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洗个脚也羡慕。事做完了我也带你去。”沈小桃给陈静改了几处,陈静立马怪叫一声贴了过来,“我亲爱的沈工,你可真是我的甜心天使!”
普慈项目大,上头给的奖金也多,够陈静把十根脚趾都洗秃噜皮的。
“我要刚毕业的男大学生给我洗,还得是八块腹肌的那种。”陈静开始做梦,“到时候我就踩在他腹肌上,让他好好的帮我搓搓。”
提起男大学生,沈小桃想起消失的赵宇航,问陈静:“赵工呢?也洗脚去了?”
陈静罕见的闭麦,只是吸溜着杯子里的黑咖啡。
沈小桃看了坐在陈静对面的女孩一眼,对陈静道:“我先去编辑进度款单,你画好了发我。”
陈静说了句“ok”。
沈小桃刚走出陈静办公室的大门,手机就被人轰炸,沈小桃打开微信,果然是陈静。
“赵宇航今天一早就被裘义开除了!”
“说是赵宇航做事不够认真负责,我就出了鬼了,现在项目连正负零都没出,又没有工人,怎么就是赵宇航的锅?”
“我看裘义就是嫉妒你,觉得总公司把你派下来,他的位置要保不住了,所以想着法子排挤你!”
“赵宇航真惨!”
隔着屏幕,沈小桃都能想象到陈静夸张的表情。
沈小桃收了手机,正好拿着毛巾的老袁迎面走来,沈小桃微笑着同老袁打招呼,问:“袁工去哪呀?”
老袁一怔,似乎没想到沈小桃会对自己这样亲切,不小心结巴了一下:“去,咳……去洗把脸,有点热。”
“天气是有点热。”沈小桃跟在老袁的身后,“我刚刚在找裘经理,有文件需要他签字,可惜他今天好像没来。”
老袁“哦”了一声:“他早上来过了,现在应该在公司了。”
沈小桃惊讶:“裘经理来这么早。”
“嗯,小赵犯了点错。”老袁拧开水龙头,将洗得搓毛的毛巾在水龙头下冲拧,“裘经理做事严格,喜欢抓细节,习惯了就好。”
就是喜欢抓人小辫子的意思呗。
沈小桃“哦”了一声,又和老袁扯了几句才走。
想到昨日赵宇航对着自己殷切的模样,沈小桃初步揣测应该是赵宇航对着裘义说错了话。
毕竟有时候男人的心眼比女人还小。
陈静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一夜,决定今晚放自己一条生路,刚出项目门就撞见了打车的沈小桃。
领导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陈静凑在沈小桃边上,笑嘻嘻地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我去玲珑湾,你要是顺路的话就跟我一起。”沈小桃约了下午三点的搬家公司,本想等裘义签完字自己请假回去搬家,没想到等到了三点裘义也没出现,她只能先回去将自己的东西搬到新家。
陈静说:“玲珑湾不便宜啊,看不出啊,沈工这么有钱。”
前几年财政拨了不少钱要开发高新区,成群结队的建筑公司手拉手等着吃这块肥肉,许可证一到手,中标的人忙不迭的圈地盖楼,生怕财神爷后悔,现如今整个高新区都是大型机械轰隆隆推土盖楼的声音,还有偶然发现这块宝地的飞车队尖啸着掠过,沈小桃时常觉得自己徘徊在耳聋的边缘。
沈小桃被飞车队的灰尘扬得睁不开眼,手中成摞的文件被掀得“哗啦啦”作响,只听陈静“嗡嗡”的好像说了句话,沈小桃抱紧了文件,大声问陈静:“你说什么?”
陈静被吓了一跳,咋舌道:“没、没什么。”
群聊信息响起,是项目群里的资料员发来一张表格,让各位填写一下自己的资料。
地址一栏里沈小桃填了又删,最后决定写杏林小区。
飞车队又尖叫着飞驰而过,年轻的男女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坐在后座的女孩单手扶住前面人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手中的丝巾扬起,像一面鲜活的旗帜。
不出意外的话,她未来几年内都住那里了。
偏偏她的人生,总是出意外。
第7章 某一天
宁秉贺回到宁远山的别墅里时,宁远山正忙着哄刚出生三个月的小儿子。
老宁总年过花甲,除了两鬓藏不住的白发之外,保养得更像儿子的亲哥。
小婴儿被照看的阿姨抱着,细软的头发被落地窗折射的太阳照的金黄,宁远山拿着会发声的鸭子给他唱歌,逗得小婴儿“咯咯”的笑。
宁秉贺走到宁远山身后,低声叫了声“爸”。
宁远山让阿姨将孩子带到楼上,自己和宁秉贺进了书房,金丝楠木的桌上还有宁远山未完成的毛笔字帖,宁秉贺扫了一眼,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宁秉贺给宁远山煮茶,手中的紫砂壶是去年他在佳士得拍的九头咏梅,指敲清脆,触感细腻。
“你的普慈做的不错,我看了陆昘给我的风投项目书,有几个我和你陆叔叔也很看好。”宁远山靠在椅子上,他看着宁秉贺,就像看自己的作品一样——宁秉贺无疑是他最满意的一件作品。
宁秉贺给壶里放水,他知道宁远山找他来,不可能只是嘘寒问暖他的公司。
宁远山开口:“你和安然是怎么回事?”
“各取所需。”天热,水烧得也快,宁秉贺将茶叶添进壶里,“我和许安然没有可能,如果以后她来找您,希望你告诉他不要自取其辱。”
宁远山坐不住,他想指责宁秉贺,却又无从开口。
“娶她对你的普慈有利,对宁家也有利。现在的你,还需要宁家的助力。”宁远山想不通,许安然长得好看,家世也好,对于宁秉贺而言是绝佳的联姻对象。
宁秉贺要做的,不过是将她娶回家而已。
宁远山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社会对于成功的男人在私德方面向来纵容,而后者也享受这种纵容,就像既得利益者永远不会开口想要改变一样,他们只会默默拥护这种潜规则的存在。
“和她结婚,然后呢?像您一样,守着妻子去找别的女人吗?父亲,您还记得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么?”宁秉贺垂眸,幼时无数个剧烈恸哭的夜晚在此时已经成了一条直平的线,就像医院的心电监护仪,他终于能拔掉插在自己身体上的电线,平静的宣布自己的脱敏。
宁远山怒斥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忘记?阿仪得了癌症不是我们任何人的过错,我已经尽我的能力在弥补她了,但是她……”
“我不会娶她。”宁秉贺打断了宁远山的侃谈,“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操心我的下半身。”
宁远山拍桌:“你——”
宁秉贺说:“普慈不需要任何人的助力,我有能力带它走得更远。”
宁秉贺将泡好的茶推至宁远山的面前,宁远山胸口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许家那个小丫头哭闹着到他面前时,他只觉得烦和可笑,真正让他决定坐下来和宁秉贺聊的契机是因为被冒犯。
就像拥有自己领地的雄狮不允许下面族群的冒犯,他也希望宁秉贺能按照他的意见走自己为他规划好的完美人生。
但他的儿子不一样,宁秉贺是能扛起家族荣耀的新雄狮。
宁远山又恢复了平静:“就算不是许家那丫头,也不能是沈小桃。”
“许安然和您说的?”宁秉贺一点也不意外。
沈小桃的爷爷是宁远山的发小,宁远山早年当过兵,后来与沈小桃爷爷一起转业,一个选择下海经商,一个选择成为基层警察,沈小桃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爷爷为了救战友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留下独子沈承书。
虽说是发小,但二人之间差了年龄,也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宁远山照拂未成年的沈承书多年已经算是情面,沈小桃不过是顺带的。
“这是我的底线。”宁远山心如乱麻。
如果今天的沈小桃只是个路人甲乙丙丁,就算她没有许安然那样显赫的家世,他也会尝试着接受她。
偏偏发生了那件事。
“宁家不该与罪犯挂钩,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你的普慈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多大的打击?你不能冲动。”宁远山起身。他走到宁秉贺的面前,拍着后者的肩,语重心长道,“许安然那样的女人会成为你的翅膀,但沈小桃只会拖累你的后腿,你不该,也不应该为她葬送你的前程。”
“如果犯错的是我。”宁秉贺看着宁远山,缓缓说道,“你也会让弟弟和我一刀两断吗?”
“这不一样!”宁远山愤怒道,“沈承书与你不过是陌生人,他与你从未有过血缘关系!”
宁远山不是没动过收养沈承书的念头,他做生意走到今天,宁家家大业大,养多少个沈承书沈小桃都没有问题。
但是——
他深知,人性在金钱面前是经不住考验的。
沈承书的下场说明了一切。
宁远山庆幸,当初没有和沈承书牵扯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