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朝朝依旧哭,小拳头攥得紧紧。
都说儿子和父亲之间有心灵感应,孩子难受,但他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从始至终,没人告诉朝朝,他的爸爸不在了。
从此,关于父亲的影像只存在孩子的记忆中。
孩子只知道,以往每次哭都有爸爸哄他,这次明明哭了这么久,为什么爸爸还不出现?
clara抱着哭泣的孩子走上二楼,来到书房门口,抬手敲响房门:“阿愉,让朝朝进去好不好?孩子哭得厉害。”
里面没反应,安静得让人害怕。
clara心瞬间被提起来,再次敲了敲门:“宝贝,开门,妈妈来了,你不能一直待在书房里,乖,听话,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有妈妈,还有朝朝。”
过了会儿,房门被从里面轻轻打开,徐愉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她眼睛很红,但没有哭过的痕迹。
clara眼眶发红,孩子一看到妈妈,就伸出小手要抱。
“妈妈……”
徐愉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clara趁机往房间里看了眼,休息室门开着,想必徐愉和霍庭森一直都待在里面。
“阿愉,妈妈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有些事情,无论我们怎么躲避,哪怕像躲避瘟疫那样,依旧逃不过要面对它。”clara尽量遗忘掉自己心中的痛。
她是妈妈,阿愉毕竟还是个孩子。
当年她面对寒幽的离世时已经三十六岁,庭森十五岁。
而如今徐愉才二十四岁,朝朝也才不到两岁。
徐愉忍了几十个小时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倾泻而出。
她抱着孩子,低头哭得委屈至极。
身体里生出一股面对宿命时的无力感。
她陪了霍庭森一天,无论她怎么样,三哥就是安静,一句话都不说。
是她做错什么了,三哥在生她的气吗?
clara上前擦掉她的眼泪,视线越过徐愉的肩头,再次望了望窗外的艳阳天。
多么明媚的阳光啊,可惜她的孩子再也看不到了。
十七年前她失去丈夫,十七年后她失去孩子。
阳光刺痛clara的双眼,耳边回荡着徐愉和朝朝悲伤的哭泣声,她又想起霍寒幽。
想起他温和的笑颜,想起他教她说普通话时的无奈,想起他初为人父时的激动,想起他面对她歪歪扭扭的汉字时感到好笑的样子,想起他生命的蓬勃,想起他死亡的苍白。
clara是兰宫独女,当初一袭紫色长裙入了霍寒幽的眼。
她这一辈子,生来尊贵,要什么有什么,却接连丧夫丧子。
如今,这样的命运竟然戏剧性地上演到徐愉身上。
clara收回目光,温柔地抚了抚徐愉的脸颊:“阿愉,我们无法与既定的命运对抗,就如当初我失去你爸爸的时候,我颓废过,消沉过,唯独没有想过死亡。
我爱霍寒幽,我一想到我死后就再也不能爱他,我就不想死了。至少,在他死后,世界上还有人像夜莺爱书生那样爱他。他不在人间,但还在被爱。”
她看出徐愉眼中的厌世。
这个女孩还这么年轻,clara不希望她在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徐愉鼻头酸涩,眼泪溢满眼眶,嗓音苦涩:“妈妈……我想他。”
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的丈夫,朝朝的爸爸,都没了。
clara抱了抱她:“乖,他不愿看到你这副样子,阿愉,振作下去,你要替庭森去感受这个世界。”
“不会了不会了。”徐愉哭着说:“妈妈,世界已经抛弃我了。”
clara叹气:“阿愉,我不能剥夺你选择的权利,如果你想好了,告诉我,我会好好照顾朝朝。”
可能因为她有类似的经历,所以她能理解徐愉。
有些人不能凭爱意度过余生。
徐愉没把朝朝带进休息室,她和clara一起走进去,只见霍庭森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身体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味和石斑,除了身体有些僵硬外,完全像是一个正常人睡着的样子。
clara痛不欲生,她的孩子啊。
此后人间多少艳阳天都与他无缘。
……
b市商圈血雨腥风,人人都在猜测霍庭森的现状,但没人知道具体真相。
闻戾和沈峥暂时稳住华信,但霍家他们管不住。
如今的霍家群龙无首,内斗不断,老爷子也不想再理这个腐败的霍家,他自己恐怕已经时日无多。
第224章 b市大雪
徐愉禁止霍家的任何人来南山公馆探望,面对他们的质问,她对霍庭森的现状只字不提。
三天后,霍庭森下葬。
时到今日,他依旧干净,像个睡着的人。
徐愉从没对朝朝说过爸爸去世的事,面对这么小的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霍庭森被葬在霍家墓园,下葬那天,现场只有他的朋友,下属,妻子,和母亲。
徐愉看着他躺进狭小的棺材里,看着黄土淹没棺材,淹没她的爱人。
她哭不出眼泪,徐愉明白,眼泪救不了霍庭森。
坟墓前面,无论是桃山还是蒋盛和霍北都红了眼眶。
三爷是他们的信仰,如今信仰没了,人还有什么动力。
大雨滂沱,徐愉哭得撕心裂肺。
庭森……霍庭森,你怎么能忍心抛弃我和朝朝呢?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不会死,我会恨你一辈子。
你霍庭森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蛋。
霍庭森下葬后的第二天,b市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持续三天三夜,导致b市交通瘫痪,皑皑白雪到处都是,压坏高压线导致有些地区停水停电。
第四天大雪深夜,几个训练有素的白衣人偷偷摸摸进入霍家墓园,嘀嘀咕咕地找几天前的一个新坟。
“这霍家可真是厉害,一个墓园还让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我第一次进这么难进的墓园。玛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呢。”
“你闭嘴吧,真是服了,厌爷怎么会挑上你这个碎嘴。”
“你管我呢?厌爷爱我。”
这时候,一身黑衣的岁厌站在新坟边,盯着正在碎碎念的几个手下,不耐烦地蹙眉:“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过来。”
“好的,厌爷。”
几人连忙跑过去,岁厌指了指旁边的新坟:“刨。”
刚才说厌爷爱他的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爷,这样不好吧。”
岁厌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塞进骨灰盒里?”
那人立刻闭嘴,超级努力地开始刨人家坟。
刨开坟墓,撬开棺材,里面的男人脸色苍白,但没有任何异味和尸斑。
几人吓了一跳。
“爷,这人到底死没死啊?”
岁厌翻了个白眼:“不死能吓死你们!”
“……”
岁厌上前望了望霍庭森的肉身,他一身黑色西装,无名指上戴着和徐愉的结婚戒指。
他跳进坟墓里,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新鲜青叶子放在霍庭森胸口处的口袋里。
大雪纷飞,岁厌掸了掸落在霍庭森西装上的雪。
几个手下好奇地眨眨眼,厌爷这是在做法?
接着,岁厌沉声吩咐:“连同棺材一起扛回鹿岛。”
“……”
几人目瞪口呆。
所以他们家厌爷不仅大晚上刨人家坟,还要偷尸体?
这什么嗜好?
见他们发呆,岁厌不耐烦地蹙眉:“快点,别逼我动手揍人。”
厌爷揍人……恐怕他们都会不孕不育。
“是是是,厌爷。”
于是,在这个雪夜里,几个白衣人偷偷摸摸地扛着棺材翻出霍家墓园。
其中一个白衣人还时不时被身后的黑衣人踹两脚。
大雪第五天,徐愉坐在霍庭森的书房里发呆。
她像是被抽走一半灵魂,成了一个残缺的人。
关于霍庭森的一幕幕,像是旧电影一样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无法忘记三哥,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妈妈说如果她做好决定,她会无条件尊重她。
徐愉不是没想过陪霍庭森一起走,可是朝朝怎么办?霍家怎么办?
孩子还这么小,在他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的时候失去了父亲,如果再失去母亲,会对孩子造成多大的影响?
朝朝是她和三哥的宝贝,是三哥在世时用心爱过的孩子,她要好好陪着朝朝长大。
再者霍家,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家被毁之一旦。
这是三哥曾经用心守护过的东西,她不能放任不管。
还有公司。
徐愉烦躁地蹙眉,霍庭森离开后,她经常会出现这种情绪。
这种情绪就像一条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住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徐愉望向桌面,三哥的遗书放在上面,他用过的钢笔倒在冰冷的桌面上,她仿佛能看见三哥用这只钢笔签名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