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渡 第63节
就像想让他养小猫一样。
可能。
还是觉得他太孤独了。
如果以后有别人,能陪在他身边。
最好勇敢一点,自信一点,给晏听礼一个健全,完整的家。
不要和她一样怯懦。
时岁极力忽略心中的酸涩和闷疼,继续道:“用爱培养出来的孩子,一定会很爱爸爸妈妈的。就像我很爱我爸爸妈妈。”
晏听
礼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反倒狐疑地转头看她:“你很想生?”
时岁:“…啊。”
“你想生,我也不给。”他收起被平安吃完的碗,语气还是偏执如旧。
“你只许最爱我一个人。”
第27章 chapter27掘地三尺,也会把……
八月中,他们的饭桌上,终于依晏听礼所言,出现了绿油油的炒生菜。
又过了五天。
晏听礼又准时端上了辣椒炒肉。
但农家的辣椒和晏听礼惯常吃的不一样,辣得要命。
晏听礼吃一口,便呛得在一旁灌了半瓶的水。
时岁咬着筷子,嘲笑得不行。
眼看他吃完晚饭,就报仇一样,将后面的辣椒全部摘下,打包放袋子里。
“你要做什么。”
晏听礼:“送给苏烨。”
时岁:“…?”这是,谋害亲导?
晏听礼懒洋洋:“算鸽他一个暑假的赔礼。”
“就送辣椒吗?”
“我亲手种的,礼轻情意重。”
时岁几乎可以想象苏教授气得瞪眼的表情。
他突然提起苏烨,时岁才想起这一个多月,晏听礼每天都游手好闲,连手机都不响一下,一问才知道开了飞行模式,很任性地屏蔽了所有消息。
晏听礼回到屋内,将装着辣椒的袋子丢到行李箱。似乎终于想起拿出躺在角落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慢悠悠拿起,充上电。
一开机,通了信号。
晏听礼的手机就以一种剧烈的幅度震动起来。
消息漫天飞。
他手指滑动屏幕,唇角的弧度也缓慢收起。眉眼半明半暗,隐没在黄昏暗色的光晕中。
时岁正坐在靠椅上乘凉,看他动作,摇晃扇柄的动作缓缓变慢,神情也变得有些怔忪。
好像一瞬间。
这个和她在小镇嬉嬉闹闹的晏听礼就消失了。
重新成为那个,站在高高楼梯,俯视她;掐着她下巴索取,威迫的晏听礼。
时岁看得心中一阵收紧,垂下眼。
突然,晏听礼从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笑。
“我又有弟弟了,两个月。”他歪头。
时岁还没消化完消息,听他发出愉悦的笑声:“不过还好,已经死了。”
这么可怕的话题,被晏听礼用如此轻快的嗓音说出。
时岁感觉到一阵惊悚,黑白分明的眼眸仓皇地看着他。
“别怕,不是我,”他又笑一下,两步上前,蹲在她面前,托腮抬眼安慰她。
明明是一张美少年的脸,说出的话却阴森悚然:“我还没来得及打。”
像有一阵冰凉的穿堂风刮过。
时岁感到僵硬的冰冷。
晏听礼的瞳仁却很亮。
带着种诡异又平静的病感,伏在她膝盖不停说话。
“感谢我的好妈妈。有了她,我都不用亲自动手。”
晏听礼边说边不停地笑。
时岁却感觉不到他身上丝毫高兴的气息,还不得不被迫接收他话里的信息。
——在他们远离京市的这一个多月,晏家又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次吵架,晏则呈对晏听礼说的那些话,并非时岁以为的恐吓。
在晏听礼三番两次忤逆,违抗家中的安排后,晏则呈便真的依言,要重新生个继承人培养。
但结果不尽人意,几个月时间,唯有一个情妇怀了孕。
晏则呈对这胎很看重,但隐瞒得再好,还是被宋婕发现。
孩子刚刚两月,还确定是男胎,就被闻讯赶来的宋婕破门而入。
一番争执下,孩子不幸流产。
得知消息的晏则呈勃然大怒。
但医院的检测单出来,显示结果是精子畸形,这胎就算没有宋婕干预,本身也难保。
也就是说,晏则呈几乎很难再生出健全的孩子。
宋婕简直要笑出眼泪。晏家别墅,因他们的争吵,砸个稀巴烂。
现在,他们二人都在满世界找晏听礼。
“岁岁,你知道吗。”
晏听礼唇角翘起冰冷的弧度,颤着胸膛笑出声:“我家终于要绝后了。”
时岁仅仅是听着,强烈的暗黑和压抑情绪已经将她裹挟,更不敢想,身处其间的晏听礼是什么感受。
她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只是缓缓抬手,在晏听礼发梢轻拂过,弄去做饭时候,沾到的一点灰尘。
她出神。
如果他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能被用手轻轻拂掉就好了。
“有个算命的,说我克至亲克兄弟,”他低低笑出声,握住她手腕,低头,用嘴唇印下一个冰凉的吻,“说得挺准。”
晏听礼视线在她面上定住。
里面压着的厚重情绪几乎让时岁承受不住。
时岁闭眼,弯下脖颈。
捧起晏听礼的脸,堵住他后面的话。
大概也察觉到盛夏将逝,树上的蝉鸣声沸满盈天,却留不住转瞬即逝的夏天。
深夜,一场暴风雨倾泻而下。刮得树叶沙沙作响,电闪雷鸣。
雨从瓦上水幕一样落下,溅到磨砂质地的窗上。
交杂的白噪音,遮住屋内含糊黏腻的声响。
下了雨没那么闷,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晏听礼一只手搭在眼睛。
指骨的缝隙透出上下颤动鸦黑眼睫,他喉结缓慢滚动,喘息很重。
“岁岁…”他放在时岁发梢的手指蓦然收紧,因为她不着章法的动作,指背青筋爆起。
时岁缓缓吐出,眼中浸润水雾,脸颊通红:“我已经很小心了,是你太…”
她没法不磕绊。
但时岁说不出口。
透过窗户微弱的光亮。
她看见晏听礼被她弄得泛潮的眼睫。
哪怕是这样磕绊,他似乎也依旧很爽,瞳孔都涣散了,胸腔不住起伏,头发也汗湿地散落在额。
他手腕按在眼睛,有些难耐地挡住表情。
嗓音也低低的,彻底没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反正别咬我。”
从前都是他更强势,掌控她的所有反应,看她露出各种窘态。
这种出格的亲密方式,更从来在时岁秩序之外。
时岁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像现在这样,将晏听礼弄得丢盔弃甲。
新的视角被打开,她为自己今天的主动而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