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渡 第54节
“晏听礼这小变-态养成这样,和他爸妈脱不了一点干系,他们一家都挺疯的。”
时岁低头,不好评判。
倒是听周栩妍说起一桩事:“你会不会好奇,晏家父母这么唯利是图的性格,为什么会让你住进他们家?真因为你爸和他爸关系好?关系再好,他们家那么多处房产,也不会让你住主宅,甚至和晏听礼门对门,毕竟还男女有别呢。”
时岁一愣,看她。
“虽然有钱人不差你这一双筷子,”周栩妍说,“但越有钱越功利,没有利益的事他们可从来不做,哪怕是很小的事。”
时岁不由问:“那是因为什么呢。”
“穷人求今生,富人求来世。晏则呈和宋婕很信佛,每年都在大观砸几千万香火做法事。”
“这可是极密,”周栩妍用最低的音量说,“我还是偷听我外婆和我妈妈她们聊天才听到的。”
“晏听礼出生,他们就去算了八字。结果就是慧极必伤,性格极容易剑走偏锋,克至亲。反正就是影视剧里天煞孤星的命格。”
时岁记忆突然回到那天,宋婕脱口而出的话。
恍然大悟的同时,心中又感到一种沉重的闷堵和酸涩。
周栩姸继续道:“刚好你来之前,他们二人从寺庙回来。住持要他们多做善事为晏从谨积福。”
“还有一点,是你八字能中和晏听礼那个很凶的盘,说不定能有奇迹。”
“他们迷信得很,回来就同意将你接回去了。”
第24章 chapter24岁岁,你害怕我。……
周栩妍的话让时岁沉默许久。
她出神地手指搅拌着面前的果汁。
“我吗…”
“我的出现。”
时岁低下头,嗓音很轻地散在空中,“于他来说,可能更像一个错误。”
说话间,时岁的记忆,回到和晏听礼的第一次见面。
不是在晏家。
而是更早。
高一,时岁随父母来到京市上学。
为了把她送进顶级高中,享受京市的教育资源,时跃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不仅用尽家中积蓄在京市买了房,替她迁了户口,还求助了在教育系统的大学同学,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时岁才得以迈进附中的大门。
这里的学生,成绩只是衡量优秀的基础指标。
他们还要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训练营,有些赛事名称时岁甚至都闻所未闻,内卷程度可见一斑。
时岁不止一次庆幸她是艺术生,不然依她的成绩,任她爸时跃怎么塞钱送礼,估计都摸不着附中的门槛。
时岁背着画板,刚来附中的那天,给她登记的老师让她先去集训班报道。
附中理科见长,几栋楼交错都是各年级理科班,其他文美体班,在旮旯角各处分布。
时岁绕了半天,也没找到美术集训班在哪。
盛夏的暑气还没褪去。
在外边走了许久,时岁实在口渴,便就近从小门去了身后的建筑。
在自动售货机买了瓶冰水,吨吨喝了几口,时岁才长吁口气,觉得活了过来。
这处清凉解暑,时岁一时不想动,便多呆了一会。
四处打量一圈,她发现这儿似乎是学校的大礼堂。
刚开学,大家都忙着报道领书,这儿便显得十分冷清。
时岁又闲散地喝了几口水。
突然听到几道清脆的钢琴声,不成调,像只被人用手指漫不经心敲过。
有人在弹琴?
她有些好奇,便不自觉地,抬步朝里走。
透过外边许久没有打扫,不算清晰的窗。
时岁弯腰,朝内探入一只眼睛。
看到了台上,不算新的钢琴上,神气地立着一只尾巴翘得高高的三花猫。
小猫爪蹦蹦跳跳,踩在钢琴上。
响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
而在钢琴旁。
穿着附中统一夏季校服的少年,面容迎着光,左手放在琴键上,腕骨冷白,骨节也修长得不像话。
小猫在右边乱踩出一个音。
他便在左边按琴键和声。
一来一去,凑出奇怪却又可爱的音调。
自得其乐得很。
直到小猫似乎察觉到站在窗外的时岁。
尾巴警觉地翘一下,跳着钻出另侧的窗户缝隙,一溜烟跑掉了。
少年动作一顿,蹙眉。
像是有所觉,侧眸,朝她的方向看来。
时岁也顺势看清了他的脸。
她呼吸一窒,伴随着瞬间错拍的心跳。
“你吓跑了我的猫。”他视线淡淡扫过来,语气不是很开心。
他应该只能看见窗边的影子。
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莫名的羞涩让时岁从所未有的慌乱。
她想到自己流了很多汗的额头,刘海是不是也油得黏在了上面?
时岁攥紧手中的冰水。
来不及思考,便仓皇跑没了影。
后来开学典礼的新生致辞上。
时岁知道了他的名字。
晏听礼。
真好听。
她想。
在这样尖子生聚集,各显神通的地方。
他的名字也依旧如雷贯耳。
不过对这样的人,除了仰视,时岁再没有更多的想法。
她是个很佛系很怕累的人。
暗恋一个差距太大的人,太耗情绪了。
还是做一颗安静吸收阳光的绿植,守护好自己的能量吧。
于是整个高中,时岁便混迹在芸芸学生中,偶尔听闻他又得了什么奖,考了多少分,跟着唏嘘两声。
晏听礼在她眼里,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什么夸张的形容词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一直到那日,时岁走进富丽堂皇宛如宫殿的晏家别墅。
回忆戛然而止。
周栩妍怔愣地看着时岁眼中无意识地滑下来的
晶莹泪珠。
“岁岁?”她连忙过去,揽住她的肩,“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时岁摇头:“我没事。”但情绪过于低沉,嗓音哑得不像话。
周栩妍看得心疼,大骂晏听礼:“这个死变态,到底做什么了?”
时岁用手去抹,才意识到自己又流了眼泪。
“…不是。”她轻声说,“我就是。”
时岁顿了下道:“很累。”
她早就知道的。
和一个距离很远的人在一起,就是会很累。
明明胆子这么小。
为什么会鬼迷心窍一样,去入这个必定没有结果的局。
“我和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她擦着眼泪,怀疑地说:“是不是我把他变成了这样。”
记忆里,那个和小猫一起弹钢琴的晏听礼,好像突然变得模糊。
“不是你。”周栩妍轻拍她脊背。她虽然不能理解时岁突然而然的崩溃,但还是被她身上哀伤的情绪感染,“他性格就这样,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