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渡 第36节
在原地发呆半晌,还是挠挠头,悻悻然离开。
他离开的前一刻,隔了一个货架的过道,时岁垫脚,死死捂住晏听礼的嘴巴,不让他出声。
等余光确定高霖翰走了,才松口气,放下手。
“你为什么要和他说你在找女朋友。”时岁道。高霖翰没来前,他们就在辩论这个话题。
晏听礼随手拿东西:“你不是我女朋友吗?”
时岁噎了下:“但没必要说实话啊。”
“我不会撒谎。”
什么破借口!时岁简直无语。明明平时说瞎话连眼都不眨。
她头疼地说:“他嘴巴这么大,到处传你有女朋友怎么办?”
晏听礼拿起罐装奶粉端详产地,漫不经心:“那以后我身边会更清净。”
“我们前后出现在这里,万一他猜出来了呢?”
晏听礼想了想:“那说明他有点智商。”
“……”
时岁深吸口气,还是觉得不能在这个问题后退半步:“…你一开始就不能这么说!”
晏听礼唇角轻微动一下。
他凑近,乌黑瞳仁摄住她:“我忍不住,就是想说。”
“我现在有女朋友。”
“……”
时岁看得清楚,那是一种带着些恶作剧得逞的顽劣。
像是小孩得到心爱的玩具般止不住耀武扬威。
时岁所有话卡在喉间。
心尖滋味微妙难以形容,她攥紧推车,往前走了两步。
对晏听礼,无论他来硬的软的,时岁总是没有办法的。
暴走两步,还是回头,毫无震慑地丢下一句:“你下次不要说了!”
也没管晏听礼在后面发出笑声。
回去后,晏听礼按部就班准备食材做饭。
时岁饭前吃了蛋糕。虽然对晏听礼做的养生餐并不感冒,但还是给面子吃了半碗。
似乎觉得两人的饭桌过于安静,晏听礼让小蜗开了电视。
不知道随机放到什么电视台,正放着部家喻户晓的动画片——《大耳朵图图》。
时岁从小看到大,时隔多年再看,依旧觉得温馨。
她朝对面晏听礼看看,有些好奇:“你小时候看过吗?”
他扫一眼,点头。
对二人小时候看过同个动画片这事,时岁显得惊讶:“你竟然也看动画片。”
“是我弟弟看的,”晏听礼淡淡说,“吃饭时候,他妈放给他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弟弟,语气显得轻描淡写。
时岁动作停顿,偷偷看他,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绞尽脑汁活络气氛:“我每次看都特别馋图图妈做的饭。”
晏听礼瞄一眼电视,正播到一家人吃饭的场景,他慢条斯理:“那下次我给你做。”
时岁:“……”大可不必。
晏听礼唇角弧度不明显地弯了下。
“图图家很温馨。”时岁托腮说,“我小时候就希望有这么一个家,但爸爸妈妈都太忙了,总是不在家。”
“我们以后…”
“嗯?”
时岁似乎听到晏听礼说了什么,但片尾曲声音太大,遮掩住了。
等她转过头,对上晏听礼的视线,他眼睫动了下,转开眼。
“没什么。”
这晚一切都平和得让时岁不可思议。
从前他们的见面。
大多在夜晚,在床上,在沙发,在任何能不为人知的角落。
肢体相交,体温相触。
晏听礼钻进她身体,全世界最亲密的距离,她精疲力尽时,他也依旧显得不满足。
时岁从没想过,她还能有和晏听礼盖着被子,纯睡觉的一天。
是的。
纯睡觉。
他洗完澡过来,时岁正在床上,对着电脑做建模。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把套都放在了床头柜最顺手的位置——她若不提前选好,任由晏听礼选,他一定会玩花样,螺纹,冰感,什么都有。
“几点睡?”他敛眸,问她。
时岁瞧了眼时间。
她不想做太久,便选一小时后,轻声说:“我想十点半睡。”
“那就十点半。”
晏听礼让小蜗开电视,卧室响起《大耳朵图图》欢快的音乐。
时岁敲键盘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眸。
他侧头对上她眼眸:“陪我一起看。”
和晏听礼盖上被子一起看动画片,实在是过于新奇的体验。
时岁笑点很低,看着图图憨态可掬地说出童言童语,笑得东倒西歪。
突然,她的发梢被人用手掌抚过,头被轻轻地,往那边按。
时岁微微一愣。
犹豫了片刻。
终于还是,缓而轻地,将头靠在他肩膀。
卧室昏暗,只留投影的光亮。
在时岁感觉到有些困的时候,感觉晏听礼很久没有声息,她稍稍抬眼,看向他侧脸。
才发现他纤长眼睫垂下,竟然已经睡着了。
晏听礼睡觉向来很安静。
也只有睡觉的时候,他浑身高高在上的矜冷才会消散,像是最普通不过的美少年。
时岁没注意自己看了他很久。
直到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亮起,薛婧发来消息。
时岁伸手去够,点开消息前,朝旁边看了看,确定晏听礼没醒。
[你下午看的是初版的,这是我们审核修改好的文件,条件变了些,你要不要再看看?]
时岁手在屏幕停留良久,没让她现在发来。
文件发过来就有痕迹。
至少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时岁轻敲屏幕:[我回去再去你电脑看吧]
回完,时岁删除了聊天记录。
也在这时。
旁边晏听礼动了下,时岁心一跳,转头去看——
他并没有醒,只是换了姿势,人往下沉,长臂顺势揽住她腰,圈抱住。
这个高度,他头顺势埋在她胸前,露出柔软的脖颈。
时岁手指正能触到他发丝。
她眸间闪过一丝复杂的酸楚。
这个人明明哪哪都很强势冷硬,安静不设防的时候。
头发却是软的。
体温也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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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a大最是漂亮。湖边柳枝抽芽,人行道边的树木也葱葱郁郁,风一吹,春意盎然。
“岁岁,你怎么突然对交换项目这么关注?不会真打算出国吧。”从食堂回去的路上,薛婧边走边问。
“还没有,”时岁轻声说,“就是想先了解一下。”
她自然还没立刻下定决心,只是a大免额交换名额紧凑,竞争激烈,真论起来,她现在的条件还差一点,要再多些专业性质的奖就更好了。
眼前的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
她不确定真到哪天无计可施时,会不会把这个当做最后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