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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荣茵和陈妈妈说完,回头去看荣荨:“母亲每日晌午后都要睡一会儿,等她睡醒了我再带你去拜见,她老人家待人和善,尤其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见你定会高兴……你怎地又哭了?”
  荣茵看到荣荨哭红的眼眶,呆了一瞬,急忙给她擦眼泪,故作凶狠地道:“四妹妹是怎的了,一见我就哭,再这样下次可不许你登门了。”
  荣荨笑着摇摇头,自己擦了,问道:“你上次回荣府见着华哥儿了吗?他长大了没有,有没有问起我?”
  荣茵上次回去还是大年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时候,她和荣蕴都回去了,荣荨当时派丫鬟去送的年礼,说是着凉卧了床,等好了再回去。而荣江和王氏竟也没问她可吃了药,大夫怎么说,随意打发走了丫鬟。
  至于华哥儿,他现在只把二婶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把荣蕴当成亲姐姐,连荣荨是谁都不知道。
  “不止高了还壮实了不少,二叔请了先生给他开蒙,现在已经
  会背《三字经》了。“荣茵顿了顿,没有将荣江又纳了妾室的事说出来,毕竟兰姨娘去世还不到一年。
  荣荨听了却觉得难过,兰姨娘死前都还心心念念的华哥儿已经不记得她了,他那么小,说不定连自己也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
  她释然地笑了笑,定定地看着荣茵:“三姐姐,阿荨此番前来,是有事想拜托你。”
  荣茵今日听到荣荨来的消息就感觉奇怪,方才跟她交谈也疑惑不安,此刻更是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你说。”
  “……我还没去过京城以外的地方呢,我想出去看看,去哪里都可以,也许这辈子都不再回来了。”
  她的神情不似玩笑,荣茵不敢置信,她那么难才进了将军府,如愿以偿不该心满意足吗?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荣荨看出荣茵在想什么,黯然地垂下眼,似自嘲又似挖苦:“处心积虑得来的东西,总不会长久。”
  荣茵听完怔了很久,她至今还记得几次遇见小将军时,荣荨那害羞又忍不住偷看的眼神,尝试着问道:“你可是因着小将军要娶妻的事?”
  “若真是因为这件事当初我就不会以妾室之名入将军府。”荣荨苦笑着摇头,“三姐姐,你别问了,这个决定我想了很长时间,我不会后悔的,就是后悔也回不了头。”
  荣荨的语气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荣茵看着她消瘦的面颊,知道她在将军府应该过得不好,又想起今早在松香院张潇说的那些话,她那么看重门第的人,肯定不会将荣荨放在眼里,等李小姐过了门,荣荨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她叹了口气:“可是小将军不会同意的,没有放妾书官府的人随时都能抓你。”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荣荨抓住她的手,恳切道:“我身边没有能用的人,三姐姐,只有你能帮我了。”
  ……
  天刚擦黑,陆听澜从乾清宫出来,太监总管李若兴举着灯笼替他照明,低声道:“这次证据确凿,严党的人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皇上就是想包庇都找不到口子,陆大人可要多体谅皇上的难处啊。”
  “我都明白,公公请回,不必相送。”陆听澜接过灯笼,才下了汉白玉石的台阶,就看到等着被皇上召见的严怀山,绯色官服外披了件灰鼠皮的大氅,狭长晶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待他走近笑着道:“肃之这么晚还为皇上分忧,不愧为皇上倚赖的肱股之臣。”
  陆听澜微微一笑:“首辅大人说笑了,户部差事出了纰漏,皇上留我下来训斥罢了。”
  “哦?”严怀山笑了笑,“老夫倒是有所耳闻,高乾也太不当心了些,税银核算出了亏空竟然不及时上报,还想着拆东墙补西墙,皇上仁慈,只是降了他的职,就怕再有下次直接杀头了。”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李若兴朝着二人走来,尖声道:“皇上召严大人进殿问话。”
  陆听澜拱手告别:“首辅大人说的是,我定亲口转述与他。”
  “肃之。”严怀山出声叫住他,“迷途知返方是康庄大道,你可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啊,你知道的,老夫一直以来都极为看好你。”
  陆听澜回头看了他一眼:“多谢首辅大人提醒。”再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沉了下来,高乾的事提醒了他,户部里有严怀山的人,他没料到严怀山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手伸进户部。
  他走出宫墙,冯征明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到他没有一丝笑意的脸心头一跳,忙问:“高乾的事连累到你了?”
  陆听澜缓慢地摇头,将方才严怀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奶奶的这老匹夫,尽喜欢玩下三滥的手段威胁人。你用不着这么看我,再好的涵养碰到他都忍不住骂娘。”冯征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气愤道:“那你能猜出他安插的人是谁吗?把他揪出来,咱们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听澜默了默:“猜到是谁没有什么意义了,这枚棋子的作用就是陷害高乾,我们该想想下一个他们要对谁下手。”
  “你是说……”
  迎面走来几名宫人,冯征明止住了话头,直到两人走到宫外的马车旁,才再次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陆听澜看着远处缓缓关上的宫门,宫墙之上黔黑厚重的云层里偶尔闪过几道闪电,风雨欲来,这个春天,好像一直在下雨。他淡淡地道:“前有顾辞简,后是高乾,严怀山这是要一步步瓦解大皇子身边的力量,只是动作未免太急躁了些,漏洞百出,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你猜是为何?”
  冯征明沉思片刻,立即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说皇上……不对呀,你不是才在乾清宫见着皇上了吗?他脸色如何?说话中气可足?”
  “置了道屏风,我离得远看不真切,但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太医院有严怀山的人,他比我们更清楚,观他行事便可窥探一二。”陆听澜道。
  冯征明声音愈发低了:“可要叫大皇子出宫详问?”
  “不可。”陆听澜沉吟了会儿,“多事之秋,大皇子最好守在皇上身边,若是有事,他会设法联系我们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才各自上了马车回府。
  荣荨拜见了陆老夫人就走了,她走后荣茵思索了许久,要离开京城,就需要银子、路引和证明身份的文书,银子简单,路引和文书却必须经过官府,苏槐是弄不到的。而且昨日齐天扬说过之后,她已经决定让苏槐带着琴心回苏州祖宅了,只是琴心刚有身孕,不能长途奔波,得等三个月以后。还有那铺子是父亲留给她的,她不能也舍不得卖掉。
  可是除了苏槐,她身边能用的人也不剩谁了,表哥之前送来的还有一个郝掌柜,他看铺子倒是还行,就是做这些也是无能为力的。
  当然,她还可以向七爷求助,想必荣荨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她不知道荣荨这么做对不对,要是以后她后悔了怎么办?
  陈妈妈用汤婆子把床都暖热了,出来劝道:“夫人,您先睡吧,七老爷吩咐过您不必等他的,何况都这么晚了,他回来见您没睡也是要不高兴的。”
  荣茵拿了一本游记在手上翻:“再等等,我有事要和七爷说,你们先退下吧。”
  第96章 帮忙帮忙
  陈妈妈见劝不动,只好又端了盏莲花座的烛台放在圆桌上,然后才退了出去。
  陆听澜在前一进厢房里放的书并不多,主要是些佛经、史书之类,这本壮游子的《水陆路程》,还是荣茵在架子底下翻出来的,她喜欢看杂书,当即就拿了回来。
  现在看来这本书大有用处,若四妹妹南下,就能参考书里所记载的出京线路,要经过哪里、有多少里程,还有一路能见到的自然风光与名胜景观,能早做准备。荣茵就着烛火看书,才看到夔峡的险峻,就感到眼皮愈发沉重,扑扇几下后缓缓闭上了眼。
  却也没完全睡熟,还能听见廊下灯笼被风吹动的嘎吱声响,有丫鬟在门前来回走动,不知谁犯了错,被压低声音的训斥,然后就是“呜呜”的哭声……突然,灯芯“噼啪”一下爆出火星子,荣茵迷迷瞪瞪睁开眼,醒神间,似乎感受到从对面传来一道冰冷的视线,她微微转眸,就看到七爷隔着圆桌与她相对而坐,眼眸深幽如潭。
  荣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应
  该是自己没睡醒看错了,七爷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欲待再看,陆听澜已经起身走了过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随意翻了翻,看清书名后脸色一沉,问她:“从厢房拿的?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不问自取非君子所为,荣茵耳尖有些发热,低头不去看他,慢慢地道:“在府中无事可做,就想着看书打发时间,厢房的书多,随便拿了一本,忘了跟您说了。”
  陆听澜听完,神情缓和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声音有些疲倦:“内阁事多,等忙过这阵我带你去庄子上走走,厢房里的书你想看就看,不用告诉我,若是没有合心意的,就叫陆随去书肆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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