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她 第90节
至于公子,她欠他的债,只能下辈子偿还了。
第69章 竞争对手
荣临晏叮嘱白婳多休息一会儿,待宁玦等人换了区域搜寻,他们便寻机乘车出城去。
在邺城,宁玦比他们更占天时地利的优势,故而待的时间越久,临面的风险越大。
白婳想到什么,问他道:“表哥,我们当下身在何处?”
荣临晏回:“还在你先前跑进的那条巷子里。这里是一处无人院户,宁玦一开始来这儿找过一遍,那时我正带你躲在隔壁巷子里,等他搜寻到别处时,我又带你折返重新潜回,正好与他完美避过。宁玦做事向来缜密周全,这次若非他自乱阵脚,急匆显慌,我们也不会成功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转心计。婳儿,看来你潜伏得很成功,竟如此得宁玦的重视。”
闻言,白婳心头一跳,表哥的后半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试探中还夹杂着一丝怀疑,目光同样带着几分探究。
她镇定回视,冷静开口:“表哥,你误会了。宁玦那么着急,其实并不是单纯因为我,当时我们正在分头追寻一抹紫衣身影,那人是我们同去南域的伙伴之一,寻找过程中,我紧跟也不见了踪影,事出蹊跷,宁玦当然会警惕生疑。他挨家挨户仔细搜找,与其说是急迫想要找到我,不如说,他是着急确认阿秋姑娘的安危……”
白婳刻意这样说,意图将荣临晏的思绪引偏。
果然,听了她的话,荣临晏沉默一会儿,模样思忖。
片刻后,他顺着她的话,揣测问道:“那女子,与宁玦的关系不一般?”
白婳点点头,开始胡掰扯:“是,我暗中观察过了,两人之间似有情愫暗生,但中间那层窗户纸,谁也没有主动挑破,眼下还在不清不楚地相处着。”
荣临晏继续追问:“那女子是何身份?”
经历过两月的潜伏时光,白婳圆谎的能力越来越强。
她面不改色道:“是宁玦在邺城偶然结识的,容貌不俗。她不是江湖中人,应当无碍我们的计划。”
荣临晏笑了声,目光幽幽看向白婳:“我远远见过她长什么样子,貌虽上乘,但与婳儿相比,还差得远呢。”
白婳觉得这话无趣,淡淡回:“我言述事实,并非想叫表哥评判比较女子的容貌。”
“两月不见,婳儿倒是有些儿小性子了。”
荣临晏不恼,反而觉得她这样有脾气的样子更加可爱,比起从前那副隐忍委屈的模样,她这般真实情绪外显,无疑更招他喜欢。
“是表哥说话欠妥当了,只是宁玦那厮真不安生,无论去哪都有风流债。”荣临晏前半句话口吻歉意,说话时温柔看着白婳,后面提及宁玦时,眼神明显浮现轻蔑之态。
见表哥真的顺着她的引导走了,并未继续深究宁玦对她的在意与特殊,白婳目的达成,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迟迟没等到白婳的回复,荣临晏误以为她还使着小性子,于是讨好一般冲她笑笑,自顾自继续启齿:“宁玦喜欢别人与我何干?你与他朝夕相处这么多日,他没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心中是万幸的。”
听到这话,白婳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动了下。
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会做的小动作,
除了微蜷手指,有时也会眼神闪烁。
但当下,她与荣临晏正近距离面面对视着,若此刻闪躲,过于心虚明显,于是她有意伪装,只在暗处轻蜷指尖,将自己偏向宁玦的心事,尽力遮掩。
白婳岔开话题,又问起一事:“那道引我们进深巷的紫衣身影,不是真的阿秋姑娘吧。”
荣临晏没有相瞒,点头如实回复:“你们看到的影子,是我找人伪装假扮的。我知晓那姑娘曾与你们同队,后又见她单独出城去,故而想出此计,试图引你们出来,再寻机单独与你取得联系。至于后面的过程会进行得如此顺利,说实话,也在我意料之外。”
白婳于心头暗喟一口气,不免有些怅然……
似乎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
正当她纠结难择,不知该如何与公子作最后告别时,命运的推手骤然出现,强行拨动,直接帮她省了眼前这一难。
白婳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头脑只是刹那的昏晕,再醒来,一切都回不去了。
……
白婳刚刚恢复些体力,这时,荣临晏进屋通知,言道出城的马车已经备好,负责侦查的眼线也确认周围安全,随时可以动身。
在此地继续耽搁着没有任何意义,难道她还能等公子从天而降,将她劫走不成?
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确实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白婳清楚知道,自己哪有被救的立场。
荣临晏带到邺城的人手不多,算上他不过十五个人头,目标不大,且出城时,他们谨慎分三波走,又刻意伪装成寻常百姓出行,全程未惹任何人注意。
白婳与荣临晏待在同一车厢内,听到守城的兵吏发出浑厚的一声“放行”,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心绪郁郁闷堵更甚。
车轮辘辘,走了片刻,白婳没忍住抬手掀起车帘一角,下意识想回头望一望。
还未有所动作,突然察觉表哥的目光凝盯过来,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她迟疑松开手,没有张望,克制地将不舍藏在心中。
从邺城到季陵,其实走水路是最快的,但宁玦拜访过段家,段家在航运线上耳目众多,若走水路,暴露行踪的可能性极大,不如脚踏实地走官道来得稳妥。
回程路线由荣临晏与付威两人共同商议决定,途中并非只走官道,也会特意绕行小路,他们宁愿多走些冤枉道,也要防备身后跟着尾巴,行事格外谨慎。
其实走官道时还好,最起码道路平坦,少些颠簸。
可后面穿行丛林小道时,颠簸加倍,走走停停,白婳不仅身乏,还连带着胃口翻滚直想呕吐。
荣临晏看她实在难受,脸都白了,特意在路上寻了个驿站,买下马匹,提议带她同乘。
骑马赶路是会少些颠簸,但白婳实在不能忍受同乘的亲密,她宁愿自己继续坐车受罪,也不想与表哥背胸相贴,无规无矩。
于是,她以“怕高”为由,借口推脱。
荣临晏似乎觉得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将马匹交给付威,重回车厢后,脸色不太好看。
白婳在旁连赔小心:“是我不好,叫表哥白费钱银。”
“你早推拒了,是我自己非要坚持,自讨没趣。”荣临晏口吻自嘲,说完眉梢一挑,等着看她示弱表态。
可等了又等,白婳始终无动于衷。
荣临晏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总感觉,离开自己身边两月,婳儿的变化不小,有主见了,还有……对他少了些顺从与依赖。
或许,她还在怨怪自己狠心,竟舍得将她派到宁玦身边冒险潜伏,临危探秘,思及此,荣临晏心里舒服多了。
他眉心跟着舒展开,脸色也有缓和,另起了旁的话题:“婳儿,方才没时间问你更多,现下我们已经出城,算是成功脱身了。眼下我们该好好聊一聊,宁玦为何突然带你到邺城,你们做了什么,之后又去哪了?这些可以说吗?”
这回开口,荣临晏语气更温和不少,试图安抚白婳委屈的情绪,好叫她对自己重新依赖。
白婳不说详细,应付回道:“我只是宁玦身边服侍的丫鬟,自然是主人去哪,我跟着去哪,至于他想做什么,我的身份不方便探问更多。”
荣临晏:“那这么多日,你总该有些见闻吧?日日跟在他身边,就什么没有怀疑猜测?”
再继续敷衍就显得假了,白婳模糊地透露一些:“猜测……据我观察,宁玦来邺城,似乎是访友的。那位做茶叶买卖的段老板,与他曾有私交,生意人与江湖人最爱闯荡南北,他们认识,也不奇怪吧?”
是不奇怪,但如果对方是宁玦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宁玦不爱结交,谁都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交情能催使得他不远千里海上奔波,辛苦跑这一趟,只为叙叙旧?
荣临晏怀着疑虑问:“真的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白婳摇头,神情自责:“都怪婳儿愚笨,没做好表哥的眼睛。”
眼下,白婳适当的示弱,对荣临晏而言简直太管用了,他以为自己又重得白婳的依赖,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探究责问更多。
他温柔口吻,再次启齿:“婳儿,不怪你,你做的已经够好了,这些东西,万金难得,你是帮了表哥大忙的。”
说着,他煞有其事拍了拍心怀,眼底意蕴深深。
白婳没去看他,视线自然落下,知道他怀里小心揣着她亲手画的那几张剑招图解,那是孤鸿剑法的后章二十式,无价之宝,她偷来的。
荣临晏没注意白婳眼里一闪而过的愧意,只顺手将图纸从怀里拿出来,抽出几张细看。
一边看,一边询问:“宁玦他,后二十式练得怎么样?”
这个就如实说好了。
白婳开口:“很熟练,也很连贯。”
她用外行人的话语,大致作粗糙描述。
荣临晏:“你觉得,那是习练多久,才能达到的程度?”
白婳不懂,随口说:“很久吧,练功应该不能一蹴而就。”
荣临晏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即便他得到了孤鸿剑法后章的前二十式,与宁玦习练的剑法内容一样,可他还是少些把握。最起码,相同的剑式内容,宁玦比他更多熟悉程度,挥剑的威力自然更强,而他能够将后章内容与前章融会贯通好就算十分不易了。
功底,靠的是日积月累,而非一朝一夕。
婳儿拿到孤鸿剑法的时间太晚,他没有足够适应与突破的时间,眼看开擂在即,荣临晏依旧没有十成把握可以胜过宁玦,心里很不是滋味。
除非,能叫宁玦提不动剑,无力一战……
脑海里灵光一闪出现这个想法,思绪立刻外散,谋算一环扣一扣。
此番他来邺城,是第一次,在等待婳儿行踪消息的期间,他与不少南闽商人结识,也顺便见识到不少丹丸好东西。
当时想着日后行走江湖,万一有用上的时候,于是一口气购置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药瓶,其中有一瓶软筋骨的药粉,服下可以有效封锁心脉,阻碍运气,叫人使不出功力。
且武功越高,药后被影响的程度越明显。
荣临晏当时不信,还亲自试了试,谨慎起见他只吃了半颗,结果效力一发作,他险些站都站不住,心头不禁对南域的丹药师们心服口服。
买了,自然要用,这钱总不能
白花。
如果登擂途中注定会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如先下手为强,将危机扼杀摇篮,直接阻他上场。
第70章 公子被擒
行程继续,白婳一连在车厢内坐了几个时辰,浑身恹恹无力,只觉五脏六腑全部锈住,哪里都僵硬得难受。又因与表哥同乘,神经始终无法全然放松,疲惫加倍侵袭,感觉坐着都能睡着。
最终到底没挨住,午饭都没胃口吃,白婳直接靠着椅背,阖眸睡了过去。
荣临晏见状,无奈叹了口气,他凑上前,小心扶着白婳的肩头将她慢慢放躺在坐榻上,又帮她盖上棉毯,叫她能歇得舒服点。
做完这些,荣临晏掀开车帘,吩咐属下停车,命令车队原地休整。
这一觉,白婳睡得还算舒服,身边无人打扰,她是做完一个完整的美梦才醒的。梦中,她的模样要稚嫩一些,梳着俏丽的飞刀髻,嘴角挂着撒娇的笑,正站在厨房操作台前,腻着娘亲学做栗子糕的手艺。等糕点上了蒸锅,娘亲捏着手帕,给她擦拭鼻尖脸颊上沾着的面粉,边笑边叫她小花猫。
睁开眸,缓了缓神,鼻尖再嗅不到扑面而来的热烘烘的栗子糕香味。
白婳逐渐分清梦境与现实,有些伤感地收回思绪,擦了擦濡湿的眼角,心头悒悒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