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情到浓时不可分,陆听澜俯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唤:“阿茵……阿茵,你今日怎么这么好?”
声声怜爱,柔得能掐出水来,荣茵却听得直想落泪。阿茵,阿莺,陆听澜,你究竟是在唤谁呢?
荣荨拎着食盒,张昂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去后院了。上次没等到他回来,兰姨娘又掀翻了桌子,原以为第二日他就会回来的,可左等右等,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不见他,只好今日来书房找他了。
守在门口的福安没有拦她,行了礼便退下了。荣
荨低头一笑,推开门进去。
张昂穿着五福捧寿的窄袖大襟袍衫,正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擦拭他的随身佩刀,刀鞘随手扔在烷桌上。
荣荨脱下披风,走到他身前盈盈一拜:“将军,您上次说要尝尝阿荨的手艺,等了好久也没见您回来。今日阿荨特地做了,您尝尝。”荣荨把饭菜摆好,又将筷子递到张昂面前,却迟迟不见他接,疑惑地唤了声:“将军?”
张昂抬头,不冷不热地看着荣荨。荣荨跟荣茵虽是一府的姐妹,但其实两人不怎么像,荣茵的眼睛上挑,清冷妩媚,荣荨则多了丝书卷气,有几分西子捧心的柔弱之态。他真傻,居然被这样一张无辜的脸给骗了。
荣荨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您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张昂闲适地往后仰靠在迎枕上,一手持刀沿着荣荨的衣襟慢慢往上。荣荨今日穿的是胭脂色团花纹对襟长衫,系扣被长刀一个个地割开,露出里面的杏色主腰。
长刀一挑,长衫滑落到脚边,书房没有地龙,只燃了一个炭盆,荣荨双手抱臂,冷得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张昂有多久没回后院,他们就有多久没亲热了。荣荨羞红了脸,他该不会是想在这里吧,忍着羞意咬了咬唇:“将军,您先吃饭,等下回房再……好不好?”
张昂嘴角翘着,似笑非笑:“你之前不就是在这里勾、引我的么?怎么,立牌坊了?”
荣荨听得怔住,见张昂仍是一脸的玩世不恭,觉得自己想岔了,他一向都是放荡不羁的,或许也没有别的意思。清浅地笑道:“您还未吃午饭呢,书房里冷先吃饭吧,等会儿冷掉就不好吃了。”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张昂狭长的眼睛轻蔑地睇着她,“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妾吗?你姨娘没有教过你吗?就是一个供主子发泄的玩意儿,主子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岂有你说话的份?把衣裳脱了。”
张昂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鄙夷的语气跟她说话了,荣荨一愣,脸上的热意瞬间褪去,心被他嘲讽的语气刺痛。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偶尔也能一起说笑,他没回后院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荣荨强撑着笑脸:“您在说什么?妾听不明白。”
“不懂?那你费尽心思到将军府做什么?”张昂的目光骤然变得阴沉,彻底失去了耐心,“荣荨,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妾真的听不明白。”
见她仍在装傻欺骗自己,张昂怒火中烧,挥刀一下子就将烷桌劈成了两半,哐啷声响,碗碟翻在罗汉床上,饭菜撒了一地,褐色的菜汤顺着桌腿流到地上,一片狼藉。荣荨吓到,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张昂没有放过她,追上来下一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你跟你姨娘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清清楚楚。”他到现在都无法从知道真相背后的不堪中回过神来,他居然全然地相信她,纳她做妾,救她姨娘。任她将自己耍得团团转,与荣茵退亲,转过头就娶了她的庶妹,害她被世人耻笑,对她不起。
荣荨为张昂眼底森冷的怒火而心惊,他听见了?他知道自己使了手段害他和三姐姐退亲了?她觉得自己像被浸在了冰水中,浑身发冷,哭着摇头,去拉他的袖子:“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第77章 失望失望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点点滴滴都觉得可疑,张昂现在是完全不信荣荨了,觉得她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在狡辩。她不过是还想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想生下将军府的庶长子,跟她姨娘一样,舍不得这荣华富贵。
“你想说你不是故意让你姨娘听见?你想说你从没想过让我跟荣茵退亲?我中了药意识不清的时候你怎么不跑?揽月居那么多伶人歌姬,为什么偏偏是你?荣茵那晚真的出事了吗?你还敢不承认这一切你早有预谋!”张昂用力挥开她的手,脸色阴沉冰冷。
不是早有预谋,去揽月居救三姐姐是真的。
荣荨哭着摇头,想向他解释,却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一个字来,伸出手想要抱住他。
“怎么?又想勾、引我?”张昂捏住荣荨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她眼睛蓄满了泪,看起来楚楚可怜,他却怒气上涌,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伤人。“表面冰清玉洁,内里却如此的腌臜,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福安!”张昂一把甩开她,朝着门外大吼,“从现在开始,荣姨娘不准再踏出后院一步,更不准到书房来,若是看不住,就军规伺候。”
张昂最后看了眼蜷缩在地的荣荨,冷漠地道:“看在荣茵的份上,若你安分守己,你今后依然是将军府的妾室,你的姨娘仍然可以住在将军府。该你有的一切都不会少,但我不会再踏进你的院子,更不会与你生下孩子,你也不用再痴心妄想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隐隐有下雪的架势,荣荨衣衫不整,福安不敢进入书房,只得在门外催促道:“姨娘,您赶紧穿好衣裳走吧,下了雪路滑。”
冷风从敞开的槅扇往里吹来,饭菜的残渣发出一阵阵冷掉的油腻香气,炭盆也已经冰冷了,荣荨缩在墙角,根本听不进福安在说什么,无助和惊慌早将她层层包围,冷得就快失去知觉。
踏雪居西面从夹廊过去就是一个二进的小宅院,一直都无人居住,那日陆老夫人说的就是这里了。荣茵亲自过去看了,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还有倒座房和耳房,一个姨娘尽够住了。院子的一角挖成了一片小池子,不过已经干了,倒是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还在。另外还种了两棵石榴树,干枯的树叶落了一地,埋得深的已经开始腐烂。
正房里桌椅板凳胡乱地堆放,积了厚厚一层灰,其他摆放的值钱物件一样都没有。荣茵当即吩咐陈妈妈带着几名仆妇将院子扫洒干净,在下雪之前打理出来,把炕也烧上。
“院子里的东西就先别动,把枯萎的落叶扫净就行了。”杨莺时喜爱读书写字,荣茵想到自己的嫁妆里面还有几幅字画,又道,“等下你去开了库房,将古玩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挂在正房。”
陈妈妈纳闷,也没听说夫人娘家有人要来探亲,遂问道:“夫人,这院子是为谁备着呢?奴婢心中也好有个数。”
荣茵笑了笑:“总之是有新人来,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
下半晌才算勉强弄好,荣茵回到踏雪居,陆听澜也才刚到院门,见她过来便站在原地等,嘴角噙笑,手上还拿了一个锦盒。
荣茵走近,他伸手理了理她的兜帽,温声道:“瞧着要下雪,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再去牵她的手,果如所料的冰凉。
陆听澜揉搓着她的手,哈了几口热气,牵着进了院门。荣茵瞟见他手上拿着的锦盒,笑着问了句:“您拿的什么?”
“方清茂叫人送来的,说是给你制的药丸,有养颜美肤和滋阴的功效,你每日要记得服用。”说着就到了正房,掀帘进了内室,陆听澜又来脱荣茵的披风。
他在的时候,不喜欢丫鬟仆妇在内室里候着,做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脱去披风,他又拉过荣茵的手贴在自己身上:“来,夫君给你暖手。”边说边俯下头去,二人唇舌相接,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
荣茵仰头受了,予取予求。
陆听澜含住荣茵的唇,重重地辗,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勾住害羞躲避的小舌,用力吮吸。灼热的呼吸烫得荣茵脑袋发晕,意识涣散,双腿发软。什么时候停下的也没了印象,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时就被他抱在怀里窝在小榻上看书。窗外寒风瑟瑟,屋内烧了地龙暖如春阳,平淡又温馨。
陆听澜换了身舒适的直裰,垂眸看书的样子像个普通的读书人,十分的专心。却能随时注意到荣茵,她想翻身,他就会换个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或是怕她渴了,晾凉了茶水端来喂她。
荣茵盯着他挺直的鼻梁入了神,他以后也会这样,对着杨莺时或是其他女人,这般温和斯文体贴入微。这都是正常的,荣茵很想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可她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陆听澜对别人也像对她一样就浑身不舒服。
“在看什么?”陆提澜突然抬头看过来,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颊。这几日荣茵格外地顺从他,乖得像只小猫,让他心里痒痒的,恨不能揣进兜里随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