视线落在邵夫子身上,睁目喊道:“难道他就是剥皮鬼?快把他抓起来,保护两位大人!”
  “这是我的师叔邵夫子!”方宁对钟县令一惊一乍之态颇感可笑,下巴轻扬,指向闻如意所在,“喏,在那呢。”
  钟县令满目惊愕,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方宁扼要述说诸般线索,与邵夫子带回的关键证词,待派出去的衙役果真在闻如意房中搜出“剥皮刀”后,一锤定音道:“人证物证俱全,闻娘子确为剥皮鬼无疑。”
  闻如意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闻昌晟,随即似卸下心中重担,颓然跌坐于地。
  众人对闻如意指指点点起来。
  唯闻昌晟紧盯着那戏服,神色不明。
  方宁见火候已至,便吩咐钟县令道:“现天色已晚,案发现场尚有诸多细节需勘察。先将闻如意看押于此,待明日再押回衙门细细审问。”
  这时,一衙役匆匆奔至,双手捧着一本文簿,恭敬呈上,道:“禀大人,此乃记录了剥皮案受害者信息的案牍。”
  方宁直接拿过来道:“钟县令,此间事宜交由你处置。我与师兄需仔细研读这案牍,以探此案背后深意。”
  钟县令连连应允,遣散无关人等。
  闻昌晟似遭重创,亦不愿在此多留,声称案情已明,欲先为义父收敛尸身,以尽孝道。
  方宁眉头微挑,朝邵夫子使了个眼色。
  邵夫子立时隐于暗处,悄然跟在闻昌晟身后。
  夜色深重,万籁俱寂,守门衙役神情渐疲,眼皮不自觉开始打架。
  迷糊之中,忽见沈昱一人从暗处走来,表情严肃非常,不富先前儒雅之姿。
  衙役忙振作精神,行礼道:“沈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沈昱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神色竟有几分骇人,“剥皮案牵连甚广,本官与方大人已有新发现,需带闻如意去大堂审问。”
  衙役不敢怠慢,忙将闻如意带了出来。
  闻如意失魂落魄、目光呆滞,默默跟在沈昱身后,未留意前方之人突然停下脚步,一个不察竟撞了上去。
  她低呼一声,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一双强有力的手迅速将她扶住,耳边旋即响起一道熟稔至极的声音,“如意,是我。”
  闻如意心头微颤,慌乱抬首,对上一双熟悉无比的双眸。
  她又惊又喜,连忙环顾四周,这才发觉方才还跟在他们身边的衙役不知何时已被甩开。
  “凤声!你怎么来了?你快走!”
  凤声紧握闻如意手腕,沉声道:“不,我们一起走。现在已无人可摆布我们了,我带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忽然,一道悠扬女声缓缓响起,“露重风寒,二位这是想走去哪?”
  刹那间,原本寂静之地火光骤起,众多衙役自暗影中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
  方宁自人群中缓步而出,对着那张与沈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笑道:“原来传闻中的剥皮鬼竟精通易容术,不过我师兄的神韵岂轻易可摹?你说是吧,闻公子?又或是凤声?”
  凤声护闻如意于身后,见方宁从容不迫,心知已中其计,颓然垂首,“大人既已洞悉,何须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宁言辞诱惑:“你大费周章救闻如意,难道是为了让她与你一同赴死?你若坦诚罪行,或可为她谋一线生机。”
  闻如意闻此,心惧声颤,“不,凤声只是担心我才一时鬼迷心窍将我带出来,请诸位大人饶他一命!”
  沈昱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悯:“闻娘子,别挣扎了。方才我师叔一直跟在凤声身后,他做了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
  方宁趁热打铁,“凤声,你还不坦白一切吗?”
  凤声惨淡一笑,不忍再瞒,“我与如意情投意合,然门第之隔终难厮守。后我为救如意毁容,闻青山强收我为义子,更名‘闻昌晟’,欲断我的念想,还寻高人为我治脸,然我的脸已难复原貌。我心生恨,求高人授人皮面具之术。然我学艺不精,面具易损,需时常更换。”
  方宁眉头紧锁,追问道:“所以两年来你四处作案,皆为搜集人皮制作面具?”
  “是也不是,”凤声苦笑,“闻青山知晓我的本事后,胁迫我做了不少不义之事,且许诺若我帮他寻得宝藏,便将如意许配于我。然闻青山背信弃义,欲将如意献于权贵。我忍无可忍,便将他杀了。我脸上这张面具,就是用他的皮所制。”
  言罢,凤声猛然将面上面具撕下,露出一张疤痕交错之脸,细看之下,尚有几道新伤,正是杀害闻青山时被抓伤所留。
  “看来闻青山亦非善类。”方宁本就疑闻青山和背后寻觅《步天歌》的势力有关,现下更增猜想,道,“师叔、师兄,我要去深查闻青山的书房,此事恐非表面那般简单。”
  此言一出,忽闻有人大喊:“走水啦!快救火!”
  方宁循声望去,只见起火之处,正是闻青山的书房。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赶去,却见一鬼祟影子正欲逃窜。
  邵夫子疾速上前,将人制服,定睛一看,竟是林德贵!
  方宁厉声喝问:“你做什么?”
  林德贵脸上露出得意之笑,嘴上却道:“大人莫要冤枉老奴,老奴是来救火的。”
  沈昱皱眉望着火势,叹道:“师妹,这火太猛,恐怕找不出什么了。”
  此时,凤声忽然出声:“我有闻青山的犯罪证据,我可以交给你们,但你们要放了如意。”
  方宁正色道:“放心,我们定会护她性命无忧。”
  凤声松了口气,无视林德贵杀人的目光,道:“证据藏在我院子里那棵槐树下的石盒里。”
  钟县令带人手忙脚乱地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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