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小桃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与白眼狼挂钩了,她踢了陆昘的座位一脚,问得理直气壮:“小叔要结婚,我不恭喜还能骂街吗?”
  “是订婚。”宁秉贺纠正沈小桃,他本不想提这件压根不会发生的事,普慈要上市,与许安然订婚不过是内部放出的烟雾弹。
  但是沈小桃的反应。
  后排扶手盒里有没拆开的卡比龙,宁秉贺摸着扶手盒,他的烟瘾犯了。
  “我十三岁过后,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小叔的钱,我小叔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到这么大,如今我小叔要结婚,我没钱没力气,难道还不能出一张嘴吗?”沈小桃把“我穷我有理”这句话身体力行的表达了出来,在她嘴里,宁秉贺成了一个任劳任怨的单亲男妈妈,为女儿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终于要重新嫁作他人妇。
  “打住!难道你就不好奇和他订婚的女人是谁吗?你不会……”陆昘比了个夸张的手势,“有人要和你争夺这唯一的宠爱了。你不会有不高兴的感觉吗?”
  陆昘讲起话来没完没了,虽然离家七八年,但冚州的主干道还是没怎么变,沈小桃认出这是去往外婆家的方向,见路程还有些距离,沈小桃只得继续和陆昘搭话:“和谁结婚啊?”
  难道说了她就认识吗?中国这么大,冚州这么大,不是男人就是女人,真搞不懂陆昘追问的意义是什么?
  “是安夏集团的千金许安然。”陆昘目的达成,眼睛始终往后视镜瞄着,等着沈小桃的反应。
  沈小桃还真认识。
  许安然是大她两届的学姐,也是学校里独占鳌头的白富美校花。
  “我还真认识。”沈小桃神情难得的凝重,她看向宁秉贺,这是她第一次好好打量分别数年后的宁秉贺。
  她最喜欢看男人穿黑色的衬衫,尤其是皮肤白的男人,眼前的男人大她八岁,但始终保养有道,银丝眼镜下的皮肤细致白净,却没有半分奶油气,可能与他身材高大爱穿黑色有关,此刻,宁秉贺的衣袖被卷起,半截结实好看的手臂搭在扶手盒上,似乎真的在听他和陆昘这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岁月啊真是不公平,时间到了她脸上就成了风霜,到了宁秉贺脸上就成了阅历。
  有时候沈小桃真恨不得宁秉贺是自己真的小叔,而不是领养的,好让自己也能占宁秉贺好基因的便宜。
  陆昘只知道许安然和沈小桃是大学校友,没想到二人还真认识,顿时来了兴趣:“你真认识?”
  “小叔。”沈小桃看着宁秉贺,神色认真,“你能不能不要和她结婚。”
  是订婚。
  宁秉贺在心里纠正,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宁秉贺压抑着内心的悸动,沈小桃看到有暗波在他的眼底浮动,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难以启齿的话语宣之于口。
  宁秉贺听见她说:“她在大学里睡了我前男友,她不是好女人。你以后和她结婚她一定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小叔。”沈小桃忧心忡忡,似乎已经看到了宁秉贺后独守空房买醉的模样,她扯着宁秉贺的袖角,摇着头小声地提醒,“你可千万别当绿毛龟啊!”
  第2章 落脚
  阴云蔽日,冷风钻进半遮面的玻璃窗,宁秉贺打开扶手盒,摸出烟盒。
  车窗被他放下半边,打火机的声音清脆,袅袅的烟雾很快自烟头燃起,宁秉贺吐出成团的白雾,迅速被风消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跟沈小桃分别六年,再度重逢,简直没眼看。
  这是刷了多少大宝剑导航,连绿毛龟这种新颖的词都蹦跶了出来,宁秉贺冷静了一根烟的时间,不冷不热地开口:“你在大学里还谈恋爱了。”
  沈小桃没忘记宁秉贺一生气就抽烟的习惯,只是她没懂宁秉贺生气的点,是因为自己在大学里谈恋爱没告诉宁秉贺?
  外婆死后,宁秉贺一边创业一边拉扯了沈小桃五年,五年内他的事业逐渐走上正轨,而她也婉拒了他继续资助大学学费的好意。
  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沈小桃大一时不是在饭馆子门口发传单就是在超市里削菠萝,哦,夏天的时候也要切西瓜,后来舍友见她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给她介绍了条来钱快的路子——去会展里当车模。
  相比超市里一小时十三块钱的时薪,车模一天能赚一到两千呢。
  再后来,她学会了画图和造价,就去网上给人当枪手,花两小时套个造价清单什么的就是四五百。
  东拼西凑了四年,四年里不仅没花宁秉贺半毛钱,还攒下了小几万。
  既然她没花过他半毛钱,那谈恋爱为什么要和他汇报?
  沈小桃不解。
  那边陆昘还在“绿毛龟”笑弯了腰,这边司机已经到了目的地。
  外婆赵惠子女士的故宅紧挨着冚州的万象城,这里在沈小桃离家的这几年被再度开发,寸土寸金的贵,赵惠子死后,这里的房子顺理成章的被沈小桃的舅舅继承,舅舅今天去了广州,给了沈小桃一个临时密码,让她抓紧收拾家里的外婆遗物。
  沈小桃领着宁秉贺在万象城内转了一圈,最后挑了家广州菜,小叔宁秉贺的口味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不爱吃辣,沈小桃翻了眼菜单,被冚州的广州菜价格吓到了,本想悄无声息地溜,就听见宁秉贺说:“就这里吧。”
  沈小桃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坐了下来才发现这里是黑店,菜卖的贵就算了还要加收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
  沈小桃眼前一黑。
  陆昘穿着浴袍逛万象城总归是不雅观,说要去一楼买身行头,让沈小桃他们先在餐厅里等他。
  沈小桃不想与宁秉贺面对面的瞪眼,于是清嗓子搭话:“要不是这里建了万象城,估计舅舅早忘了外婆这里还有套房子。可惜了,我本来认为回来后还有个落脚地的。”
  沈小桃想起去年看的一部泰国电影,里面男主的妈妈说的一句话,儿子会继承妈妈的财产,而女儿会继承妈妈的癌症。
  不是什么新颖的剧情,但看得她哭鼻子了一整晚,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外婆死了后生前再宝贝的吃穿用度在舅舅眼中都是废品,只有留下来的房子票子金子是真的。
  店里老板似乎很信风水,未经装饰的水泥墙挂着硕大的罗盘,想起以前朋友带她去算过命,也是用罗盘,还没等沈小桃看清罗盘的样子,算命的大仙就一口咬定说她六亲缘薄。
  沈小桃问什么叫六亲缘薄。
  大仙摇摇头,说就是亲人对她不算好,甚至连基本的抚养义务都做不到。
  沈小桃想起与外婆相处的点滴,突然觉得那个算命的还有两把刷子。
  宁秉贺说:“这里太嘈杂,不适合你一个女孩居住。”
  “我倒是无所谓。嘈杂点也好,热闹。”沈小桃回神,看向宁秉贺,“我记得小叔好像更喜欢安静的地方。”
  宁秉贺仿佛间歇性耳聋,还是着迷于沈小桃没回答的那个问题:“什么时候谈的恋爱,现在还在一起吗?”
  沈小桃皱眉,虽然宁秉贺曾经是她的金主,但不代表他可以无限过问她的事情。
  “早分手了,出轨的脏黄瓜不要也罢。”心中偷偷衡量后,沈小桃觉得此时开罪宁秉贺毫无意义,她知道宁秉贺创立的普慈投资在冚州做得很大,大到上海都有他的影子,尤其是最近几年,财经圈的朋友告诉她,他的小叔就像天使投资人的“天使”一样,四处给五花八门的项目撒钱。这种财神爷,她一个虾米只有哄着的份。
  更何况,他是她现在唯一够得着的靠山。
  沈小桃眨眨眼,马屁张口就来:“他哪有小叔好啊,估计整个冚州的女人都想嫁给小叔吧?许安然一定和别的女人打破了头才抢来你未婚妻的身份吧?死丫头真好命,嫁给我小叔算她走了八辈的好运。”
  “你今晚有落脚地吗?”宁秉贺招来服务员要一杯蜂蜜水,沈小桃抢在前面看了价格,一杯200ml的蜂蜜水要八十八,金子做的啊!
  沈小桃摆摆手,微笑着示意自己不喝甜的,喝白开水就行了。
  “住旅馆吧。”沈小桃对住的地方不讲究,是块地就行了。
  服务员送来温水和餐前小点,宁秉贺问她:“既然我这么好,那当年我给你的卡为什么没动?”
  餐厅里的中式音乐温婉好听,沈小桃摆弄着面前的白色桌布,黑葡萄似的眼睛转了转,看着宁秉贺:“因为我用不到啊。我都是成年人了,不能总用你的钱吧,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你虽然是我名义上的小叔,但毕竟不是真小叔,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考的是一本公立大学,一年学费也就大几千,她可以穿舍友淘汰下来的旧衣服,也可以吃馒头沾泡面,没钱了就去超市的面食区和做包子的阿姨聊聊天,她一贯会奉承人,等晚上阿姨下班了卖不出去的包子基本都会给她带两个。
  她用不到那张卡,她也不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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