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渡 第105节
“不哭,不哭。”黎茵不敢随便移动她,只用手不停抚她的手,哄
孩子一样轻声细语道,“马上就不疼了。”
时跃心疼女儿,立刻站起身:“我喊医生过来,让他们给岁岁开点止疼药。”
医生过来,重新换了药水,又内服了些药。
时岁的疼痛才缓解。
在医生的解释下,她才知道,自己肩部中。枪,造成骨裂和肌肉损伤,不构成生命危险,但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好好调养,清淡饮食,补血补元气。
虽然没有危险,但恢复的疼痛少不了。
时岁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苦。
目前她还靠打营养液,但当医生说可以进食后,中午黎茵就给她喂了粥和鸡蛋,还有一小盘青菜和牛肉。
清淡,但营养均衡丰富。
饭盒是由一位菲律宾女佣送来的,话很少,东西送到就走了。
父母没有提。
时岁也就不问,但食物一入口,舌尖比大脑更先认出这是谁的手笔。
粥是他煲的。
其余菜不是,因为做得虽清淡,但好吃。
伤在右肩,还不能活动。时岁便由黎茵喂着,一口一口地吃送来的东西。
她许久没有进食,全都吃了个干净。
黎茵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怒道:“怎么出国旅个游,就能遇到这种事啊。”
时跃立刻附和:“美国还是太不安全,等你伤情稍微稳定,我们就回家,立刻回家!”
时岁没有吭声,她垂着眼,咽下最后一口粥:“查出来是谁开。枪的吗?”
“这个小礼还没和我们说。”时跃道。
黎茵放下饭盒,猜测:“他这两天应该也在忙这个事。”
从进手术到现在,时岁大概昏迷了两天。
接到晏听礼电话,他们就心急火燎地,立刻从国内赶最早最快的一班飞机过来。
到达时,时岁已经从急诊出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两人看得心惊肉跳,黎茵忍不住捂着脸哭。
但相比一旁不知守了多久晏听礼,他们的状态都算是好的。
刚看到晏听礼时。
他脸色纸一样白,那双修长的手背伤痕交错,全是新的旧的,一看就是人为抠出来的伤口。
他坐在离时岁一米远外的座椅上。
瞳色空茫,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
直到看到他们,晏听礼朝他们深深躬腰,嗓音雪一般轻:“对不起。”
他们来后,晏听礼便走了,除了让女佣过来送一些必要用品,再没露面。
黎茵不满他态度淡薄,岁岁为了给他挡枪,病床上人事不省,他身为男朋友,竟然一天多没有露面。
但想到他们过来时,晏听礼那种一潭死水般的模样。
直觉事情可能又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不知道全貌,还是没法评价。
这种复杂的心绪也不知该怎么提起,黎吟手轻抚过时岁清瘦的眉眼,怜惜地亲了亲她发顶,严肃道:“岁岁,你以后,一定要先爱自己。”
这话戳到时岁复杂的心坎。她垂眼睫,不知该怎么说。
如果让她细细考虑,她真不一定会能做出这种决定。但那瞬间,本能超脱理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这样了。
时岁最终轻声道:“我会的。”
同时刻,几个街区外的别墅区。
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没人知道。
封闭的地下室内,连声传来惊悚到快要掀翻屋顶的惨叫。
但这处“地下室”,与其叫“地下室”,不如叫负一层。
做了透窗设计,如果正常开窗帘,还是会有阳光透入。
甚至里面的装修也精致如匹,满是舒适梦幻的风格。
但此刻,整个负一层被彻底封闭。
窗前正对面的墙上,男人双手双腿被缚,四肢大开,捆在墙上。
“可惜了。”晏听礼垂眸,指骨漫不经心把玩手。枪,嫌恶地说,“让你先过来脏了这个地方。”
说着,他眯一下眼。
对着对面玩笑般,又开了一枪,用了消音器,声音根本传不出别墅。
西奥多全身发抖,面色惊惶到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这个疯子,已经对着他开了八枪。
猫逗老鼠一样,每一枪都顺着他的四肢擦过。
刚刚那枪,他甚至感觉贴着他的头皮擦过。
只差毫厘,脑袋就会开花,然后炸到墙上,像是烂掉的番茄。
“别乱动哦。”晏听礼吹掉枪口的火药气味,柔缓道,“不然我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擦枪走火。”
西奥多还没反应过来,晏听礼举起手。枪,出其不意又开了一。枪。
但这次,不是恶劣的玩笑,因为他感到尖锐的疼痛已经从肩胛骨传来,全身因为疼痛爆出冷汗。
“还不说,是谁指使的吗!?”
“你,”西奥多脸色发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晏听礼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冷得像是阿鼻地狱来的修罗。
戴着手套的指骨拧起他下巴,轻蔑道:“就凭你这个废物,能知道我的行踪,敢对我开。枪吗?”
虽然恼怒他话里的轻蔑,但西奥多承认,他的确不是什么硬骨头,哪怕有这个心思,但在了解晏听礼的身家后,也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但那个人,也是不好得罪的。他脸色变化莫测,不知怎么反应,最终归为不语。
晏听礼轻轻笑了一下:“有点骨气。”
下一秒,他抬手将枪支放在他头顶,唇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我再给你三秒时间,不说的话。”
“你猜这颗子弹,会不会穿过你的脑袋,然后——”
这次,连他话都没说完。
西奥多就已经应激性尖锐爆出一个人名,叽里呱啦用颠三倒四的英文说:“是晏则呈,你的父亲!他用泄露了3.0的数据,暴露你的行踪。”
“他也查过我们的恩怨!要求我把你打成残废,后半生躺在床上。”
晏听礼表情耐人寻味。
他收起手枪,慢条斯理地上下抛动:“为什么是打残,不是打死?”
“是因为他不能生,想借。种吗?”
西奥多只是疯狂摇头,大喊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的!”
“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放过我了吧!一切都是你父亲的手笔!”
晏听礼蹙眉,又是一枪过去。
“吵死了。”
西奥多痛到大叫。
这一枪,打中了他另一遍的肩胛骨,像是挑选好了位置般精准。
他又怕又晕,直接昏迷过去。
晏听礼再懒得看他,拍两下手:“送走。”
阴影处立刻有黑衣壮汉将人拖走,塞进车后箱,扔到了最近的医院门口。
黑暗中,一切都重归安静。
晏听礼眼中的光沉寂湮没。
脚步很慢地回到一层,新雇佣的菲佣恭谨道:“晏先生,时小姐已经醒了。”
他眼睫轻动一下,良久才道:“…知道了。”
时岁的右肩膀被固定,好在左手还能动。
一整个下午,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强打精神,自得其乐地刷起娱乐视频,时不时和他们分享聊天。
晚上,夜色如水。
时跃回了最近的酒店,白天再过来。黎茵连轴转了几天,已经在旁边陪护的小床睡着,呼吸绵长均匀。
但时岁这两天睡得太多,身上被固定,甚至还不能随意翻身。
伤口还是隐约地疼痛,不剧烈,但磨人。
她看着窗外皎白的月色,难以入眠。
实在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