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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她 第7节

  宁玦思绪向外飘散,悠悠言道:“我考虑考虑。”
  臧凡急性子开口:“还考虑什么?要我说直接拍板儿,到时候我也能经常来找你蹭饭,沾个口福什么的,这一大桌子菜,除了酥骨鱼色香味美,剩余的春茧裹肉、蜜煎金橘、五香糕也是样样不差的,你上哪去寻这么一双巧手?”
  宁玦敛袖,伸出筷子,给面子地依次尝过,评价中肯:“是不错。”
  臧凡啧了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若迟迟不要,我便把人家招去我们家厨房里,正好老爷子近来嘴刁难伺候,我只当尽尽孝了。”
  宁玦回:“没说不要。”
  臧凡催促:“行,那尽快定吧,要不要我代你去说?”
  宁玦摇头:“这个不必。”
  臧凡:“行吧。”
  聊完闲话,两人啖肉的速度默契地同时提了提。
  臧凡中午胃口欠佳,在家里没吃多少,之后又赶了山路,费了体力,这会儿饥肠辘辘,心思全都在饭桌上,目光不离桌面佳肴。
  宁玦同样在用心品味,但与臧凡的专注不同,他时不时目光外扫,状似无意地看向里屋内间,挡屏之后。
  颔首,弯唇。
  他寥觉趣味想看对方如何自作聪明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平日里,两兄弟在饭桌上是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的,尤其臧凡是个话痨子,把酒言欢时刻嘴巴根本闲不住,但今日大概是饭菜太合胃口,他咀嚼速度加快,自然就占了说话的空闲。
  宁玦乐得耳根清净,但躲在里屋偷听的白婳,此刻竖着耳朵抻着脖,努力想探听消息却又什么都听不到,颇有种无能为力的焦灼感。
  臧凡那张脸,沉下来很唬人,还曾对她动过粗,至今留给白婳难消解的阴影。
  所以,因惧怕臧凡的缘故,在辨认出他声音的那刹那,白婳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藏起来不对外见客,好在宁公子没有计较,也未坚持要她出来布菜伺候。
  既然藏在里间是宁公子默许的,那她偷听也并非是鬼祟的行径。
  白婳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怀着目的伫立良久,结果没想到,两人交谈的内容十句话里八句都不离她的做菜水平,甚至误打误撞间,臧凡还为她能留下来而几番说情?
  若他知晓自己会错了意,眼下大快朵颐吃下的菜肴根本不是李婶做的,而是皆出自他忌惮之人之手,他会不会多心怀疑饭菜有毒,从而戒备地全部干呕出来?
  想想那画面,混乱又颇有看戏的趣味。
  不过心里幸灾乐祸下就算了,眼下她可不敢在作死的边缘做试探。
  ……
  站得太久,腿都发麻,白婳有些忍不住,又不敢有大幅动作,只好小心翼翼弯下腰来,自己伸手揉上一揉小腿腿腹。
  揉了几圈,稍有缓解,可脚底又有些发麻。
  她勉强站好,轻轻抬起左脚,扭扭脚踝,放下后又抬起右脚,用相同方式转动两圈。
  稍微舒服些后,她重新站稳,如释重负舒出一口气,叹息自己处境不易。
  只是,她已经这般谨小慎微了,奈何霉头主动找上门来——身侧,一只个头不小的黑蜘蛛正从博古架边缘织网移动,蛛丝一端忽的断掉,黑蜘蛛腹部连着蛛丝的另外一端,不偏不倚地荡到白婳眼前来。
  近在咫尺,无比清楚,那茫愣的一瞬间,她甚至可以看清蜘蛛腹部的花色斑纹以及那一对特殊的螯肢颜色。
  白婳自小最怕这些蜘虫,强忍住才没有尖叫出声,但因短瞬的战栗,身形还是没有稳住,重心意外偏移。
  她慌忙伸手往挡屏支架上扶了一把,挡屏四脚蹭划地面,发出一阵不寻常的刺耳动静。
  “……”
  真是……倒霉到家。
  再无另外一个词能准确形容出她此刻无奈又懊恼的悲愤心境了。
  果然,动静一出,屋外两位高手纷纷侧目,尤其臧凡,声音紧绷,明显带着防备意味。
  “屋内有人?”
  他目光冷冷扫向出声处,没与宁玦交换眼神,直接起身,动作熟稔又连贯地从怀里掏出武器飞镖,朝前蓄了力道,只待瞄准一击。
  “等等。”宁玦出声阻止,起身挡在镖前,怕他误伤到人。
  臧凡诧然,赶紧收力,叱声道:“你做什么?”
  同时眼神示意,提醒宁玦内室恐有外人。
  宁玦无动于衷,只是侧过身来,看向那副山水挡屏,提醒开口:“出来吧。”
  臧凡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挡屏之后缓缓现出一位唯唯怯怯的女子身影。
  待对方面庞完全露出,映眼几分熟悉,他脑子飞快一转,认出此女是谁,顷刻间,指节夹握飞镖的力道不松反重,眼神更冒出审视的凛光。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臧凡声音带刺,一副防敌姿态。
  宁玦伸手拦压在臧凡手臂上,说道:“她意决要跟随于我,寻上门再做争取。”
  两道目光凝在她身上,白婳硬着头皮朝前走近,顶着恐惧的压力,尽力表现从容,不外显过多的惶恐与心虚。
  “见过臧公子。”
  她礼貌施礼,却被对方直接无视掉。
  回想接近宁玦的整个过程里,最不顺利的便是臧凡横插阻挠,忆起次次被他针对的情形,白婳心里暗暗不爽。
  她瞥了眼桌上剩余不多的残羹冷炙,刻意假惺惺道:“阿芃献拙为公子准备餐食,是为通过厨艺考验,本还惴惴不安,怕所制肴馔入不得公子尊口,但没想到臧公子如此赏面,吃得盘光碗净,给予高度肯定,如此,我便安心了。”
  闻言,臧凡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给生生憋了回去,有种有气无处发的憋闷感。
  他目光凶恶恶扫过白婳,又瞪了宁玦一眼,接着自己掐上喉咙,摆出一副吃了毒药马上要完蛋的滑稽架势。
  见两人无动于衷没反应,干脆扣着嗓子跑去院外干哕。
  宁玦与白婳相视一眼,一个无奈摇头,一个眼神微放亮光,露出掩饰不住的狡黠之色。
  待宁玦眯眼警示她时,白婳立刻见好就收,不敢造次地乖觉低下头去。
  宁玦没与她计较,提步出了门。
  白婳会看眼色,有进有退,立刻帮忙倒了杯水,跟随宁玦脚步一道出去。
  只是她刚刚挑衅了臧凡,这会儿可
  不敢主动上前献殷勤了,只好把水交给宁玦,自己默默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臧凡弯腰吐了半天没吐出来,难受得不行,接过水杯簌了簌口,脸色很是难看。
  直起腰后,注意到白婳立在一旁看他笑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作,就听对方率先娓娓言道。
  “臧公子莫急,请容我解释一二。”
  白婳站在宁玦身侧,眼神怏怏的,这会儿倒是收敛性子,主动放低了姿态:“是我与宁公子商量好,七日为期,若我能通过全部考验便可以留下,今日是考验厨艺,所幸简单餐食合得二位公子的口味,日后面对其他考题,阿芃也会全力以赴。”
  臧凡没回应白婳,而是看向宁玦确认问:“她说的是真的?”
  宁玦点点头,坦然肯定:“是。”
  臧凡敛起衣袖擦擦嘴,一双丹凤眼恼气瞪了瞪:“你把我说的话全部当作了耳旁风!她明明就是……”
  话说到这,还是止住。
  已经摆在明面的事,不必他一而再地无意义挑明。
  面对好友不悦,宁玦依旧反应平淡,好似他那张脸上天生便无喜怒哀乐诸多情绪。
  视线再次扫向白婳,香腮俏靥,眼睫低蜷,又怯又惧。
  收回目光,宁玦不紧不慢回臧凡的话:“我心中有数。”
  第7章 三道考验
  臧凡冷面一哼,甩袖回屋,宁玦不言,跟随在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似乎要单独聊一聊,不等白婳靠近,臧凡用力将书房门一关,震响的力道之大,威慑得白婳不敢冒然靠近,徒惹生厌。
  她主动避嫌,退开几步,转身去堂屋收拾餐桌,准备刷洗。
  今日劳作虽辛苦,但好在局面已经打开,若她之后能顺利留下,便有机会将微敞的口子慢慢撕大,润物细无声,一切慢慢来,若急于求成,恐怕会适得其反。
  白婳身着单薄,蹲在院中棚屋下打水洗碗。
  夜风有些凉,猎猎吹拂,掀起她青色素雅衣裙的一角,因双手久久浸泡在凉水里的缘故,她忍不住缩肩打了个冷战。
  但没办法,宁公子的居处不大,统共四小间,除去一间稍微宽敞些的卧房,以及书房浴房外,就只余一间放置着软榻和桌椅的用餐堂屋。
  这几日,她凑活睡在堂屋里的软榻上,勉勉强强得了个安身之地,但剩余空间不足,容不得放置厨灶,若是烧火做饭或者洗刷碟碗,都不得不去院外的草棚里。
  天气和煦时还好,若遇刮风下雨,不仅生火炊饭不易,濯洗清洁时也容易受凉。
  所幸这几日都是大晴天,初秋的温度也远不到酷寒的程度,不然她就算咬紧牙关也难以应付得来。
  收拾完毕,白婳将盘碗整饬放入橱柜里,净手擦拭时,注意到自己被搓红的十指骨节,指尖冰凉,伸屈僵硬,不忍微微吁叹一声。
  草棚里,萧瑟的秋风裹挟着她,裙角飞扬,发丝凌乱,金黄的落叶飘满院内各个角落,明日想要收拾干净,估计又要费一番力气了。
  突然的,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情绪涌上心头,白婳用力呼吸了下,抬手朝着眼角扇风,仰起头努力不叫眼泪往下坠落。
  目光向上,瞧着天上星子那样闪亮,她痴痴遥望着,不知爹娘化成了哪两颗,守护陪伴着她。
  她想念起留在京城的兄长,不是表亲,而是她真正的嫡亲哥哥。
  两人期久不见,书信未通,不知兄长如今是否已从贬官的颓闷状态中振奋起来,还有嫂嫂、侄女,她们如今又过得好不好呢……
  越是思念亲人,心底越觉得酸闷。
  白婳敛袖抹了抹眼角,喟叹一口气后,身影落寞地步入屋内。
  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她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放轻动作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手,而后本本分分坐在离书房稍远些的木椅上喝,全程安安静静,不影响任何人。
  ……
  书房内,烛光曳动,两道挺拔昂立的影子清晰映在墙壁上。
  如今天黑得早了,此刻刚到戌时,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臧凡慢吞吞喝完一盏菊花茶,火气稍微消了消,开口详问道:“她不是今天才来的吧,前几日你对她的考验是什么?”
  宁玦立在桌前,弯腰倾身,动作细致地执着一把香匙,为桌上的香炉添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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