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什……什么人?”王盛以为自己偷偷告诉沈小桃航班信息的事被宁秉贺知道了,当场吓得站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我!”
宁秉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收起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还能什么人,相亲的人。”
王盛悬着的心放下了,要不是宁秉贺提醒,他都忘了今天是宁秉贺相亲的日子。
自从那天在沈小桃家吃完饭后,宁秉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开始回宁家与宁远山和林珍一起吃饭,还答应了宁远山要他与别的女人相亲的要求。
只不过相亲地点有些奇葩,因为两人那天都有出差的计划,干脆将地点定在了机场。
王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开始四处寻找沈小桃的身影。
玻璃墙外人群匆匆,没见到有人要停留的意思,反倒是贵宾室内有个女人形色诡异,带着硕大的遮阳帽和墨镜不停地往这边张望。
王盛看见女人冲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
“人来了。”宁秉贺站了起来,示意王盛在这里等自己。
王盛冲着宁秉贺看去的方向,一个大波浪长发的美女正向着宁秉贺的方向走来。
“宁总。”王盛叫住宁秉贺,试图破坏掉这场相亲,“我们的航班来不及了,要不然改天再约?”
王盛舔了舔嘴唇,他觉得今天简直是糟糕透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他打死也不可能告诉沈小桃宁秉贺的航班信息。
“听芝芝的决定吧。”宁秉贺与女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他熟稔地与女人握手相拥,问对方是什么安排。
名叫芝芝的女孩笑了起来,喜悦的表情溢于言表:“听你的。”
宁秉贺安排王盛:“那就再定一张去日本的机票吧。”
王盛替沈小桃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去替“芝芝”值机时的王盛特意巡视了一圈机场,空荡荡的贵宾室里只有宁秉贺和芝芝两人并排坐着,原先那个带着硕大遮阳帽的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王盛心中顿觉不妙,掏出手机开始联系沈小桃,另一边始终是“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第47章 绿橄榄
第一次见到沈小桃的时候,宁秉贺给她买过一只小乌龟作为礼物。
绿色的、不算硬的外壳,偶尔探出一只小小的头,好奇的,沉静着张望这个世界。
沈小桃伸出手指还没碰到它,就猛地缩回去。被沈小桃戳得烦了,它还会伸出头,猛地咬她一口。
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巴西龟是外来的入侵物种,只知道放生乌龟要放进河里,沈小桃养了一个月,被咬了六口后终于受不了,牵着宁秉贺的手去家附近的河边将乌龟放生了。
沈小桃觉得自己就像这只乌龟,阴恻恻的将自己锁在龟壳里,拒绝任何好意或恶意的试探。
圣保罗德旺斯藏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橄榄林里,从鳞次栉比的山麓往下看,密密麻麻的石灰岩房子四处坐落,细弯的鹅卵石街道将他们区分开,葱葱郁郁的绿植在墙面上蜷曲攀爬。
马修的庄园地址在远离城市的另一面,每当傍晚时分,这里的天空就会变成静谧的深蓝色,将小镇明黄的墙壁照得鲜明。
没事的时候,沈小桃会抱着马修送她的葡萄酒坐在离酒庄不远的河边,闻着空气中松树的香气,让灵魂在黑醋栗和橡木桶的气味里沉睡。
她都快忘了宁秉贺了。
沈小桃偶尔醉了就去数树上的绿橄榄,听橄榄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浸泡在阳光里,就连建筑师妻子芳妮在小镇开的面包房里,都有被太阳晒过的谷物香气。
除了她自己。
马修要给她放假,甚至贴心的要替她报销回国的机票都被她拒绝了。沈小桃盯着图纸,与建筑师反复确定庄园漆面该用哪一种颜色——
她用流利的法语和对方表示希望这栋建筑的色彩能在完美融合当地特色的同时拥有自己的辨识度。
建筑师雷诺无奈的向马修告状,表示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工作狂,这样的工作强度甚至耽误了他和妻子的约会。
马修摊手,问沈小桃怎么样才能休息,他不想做没有人性的老板。
“你的妻子难道不希望你多工作多赚钱吗?”沈小桃见雷诺的妻子芳妮抱着竹子编成了面包筐,里面是新鲜的布里欧修,她道,“在我们国家,妻子更希望丈夫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带给这个家庭更多的财富。”
“生活可不是为了钱,亲爱的。”雷诺的妻子是一个胖胖的、和蔼可亲的女人,她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圆的布里欧修给沈小桃,“我们可以去晒太阳,去闻薰衣草的香气,去看晒成琥珀色的葡萄,而不是去工作。”
雷诺与芳妮接吻后也拿起一个面包:“我赞同我妻子的看法,工作只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得到这些。”
“可是有了钱才能得到很多好东西。”沈小桃被说得焦虑,“比如飞机上的头等舱,好的衣服,别人的尊敬……”
“你错了,无论是头等舱还是经济舱,我们去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如果普通的衣服也能保暖,那我为什么要花更多的钱去买贵的衣服呢?至于别人的尊敬……”芳妮说,“亲爱的,我不认为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很重要,但是我知道,好的东西都是免费的,比如水,阳光,还有空气。”
雷诺插嘴:“她是个年轻人,一个迷茫的年轻人。”
马修双手扶额,很是忧桑:“我只想她能够休息。”
芳妮笑了起来,她的笑声爽朗,足以扫去一切阴霾,她说:“lecontentementapportelerepos,l‘inquiétudeletrouble.”
沈小桃愣了一下,茫然道:“什么?”
“芳妮说的是法国的谚语,意思是满足带来安宁,焦虑滋生混乱。”雷诺吃完了面包,与芳妮拥抱,他告诉沈小桃,“我的妻子在告诉你,只有满足才能带来内心真正的安宁。”
外面有涂漆工人打开了石窖里的橡木桶,黑皮诺的香气如碾碎的野樱桃时迸发出的酸浆味,在空气中蓬勃绽放。
“又有工人偷喝酒。”马修也闻到了空气中的香气,他愤怒地往外走,要去寻找罪魁祸首,“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工作期间这里不允许有人喝酒!”
雷诺若有所思:“我觉得我也需要一口酒来放松一下。”
芳妮被她们逗笑出了声,她问身边的沈小桃需不需要。
沈小桃摇头,马修这里的葡萄酒度数普遍不高,她这样的海量要想将自己喝醉得先把膀胱喝爆炸。
沈小桃意兴阑珊:“芳妮,这里没有更高度数的葡萄酒吗?我太久没有喝醉了。”
她想喝醉,至少在梦里,她能光明正大的思念某个人。
芳妮看穿了沈小桃的心事,认真给她解答:“如果有想念的人,不妨打电话给他。”
沈小桃不是没借着酒劲联系宁秉贺,刚到南法的前几个月她自己快被自己折磨疯了,对宁秉贺的思念如同即将爆炸的气球,在酒精的作用下飘飘然的飞升,她这个抠搜的葛朗台竟然没去想国际漫游费,趁着自己还没彻底爆炸之前当机立断拨了宁秉贺的号码。
意料之中的,宁秉贺没接。
他抽身得很快,只在那天扔了一句“让她不要后悔”的话后就彻底和她saygoodbye,连后悔的机会都没给她。
反倒是沈小桃,看似快刀斩乱麻,实则抽刀断水水更流,骨头贱得要命。
沈小桃心里痒痒得像得了重度荨麻疹。她发觉自己是真狗,宁秉贺越是用铁链将她锁得紧绷绷的,她要叫嚣着要自由,反倒是对方松手了,说要放生她了,她还舍不得。
宁秉贺那边吃了闭门羹,她贼心不死又去找陆昘,后者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才愿意接她的话茬,说整个的冚州的女人都知道宁总身边少了个碍眼的丫头,正莽足了劲准备一举拿下宁秉贺。
沈小桃反唇相讥那些女人要真能拿下宁秉贺早就拿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陆昘的嘲笑很大声,说沈小桃,你真以为宁秉贺非你不可吗?
两人唇枪舌战的时候是法国时间早上八点,北京时间下午两点,普慈投资的deepdog项目大获成功,刚推出半月就得到年轻用户的青睐,这两天在app商店的排名飞速上涨,整个普慈都洋溢着喜悦的热闹,就差将“宁总英明神武”写成横幅,拉在普慈的大楼外。
沈小桃听见陆昘身后的背景音十分嘈杂,正好马修的工人来找沈小桃看图纸,沈小桃本想和陆昘道个别然后挂掉电话,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住陆昘,问他有没有看到芝芝。
沈小桃屏住了呼吸。
“芝芝姐好像出去了吧……”陆昘捂住手机,问宁秉贺找芝芝姐干什么。
宁秉贺的声音愈来愈小,像是从另一个维度的时空传过来:“昨天晚上她的手机扔在我家了……”
陆昘轻轻地说了句“淦”,再接过电话和沈小桃说话时对方已经默默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