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渡 第69节
周一下午选修课,铃声响的前几秒,薛婧和林安然才踩着点,气喘吁吁地来到教室。
没有了时岁,她们二人都睡得昏天黑地,闹钟响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开学一个月,就迟到了三次。
“砰”一声,薛婧放下包,拍着胸口长吁口气:“还好还好,赶上了。”
替她们占了许久位的苏涵往旁边挪了些,冷哼:“再这么晚,就不给你们占位,坐第一排去吧。”
“别这么小气嘛。”薛婧边说边丢几包小零食到苏涵手边。
“一个都两百卡,”苏涵瞥一眼热量,嫌弃,“我才不吃。”
“不吃你别拿啊。”薛婧知道她开始口嫌体正直。
苏涵哼:“送出来就是我的了,我想收就收。”
“嘁,什么德行。”
两人一来一去地斗嘴。
林安然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在旁捂着耳朵,再一次感叹:“好想岁岁。”
原本时岁坐她们中间,总能把这两位姐姐三言两语哄好。
最重要的是,时岁在时,她们不会迟到。
寝室基本很干净,开水也总是满的。
时岁还在阳台养了好几盆小绿植,绿悠悠的叶子生机勃勃地迎风舒展,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现在绿植也黄了,她和薛婧怎么浇水施肥,也养不回来。
这四个字直接让薛婧变了脸色,她重重把笔袋放下,淡道:“别说她,出了国就玩消失,再也联系不上,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朋友。”
听得旁边的苏涵侧头看她,唇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上课铃声响起。
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夹在其间,逐渐靠近。
为了给薛婧二人留位置,苏涵直接霸道地占了最后这一整排,也就导致,她身旁刚好还有一个空位——
有人缓缓坐在了她的身侧。
苏涵预感很不好地转过头,在对上晏听礼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后,头皮一阵发紧,反射性地就往后退,直接和薛婧贴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啊,”他像是没看到她的提防的肢体动作,唇角上扬地打招呼,“苏漂亮。”
这句揶揄色彩的“漂亮”,苏涵没从其间读出丝毫的夸赞意味。
反带一种,诡异的、阴冷的嘲意。
台上老师已经开始讲课,周围也天光明亮。
苏涵勉强镇定下来,无视他的寒暄,目不斜视抬头看黑板。
倒是旁边不明真相的薛婧朝晏听礼看看,转头八卦地用手碰苏涵,小声:“天呐,你成功了?他现在来反追你了?”
苏涵痛苦闭眼:“……”
是啊,要来追命了。
好在一整节课,晏听礼都没有什么多余举动。
他格外安静地坐在那里,呼吸也浅得几乎听不见。
苏涵实在忍不住,将余光稍微偏过去一点。
看到他霜雪般白的肤色,和看不到任何血色的唇瓣。
这真没生病吗?
她心中有些震惊。
这分个手,还分掉半条命了?
似乎察觉她的打量,晏听礼缓缓转过脸,缓缓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好吓人。
苏涵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会真要追杀她吧?
苏涵越想越慌,实在坐不住,中途小课间,还跑了趟厕所冷静。
她离开后,中间空出一个位置。
“好久不见,薛同学。”突然被cue,薛婧放下水杯,“…嗯?”
她感到有些惊讶,看来晏听礼真的很喜欢美术了,连着两学期都选她们院的课。
晏听礼朝她笑笑,语气平常地问:“时岁呢,以前你们总一起上课,怎么看不到她了。”
说到时岁,薛婧脸色暗淡了些:“她出国交换去了。”
“是吗,去哪儿了。”
“英国。”
“哦。”他托腮,像是很好奇地问,“怎么会选英国呢。”
“不知道,其实我们也很奇怪。”
“哦?没问问原因吗。”
“她走之后,我们一直都没联系,她以前的微信也不用了。应该是换号了,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晏听礼唇角泛起星点冷淡的弧度:“真狠心。”
虽然薛婧也很难过,但还是不想别人说时岁不好,便解释:“说不定是有什么原因呢,岁岁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他垂眸,语气淡淡,“她选学校时,没和你们商量吗?”
“有倒是有。”对时岁的突然消失,林安然也感到十分奇怪,忍不住插话道,“但我们都没想到她会去英国,因为她一开始预填的都是美国的院校。”
“美国?”他眉梢稍微扬起。
“对,岁岁是不是还说很喜欢加州的阳光。”林安然想起来什么,问薛婧,“所以为什么去英国啊?她和你说过吗?”
话音刚落,晏听礼突然发出一道笑声。
这笑带着某种接近颤栗的愉悦,让薛婧都忍不住抬头。
看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轻喃:“加州,加州吗。”
唇角弧度也放大,有种平静的狂欢。
他突然站起身,眼睛也弯着,慢条斯理道:“多谢二位。”
替他省了许多麻烦。
不然把苏涵抓起来威胁苏烨,难免伤了师生和气。
他边走边往外跑,正和进门的苏涵擦肩而过。
她一僵,正担心晏听礼会怎么找她算账,对面喜形于色地朝她看一眼:“放过你了,luckygirl。”
苏涵莫名奇妙在原地站了会。
回到教室,薛婧和林安然两人脸上还在懵着。
“怎么了?”苏涵问。
“好奇怪啊,我们还在说话,晏,他突然就走了。”
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苏涵瞳孔震一下,拉住薛婧的手臂就问:“刚刚晏听礼和你们说什么了?”
薛婧有些懵:“…啊?”
“他是不是问你们时岁了?”
“…你怎么知道?”
苏涵来不及解释:“你们怎么说的?”
林安然便一五一十说了真相:“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苏涵深吸口气:“没事,和你们没关系。”
毕竟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百密不如一疏,对晏听礼这种疯子,任何一点漏洞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她揉了揉太阳穴。
想到自己和时岁打包票,只要她不想,晏听礼这辈子都找不到她。如今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他知道了这么多。
加州。难道时岁真的在加州吗?
苏涵头疼欲裂,煎熬地等到下课,立刻就跑去了父亲的办公室。
她对朋友最是仗义,承诺了的事必会做到。如果最后还是没能让时岁逃离晏听礼的掌控,还让她背井离乡跑这么远,那她还怎么交代。
“怎么办,”苏涵抱着苏烨的手臂,不停道,“晏听礼这个神经病,太吓人了。爸,你一定不能让他找到岁岁,不然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苏烨也听得皱眉:“这小子,倒是小瞧他了。”
“那怎么办啊爸爸。”
苏烨淡定地拍拍她的手,冷笑:“我在美国多少年?他手再长能长得过我吗?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死了这条心。”
这么狂,就算不为了那个小姑娘,自己也非要挫挫这小子的狂妄和锐气。
告诉他,这世界上他办不到的事,找不到的人,多了去了。
至少现在。
晏听礼不好好磨一磨性子,就别想翻过他的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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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时岁形容在加州的留学生活,大概是一场“灵感爆炸与咖啡续命”的混合实验。
早晨七点半,她会在宿舍的二楼,被阳光晒醒,毕竟加州从不吝啬阳光。
懒洋洋套上卫衣,去校园咖啡厅。
等待手磨咖啡的同时,听隔壁桌的对话:“你昨晚的定格动画做到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