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许胡说!我这辈子只嫁给七爷。”杨莺时趴在被子上呜呜地哭,她从十四岁时就想嫁给陆听澜了,等了三年小陈氏终于病死,可他又要守制,那她就再等呗。又等了三年,等到他从江南回来,可父亲却因为触怒严首辅下了诏狱,好在最后自己还是进了陆府,虽然是做妾,但她不介意啊,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她又开始等,等父亲热孝结束,只差一年,只差一年就可以了,**茵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嫁给他,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叫她怎么甘心。
宋妈妈自知劝不了她,只得随她去了,怕锁了院门就要走。可杨莺时却突然翻身坐起,拉着她不放:“宋妈妈,我还有机会的是不是?七爷一定是被荣茵魅惑住了才这样说的,他都跑去教坊司救我了,他心里怎么会没有我呢?怪我,非要面子不肯说愿意给他做妾。”
杨莺时现在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当面对陆听澜说出自己的心意,却忘了一开始陆听澜就只是为了救她,继续说道:“只要我一日不嫁人,就还有机会嫁给七爷,说不定哪天荣茵就像小陈氏一样病死了呢!”
“小姐!”绿荷唬了一跳,急忙上前用手捂住她的嘴,“这可不兴瞎说,被人听去了你我都要被撵出陆府。”今时今日她们早已没有地方可去了。
宋妈妈也惊住了,她当初是看杨莺时能成七老爷的妾室才接近她的,眼看再待下去就要惹火烧身,急忙找借口就溜了。
绿荷气得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她们如今寄人篱下,谁都不敢得罪。见杨莺时还在不停地流泪,拿出手帕给她擦了,小声道:“小姐,事在人为,您哭有什么用,凭白让人看了笑话,您得赶紧振作起来才是。”
杨莺时茫然地看着她:“那我该怎么办?”
绿荷叹了口气:“您得为将来打算,总不能一辈子赖在陆府吧。”
杨莺时停止了哭泣,她知道绿荷的意思,可叫她放弃陆听澜,她实在是做不到。就像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少年夫妻携手白头,恩爱羡煞众人,在京城也是被人人夸赞的。可私底下父亲的通房姨娘也不少,是男人都会有喜新厌旧的一天,她等着就是了,荣茵不会一辈子都那么得意的。
这几日陆府下人间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几日前七老爷派人请杨莺时去了一趟书房,过后就传出消息说太夫人要收她做义女。谁都没想到在府里住了一年原以为板上钉钉要给七老爷做妾的人反倒成了七老爷的义妹。
听说那日杨莺时是哭着跑出书房的,还去松香院找太夫人求证,哭了好几场,也不知太夫人说了什么,反正最后是给劝住了。请道长挑了个黄道吉日在花厅摆了几桌席面,让各房的人都去做了个见证。
张潇疲惫地坐在贵妃榻上,端绣拿来美人拳给她捶腿,低声道:“今日在花厅,奴婢瞧着杨小姐的眼神一直盯着七老爷看,要哭不哭的,幽怨得很,只怕心里恨极了七夫人。”
张潇笑笑:“她就是个手段厉害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勾得阿弟非她不娶。”之后更是连陆府的大门也不登了,不过好在都过去了,张昂眼下也已经同意了与李大人嫡女的亲事。说起这个她又想到了留在将军府的安嬷嬷,问道:“你那儿可有收到安嬷嬷的口信?”
安嬷嬷是张潇的乳母,为了好好准备这次的亲事,她特地安排安嬷嬷回了将军府管理内院。那日在荣府被兰姨娘当众逼迫的事,张潇至今想起都还如鲠在喉,在她眼里,荣荨就跟兰姨娘一样,心机深沉,怕她闹出什么事来又毁了亲事。
端绣回道:“昨儿才收到的,安嬷嬷说现在小将军也不回后院了,荨姨娘翻不出什么波浪来,让您放心。”
而将军府这边,明年秋张昂就要迎娶李小姐的事才刚传开。兰姨娘染了风寒,已经卧床好几日了,几副药下去也还未见好,彩莲得了荣荨的吩咐去大厨房端碗燕窝粥,兰姨娘胃口不佳,想吃些清淡的。
中午仆妇都去歇晌了,只有两个穿着青色短袄的婆子坐在厨房门槛前玩叶子戏,是在厨房负责烧火打下手的刘婆子和林婆子。彩莲拎着食盒靠近,客客气气地道:“劳烦两位姐姐将姨娘早晨就吩咐的燕窝粥端来,姨娘等着要用哩。”
第80章 笼络笼络
刘婆子抬起头看了眼,意味不明地笑笑,又低下头去接着玩。
彩莲还以为她们没听清,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见她们仍一动不动,这才明白她们是故意的,想到自家
主子现在的处境还是忍了下来,自己进去端了。
她在厨房里翻找一通,蒸屉里空荡荡的,其他地方也没有燕窝粥的影子,忍无可忍走回门口,再次出声问道:“燕窝粥呢?可是被你们偷吃了?
刘婆子扔下叶子牌腾地一下站起身,双手叉腰高声道:“彩莲姑娘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偷吃了?”
林婆子忙拉了她一把不想事情闹大,撇撇嘴道:“彩莲姑娘误会了,今日厨房就没炖燕窝粥。”
“怎么可能没有,姨娘早晨亲口吩咐了厨娘的。”彩莲认为是这两个婆子在搞鬼,小将军不回后院,这些人就当荣荨失宠了,想尽办法地踩上一脚。
刘婆子来了气,板着脸道:“她说要吃燕窝粥就吃么,一个靠着爬床才进了将军府的。”
“你!”彩莲脸色涨红,抬手指向刘婆子,荣荨进府的原因确实不怎么光彩,但也不是这些下人能随意说出口的。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刘婆子却误以为她要动手,冲上来就呼了一巴掌。彩莲根本没料到刘婆子会动手,她做下人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等无赖的人,竟被打了个正着。她气得眼前发黑,心里憋屈得跟什么似的,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也回了一巴掌,二人厮打在一起。
刘婆子惯做粗活,彩莲哪里是她的对手,压根还不了手,很快脸就被扇肿了。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院子里忽然涌入一群人,在一旁看好戏的林婆子抬眼望去,为首的正是张潇派来的安嬷嬷。她心里一跳,慌张地上前去拉刘婆子。安嬷嬷以前就一直协助张潇管理将军府的内院,为人严厉不近人情,收拾人的手段更是一套一套的,下人最怕犯了错落在她手上,被打一顿都算轻的。
刘婆子此时已经骑在了彩莲身上,一面扇她嘴巴一面骂道:“小娼妇,居然跑到老娘面前来作威作福,这里是将军府,你当你是什么玩意儿……”
她骂得正起劲,完全不理会林婆子的拉扯,直到被人从身后一脚踹趴在地上才住了口。她爬起来,愤怒地抹了把脸,正要破口大骂,看清来人后立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下子就噤了声,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讨饶。
彩莲被打得头晕眼花,躺在地上起不来,被一个粗使婆子提了起来跪着,她忍着疼痛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松绿色短袄的嬷嬷,目光森冷脸色阴戾,不禁打了个哆嗦。
荣荨等了半日也不见彩莲回来,此时恰逢兰姨娘转醒,嚷嚷着要吃燕窝粥,久等不至又开始发起了火,抓起身旁的枕头、被褥就朝她扔去。
她耐着性子好不容易才将兰姨娘哄睡着,出了内室想叫小丫鬟去厨房看看采莲怎么还不回来,却听到乱糟糟的脚步声响,半敞的院门突然被撞开,七八个人闯进了进来,紧接着彩莲蓬头垢面地被人掼在地上。
脸颊高高的肿起,嘴角还破了,残留的血丝挂在一角,凄惨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人打的。这府中竟有人如此欺负彩莲,荣荨气得手抖,抬头望向院子中的人。
“这位嬷嬷,敢问彩莲犯了何事?”
安嬷嬷闻言斜睨荣荨,眼里的轻慢溢出来,对着身边几名的婆子道:“去把人给我弄到后罩房去,一点儿规矩也没有了。”
“是。”那几名婆子得了令,看也不看荣荨,径直进了厢房,把兰姨娘从榻上拽了下来就要往后罩房去。兰姨娘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中还以为是李氏派了人来抓她,吓得缩在床脚吱哇乱叫。
荣荨反应过来也奔向厢房,推开人死死地抱住兰姨娘不放,那几名婆子不敢对荣荨动手,一时僵持住了。安嬷嬷慢悠悠地跨进厢房,厌恶地看了眼兰姨娘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皱着眉道:“荨姨娘还请放手,不要耽误奴婢的差事。”
荣荨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嬷嬷不请自来,为何要对我院子里的人动手?”
安嬷嬷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有了动静,她挑了挑细长的眉:“荨姨娘院子里的人不懂规矩,一个下人要喝燕窝粥就算了,居然还不知尊卑地躺在不该躺的地方,将军府的下人都住在后罩房,奴婢也只是依规矩办事。”
荣荨心里有气,就算张昂如今厌弃她,她也还是将军府的姨娘,这些人凭什么这么对她?她看着安嬷嬷寸步不让:“这是我房里的事,我自会处理好,轮不到嬷嬷你来指手画脚吧。”
安嬷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讥讽地笑了出来:“将军府家大业大,不是那等小门小户的可比的,荨姨娘怕是不清楚这其中的规矩。明年小将军就要迎娶工部侍郎李大人家的嫡小姐了,大姑奶奶特地派我回来管理将军府的后院,在新夫人进门前要将那些掐尖儿的冒头的都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