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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她 第37节

  两人不说侯耀祖,也不再缅怀旧事,重新把话题中心落回白婳身上。
  臧凡道:“字条我交给曹庚了,让他按照白婳的交代,把消息尽快传出去,你说……荣临晏看到后会回复什么?不会真舍得让自己表妹嫁给你吧,这不是纯属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玦:“不知,拭目以待吧。”
  臧凡笑笑:“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宁玦睥睨下眸:“荣临晏的回信,或许对我有益。”
  臧凡品了品他这话的深意,不给面子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是挺不要脸的。必须嫁给你才能看你后半招的剑式……这事,我以前怎么没听剑圣提起过?你胡编乱造,居心叵测啊。”
  宁玦面不改色:“师父单独交代我的,你怎会知?”
  臧凡啧啧,早看穿他:“继续装?”
  ……
  镖局与剑堂相距不远,离隐秘的联络点更近。
  曹庚一去一回,速度很快,用时不久。
  赶在臧老爷来到院中举杯谢客,临众发表感谢捧场的客套言辞时,曹庚隐匿踪迹,悄摸进府,再次潜入到后苑偏房。
  这回拿到密函,是臧凡开启的。
  上面书写内容是——
  「后章剑法务必再探,开擂在即,此是拔得头筹之关键。澍安兄长深陷囹圄,荣家势微,在京无人脉拜求,唯一能行之法,只有登擂得大将军王青睐,方有话语权。望妹沉住气,继续与宁玦虚与委蛇,寻机刺探。关键时刻,可主动示好,使用心计博取其信任,但万不可真的嫁他。」
  臧凡看完,先笑了:“荣临晏这厮真是虚伪至极啊,还‘主动示好’‘使用心计’?倒不如直接说是想让他表妹用美人计勾引你,最后居然还道貌岸然地补充一句‘不要真的嫁给他’,真是好处也想得,名声也要占。”
  宁玦并无愠怒情绪,仔细看那密函两眼,问道:“有笔墨吗?”
  臧凡不解:“你要笔墨做什么?”
  宁桀:“自有用处。”
  臧凡没深究,吩咐下人去
  取。
  时间有些紧,不能再耽搁太久,等老爷子在前厅走流程讲完话,他也得过去跟着一块敬酒了。
  拿到纸笔后,宁玦将纸张平放于书案,镇纸压住半角,右手执笔,仔细模仿荣临晏的字迹,开始认真誊抄一份。
  前面内容都不变,只有最后那句——“万不可真的嫁他”。
  宁玦思吟,落笔,不紧不慢将其改成了——“若无其他机会,只得嫁他以刺剑招,付出所有,不计代价。”
  臧凡反应过来,在旁瞪大眼睛,嘴巴动了动,可到底什么也没说。
  宁玦面不改色,将纸张合叠三层,交给臧凡,吩咐说:“让曹庚行事吧。”
  臧凡还是不可置信,接过手后又打开函纸,重新确认了遍,心想,宁玦果然还是那个宁玦,谁占得了他的便宜!
  “宁公子,你确认?”臧凡刻意这么称呼他。
  宁玦口吻带上严肃:“荣临晏待她不诚,贪得无厌,毫无底线,且人品低劣,根本不配拥有她。”
  话音一转,宁玦声音低敛下来,不再疾言厉色,轻柔很多:“既然白婳被他推到我身边,我便不会松手放过,他往外推一次,我便大大方方要一次,直至她完全属于我。”
  臧凡提醒他:“就算白婳真的能豁出去,对你工于心计,又用上十足的美人计,你也该心里有数些,万不能真的将孤鸿剑招的后章拱手白白让人,还是让给一伪君子。”
  “我自有思量。”
  “就怕你应对荣临晏时有思量,一旦面对他的俏表妹,便思绪全乱,毫无底线,尤其……”
  臧凡刻意话说一半。
  宁玦淡淡瞥他一眼:“什么?”
  臧凡欠欠地笑,把话补充说完:“人家之前是穿着衣服跟你玩,收到这封信后,万一一时冲动,做事效率,直接大晚上爬你的床,一丝。不挂蹭着你,宁公子到时还能谈冷静?谈思量?”
  宁玦警告看过去:“她不会。”
  臧凡:“不是,你还真敢想啊?”
  宁玦闭嘴,不愿再与他继续多说一句废话。
  ……
  臧府前院,酒过三巡。
  白婳这一桌只剩她一人在,眼看着臧老爷开始挨桌敬酒,曹庚还未回返,一时焦急难安。
  她目光向门口张望,公子他们离席多时,同样迟迟未归,或许是后宅女眷客多,臧凡不好轻易脱身,可如此,她实在担心双方等下会不巧碰上。
  又想,曹庚有潜伏经验,应比她更懂得随机应变。
  正坐立不安着,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她还未反应过来,身侧忽的伸过来一只手,不等她转身,桌案上离她最近的碗沿边附近,出现一张叠了好几折的函纸。
  白婳眼疾手快,把函纸攥进手里。
  曹庚的声音同时从身后传来:“堂主的交代都在纸上了,请姑娘收好,小人先撤。”
  白婳来不及交代更多,询问更多,只道:“你小心。”
  身后无人,曹庚的出现如冬风拂过,短瞬的感知,之后便又消失于无影无形。
  就这样,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一场隐秘的情报传递,并且事情进展远比白婳事先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大概是择日有方,今日宜行吧。
  她坐在席间,半边身子匿于黑暗,身形瘦小,安安静静,加之桌上又无其他宾客落座,一时间几乎被所有人忽略。
  周围敬酒声此起彼伏,趁着周遭氛围活跃之际,她忍不住攥了下手心,悄悄打开函纸。
  是表哥的字迹。
  目光从上略过,她将文字内容大概扫过一遍,眉心拧蹙,越拧越深,而后回神,匆匆忙忙将函纸揣进怀里。
  心头依旧怦怦。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表哥居然要她……以身入局,成亲作饵,换取宁玦剑招?
  一时间,她慌措无助,仿佛置身一叶孤舟,漂泊无依,只觉没有归处。
  脑海里不受控制,反复忆起表哥曾经承诺娶她的誓言,他曾在她最落魄时,给予她柔情与安慰,眼神看向她时,更时常流露真实的依依恋慕。
  她便是被那样的眼神所打动,以为他就是值得托付的,对的那个人。
  而如今,两人面对坎坷,他竟毫不犹豫地将她视作计划中的一步棋,用得那么得心应手,无所顾忌。
  用心计……
  不就是美人计?
  他是在提醒她,眼下还有最好的底牌没有用——她美丽的皮囊,珍贵的处子之身。
  思及此,白婳面色泛白,唇瓣微微抖颤,凉风裹挟吹拂,她脆弱得好似随时颤巍要倒。
  恍惚之际,身边座位被人拉动,是宁玦去而复返,重新落座。
  不见臧凡的身影,但远处传来了他招呼宾客的声音。
  白婳循声望去,看到他正与其父在不远处的另一桌招待敬酒,交际得如鱼得水。
  收回视线,白婳压抑低落情绪,主动开口,声音很轻:“公子去了好久。”
  宁玦看向她,问道:“可是等得无聊了?”
  其实并不无聊,在曹庚传回信函之前,她一直偷偷盼着宁玦能迟点归返。
  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说:“是有一些,桌上只我一人,那些镖师们都早早醉酒离席了。”
  宁玦歉意保证说:“是我不周,下次不会再留下你一个,若臧凡再叫我,我不应他。”
  白婳收眸垂下。
  公子语音温柔,如一股暖流浸润心田,煨着她,不知不觉间,她心底新结的冰寒润物细无声地消融了一些。
  她好奇问:“臧夫人给臧公子选看了几个姑娘,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
  男女相看,其实简单得很,大多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能相看完,耽误不了多久。
  若是时间不短的话,那就是人数上的问题了。
  闻言,宁玦略迟疑,随口应付回复:“就……三四个吧。”
  白婳:“三四个?那其中可有满意的?”
  宁玦:“不知。”
  白婳无奈一哂:“公子就不关心好友的人生大事吗?”
  宁玦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人生大事。”
  白婳脱口而出:“娶妻还不算大事?”
  宁玦抿了下唇,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饮完才回:“……算,娶妻算。”
  白婳垂眸,也不搭话了。
  她心事重重,再次想到了表哥的催促与交代。
  为了套得剑法,他要她嫁作他人妇……
  如今,兄长的安危,以及整个归鸿剑门的前途都压在她肩头,若她不尽全力,就是奉献不够。
  “怎么了?”看她出神,宁玦关询。
  白婳摇摇头,回复得有气无力:“无事。”
  宁玦观察她两眼,注意到她仿佛呼吸不畅似的,想了想,关怀问道:“是不是束胸太紧,勒得难受了?还能坚持吗,酒席马上要结束了,等喝完臧伯父敬的酒,我们就回家。”
  “……”
  束胸……太紧?
  公子就直接这么自然地问出口了吗……
  白婳一声不吭,脸膛不受控制地浮起红晕,察觉耳热,又赧然低下头。
  “还,还好。”
  她硬着头皮,说服自己去把这当作寻常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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