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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她 第63节

  白婳看着她,心有动容,言道说:“九秋很好听,但姑娘若不喜那个‘九’字,不如以母亲之姓冠之呢?”
  九秋摇摇头,眼睑微敛,佯作轻松道:“还是
  算了吧,有过我这般经历之人,着实不该冠母姓,给母家添污名。”
  白婳开口:“怎会呢,你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不会这样想……”
  九秋却依旧只是摇头。
  其他的话,白婳安慰不出,怕多说多错,叫她伤心更多。
  九秋收整情绪,屈膝向白婳施礼,恳切提出请求:“姑娘,我想还报恩情,留在陈公子身边尽一份心力。虽然我不知你们是何人,去到南闽要做成什么,但我混迹烟柳之地多年,最懂得察言观色,带上我,不一定全是拖累。望姑娘成全此请,若非因为这个,我今日断然不会找上姑娘添麻烦,毕竟当日发生的一切,于姑娘而言,算得上是噩梦之魇了。”
  白婳连忙将人扶起,回复说:“此事我不能一人做主,但我保证,会尽力说服公子带你同行。你想还报恩情,我又何尝想推拒恩人的请求。”
  九秋感激看向白婳,再次言谢。
  白婳愧不能当。
  ……
  在船舱里迟迟不见白婳,宁玦上到甲板寻人。
  站在桅杆旁,他目光环视一圈,很快将人锁定。
  但没想到,白婳并不是一人独处,她身边还站着位纤瘦高挑的女子,两人并肩凭栏而立,一粉一青,像画中人物。
  不难想到,此女便是陈复提及的跟行之人。
  其目的不明,行迹诡秘,很可能就是方家暗中派遣来的细作,包藏祸心。
  思及此,宁玦心起戒备,眉心一拧,伸手握住剑柄,大步流星向前迈去。
  陈复跟在其后,目光略过甲板各处,首先注意到便是那个半陌生的女子。
  又见宁公子气势咄咄,已经有了动作,他心头一沉,暗道不好。
  白婳与九秋都不擅武艺,两人临海站立,哪能辨得出身后有愈发逼近的脚步声。
  于是,当白婳手腕被人从后箍住一拽,她整个人完全向后倒去,又见剑锋与她擦肩,直直刺向九秋时,她甚至来不及言阻一句。
  但下意识的反应却有,她根本没想那么多,情急时刻,竟试图徒手接刃。
  宁玦见状心惊,瞪大眼睛,立刻偏了偏力,不至于伤到白婳手心。
  好在,因为他的及时偏移,叫陈复在关键时刻来得及手提短刀,将剑锋艰难挡住。
  最后时刻,他还是心生了恻隐。
  宁玦不满,眸光沉厉扫过去。
  陈复立即收手,解释说:“我怕阿芃姑娘受伤,情急之下出手,还望公子莫怪责。”
  说这话时,他不动声色挡在了九秋身前,真正想护下谁,答案不言而喻。
  宁玦岂会因他阻止而收手,正欲再出一击,白婳却挣开他手腕牵制的力道,声急道:“公子不可伤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婳的命令,叫他不得不从了。
  第46章 后悔了吗
  白婳拦下宁玦的剑,指尖有点抖,眼见陈复挡过去,她心有余悸地伸手拉住宁玦手臂,以防他再起攻势。
  宁玦眉心一厉,抬起白婳的手腕,确认她掌心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他脸色不太好,声音斥道:“徒手来挡青影剑锋,你手不要了是吗?”
  白婳小声解释:“我知公子不会伤到我。”
  宁玦拿她没办法,不知是该气她的冲动莽撞,还是该欣慰她对自己这般信任。
  白婳偏过目光,注意到九秋躲在陈复身后战战兢兢,脸色都被恫吓得苍白,连忙对宁玦讲述当日在方伦别苑里,九秋为她拖延时间的恩情。
  闻言,宁玦没有立刻表态,神容依旧冷淡。
  这女子突然凭空出现,跟讲话本似的,先找上陈复言道要报还恩情,后又寻上白婳,身份一变,成了施恩者,莫名其妙的与他们都有了联系。
  在这南下的特殊关头,她接近得刻意,实在叫人难免生疑。
  宁玦推开陈复,站定到九秋身前,迫她直面自己,任何露怯的小动作小表情都难藏。
  四目相对,他逼视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九小姐一番精彩说错,谁能作证?”
  九秋喘了口气,回视过去,平淡言道:“我与陈公子的相识过程,他自能作证为真。至于我与阿芃姑娘的渊源,的确无人能证,我当日寻死觅活缠着方伦,在外人眼里不够是争风吃醋,除我自己知晓,旁人都难窥我有援救之心。如果公子还是猜忌不放心,我不强求同行,下一渡口到了绥州,我便下船去。”
  白婳先前收其所托,安能一言不发,她在后面小心拽拽宁玦的胳膊,劝说道:“公子莫要为难九秋姑娘,当时我虽意识不清,但迷迷濛濛间确实曾隐约听到几声女子的凄声哭喊。奈何那时我头脑发昏,只当自己睡梦中生了臆想,没有联想其他,如今听闻九秋姑娘恳切言述过程,才知前因后果到底怎么回事,公子快收剑,别将人吓到。”
  宁玦:“仅凭她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白婳:“公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宁玦将其打断,转头看向陈复,问道:“你意下如何?”
  陈复回避视线,没有再看九秋,语气平静表态:“属下认为,遣九秋姑娘下一渡口离船,方为周全之举。”
  九秋欲言又止,看到陈复决绝的神色,只觉被浇下一盆冷水,显而易见,她的报恩之举成了令他左右为难的负累。
  陈复余光留意到九秋目光怏怏,恳求意切,却硬着心肠偏过头,冷漠没有回应。
  无论如何,下船能保住她的命。
  远离纷扰,自寻去处,方知天地广阔。
  白婳与九秋对视一眼,眼底满含歉意,九秋笑着对她摇摇头,模样轻松地安慰她无妨,这样的结果,其实不算太意外。
  宁玦收剑入鞘,拉着白婳离开。
  白婳一步三回头,正巧看到陈复走在后面,同样没忍住地向外张望。
  她不解,陈复究竟是想让人留下,还是不想?
  ……
  停船的渡口是绥州,过了午后便抵达。
  白婳甚至没有来得及与九秋一起吃顿饭,敬一杯酒以表感激之情,就看着她背影落寞,身背单薄行囊下船离开。
  视线随之渐远,她心里发闷,不是滋味。
  九秋无父无母,又无家可依,能去哪里呢?
  白婳自我懊恼,心想,连说情这样的小事她都做不好,高估了自己在宁玦面前的话语权,原来她的建议根本无足轻重,撼不得公子丝毫动容,怪她自不量力,将自己看得重要。
  另一边,宁玦与陈复也在暗处盯着九秋下船的身影,确认她没耍花招,彼此相视一眼,没有言语。
  船舶要停靠岸边几个时辰,临傍晚前出发,趁着这个空档,船家会做粮食淡水的补给,而船上的乘客们则可以自由活动,下船溜达溜达,打发时间。
  但最好不要离开太远,若在规定时间内赶不回来,船不等人,船票更不会退。
  第一波乘客已经乌泱泱下船去了,不少人在码头附近的摊位上买了些时令水果吃,也有走得稍微远些的,大概是嘴馋想去城中酒楼吃顿好的。
  宁玦走到白婳身边,询问她道:“跟我下船一趟吧,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就在绥州城中,不远,顺便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们一道买回来。”
  因为九秋的事,白婳心中有情绪,不满宁玦的冷清冷性,半点不通融。
  她摇摇头,闹着小脾气说:“我昨夜没怎么睡好,身子觉得乏,哪都不想去,船身好不容易不摇摇晃晃了,我得抓紧时间补补觉。”
  陈复已经去了别处,当下桅杆附近只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
  宁玦往前凑近半步,目光睨下去,开口时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昨夜我们睡在一起,我在你身侧没见你睡得不好,反而是闭眼沉沉,安眠得十分香甜,何至于傍晚不到就想补觉?”
  白婳本就气恼着,当下还被他刻意逗弄调侃,嘴巴一抿,不高兴地抬手攥拳打过去。
  宁玦挨了两下,不痛不痒。
  他掌心包住白婳的拳头,语气更柔和一些:“船舶好不容易靠岸这么久,陪我走走吧,马上要到南闽界内,之后的渡口可不方便下船了。”
  白婳见他示弱,迟疑思考了下,到底心软,半推半就地允了。
  宁玦与陈复简单打了声招呼,没有再耽搁,带着白婳直奔绥州城中。
  路上,白婳好奇问:“公子要带我去哪,难不成公子在绥州
  有亲友在?”
  “我没亲友。”宁玦否认过后,如实告知她,“绥州是我师娘的家乡,小时候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既然路过,故地重游,便想带你一起再去看一眼。”
  原来如此。
  想到什么,白婳脱口而出问:“先前听公子说起,师父师娘逝世于京歧,那他们如今安葬在何处?”
  宁玦大概知晓白婳想问什么,回答她:“葬在京郊,但绥州有宁家后人的灵堂,师父和师娘的灵牌也在宁家宗祠里立着。”
  外嫁的女儿和外姓的女婿,在自家祠堂里留着灵牌,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多见,除非……是男方入了赘。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剑圣司徒空啊……
  入赘?
  念头刚刚冒出,白婳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想,觉得绝无可能。
  宁玦偏过眼,注意到白婳的表情变化,询问道:“在琢磨什么,这么专注?”
  白婳讪讪回神,哪敢在宁玦面前如实说明,自己是在猜想他师父到底有没有入赘。
  这多不敬啊。
  她应付说:“没……没什么,就是不明白,既然师娘已经外嫁,为何双人灵牌会留在宁家。”
  宁玦领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口吻自然,不带丝毫矫饰:“很简单,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入了赘,死后灵牌自然留在女方家,怎么这都想不明白?”
  “……”
  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她根本不敢这么想啊。
  堂堂剑圣,江湖四大高手之一,威名赫赫,震耳欲聋,连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小姐都曾听闻其名,可见影响之大,名声之远。
  这般人物,竟会是一介赘婿?
  不是她有世俗歧视,而是这两者实在不容易被联想到一处。
  宁玦看着她眼睛微微睁大的样子,觉得好笑,问:“你似乎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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