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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她 第92节

  第71章 要嘴对嘴
  白婳耐着性子,在车厢里冷静等待,时不时掀起车帘一角,查看外面的情况。
  门徒们陆陆续续吃完饭,收拾好锅具,也灭了火堆,之后就是自由望风时间。
  眼看守在附近的门徒们不再聚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白婳觉得时机到了,忍着心跳鼓动,假装下车活动身体。
  她在马车附近转悠了会儿,趁着没人注意,以车厢作掩护,悄悄低身往灌丛深处小跑过去。旁人若不见她的身影,大概会觉得她是重新上了车,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引人生疑。
  沿着表哥与付威消失的方向,继续追寻百步远,白婳终于有所发现。
  杂树矮丛之后,枝叶掩翳下,还藏着一架马车,车身与原木色泽相近,被周围树干遮掩着,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白婳往前再凑了凑,蹲身藏在粗硕树干后,小心翼翼往前抻脖探看。
  付威守在车厢正前方,马车的前后左右各站着一个门徒目光朝外戒备,白婳环顾四周,唯独不见表哥的身影。
  她猜测,表哥应是进了车厢里,眼下正与宁玦独处着。
  两人相处的画面,她想象不出来。公子那么清高自负,眼下被人暗算擒住,该有多恼,加之浑身武艺施展不出来,心情肯定烦躁到了极致,若表哥此时再去招惹,说些挑衅之语,场面恐怕不可控。
  思及此,白婳不安更甚,她唇角紧抿起,如芒在背地站在密丛后面,继续小心观察。
  不多时,荣临晏从车厢里出来,脸色不算好。
  旁人都没动作,只付威几步迎了上去,开口问了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
  荣临晏没说话,冲他摇摇头,一副事情进展不顺的愁目神色。
  他们没有僵持多久,转身原路返回。
  白婳心头一跳,面上露慌,生怕与表哥他们正面对上,于是赶紧挪移位置,换了棵更粗壮的林木藏身。她垂目暗自庆幸,自己今日穿的是一身浅青色衣裙,隐蔽于丛林间,不会显得突兀。
  眼看表哥他们渐渐走远,白婳紧提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去。
  车厢前后围着四人看守,她无法靠近,又想,若表哥回去寻不到她,说不定会起疑心。
  一番考量过后,白婳决定先回去,从长计议。
  走前,她目光重新眺望,落到车厢门帘上,盼着此刻能刮过一阵劲风,掀起布帘一角,好叫她可以看清公子在里面的境况安危。
  然而门帘始终闭得严严实实,她脖子梗得都酸了,依旧窥见不到丝毫。
  整颗心悬起来,惴惴难安。
  ……
  重回扎营处,白婳原本还想着,若无人注意她的行迹,她干脆无声无息潜回车厢里,伪装成始终歇在里面的假象。
  然而不巧的是,表哥回来没耽搁,直接上车寻她,一见没人,立刻吩咐手下去附近找。
  付威他们都不在,只剩表哥一人站在车厢前,面无表情,目光也落于虚无,似乎在想事情出神。
  白婳强作镇定,不慌不忙走上前,主动与他打招呼:“表哥。”
  荣临晏循声回头看她,视线在她脸上定了定,又顺着她走来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凝了凝目。
  他问:“去哪了?”
  白婳脸色闪过不自然,欲言又止半响,终于声音低弱着开口:“刚刚腹中生痛,婳儿不得已,只好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走远一段距离,藏身矮丛中……这次同行的都是剑堂门徒,个个为粗犷男子,赶路过程中,难免有男女不便之处。我走前,原本是想知会表哥一声的,但没寻到你,我又痛得难忍,只好没打招呼地冒失走远了。”
  荣临晏反应了一下才听懂,先是沉默,而后口吻歉意说:“是我考虑不周了。婳儿与我们同行,自然会有不便的地方,只是你不留口信突然消失,大家难免担心,尤其是我。”
  白婳:“下次不会了。”
  一个腹痛急于如厕的借口,成功打消了荣临晏的疑虑,白婳上了马车,车队继续行进。
  两个时辰后,又到了歇脚的时刻。
  过了午时,午饭不能再拖了,不然赶路都没力气,看到有门徒在空地上架锅添柴点火,白婳推测这次歇整的时间应当不会太短,最起码得让大家伙安安稳稳吃顿饱饭。
  表哥他们又往丛林里去了,白婳故技重施,再次偷偷摸摸跟上。
  她刚刚找到一块嶙峋怪石掩藏身体,就见表哥面色不善地从车厢里出来。
  不知付威迎过去说了什么,两人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林深更幽远的方向走去。
  白婳一时拿不定主意,躲在原地暗自继续观察。
  没过一会儿,有门徒过来招呼,似乎是换人去吃饭的意思。
  于是,原本守在马车附近的四个人,离开三个,只剩一个。
  白婳心跳陡然快起来,觉得眼前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似乎老天爷都在帮她。
  最后留下的那人没过一会儿也有了如厕打算,他四周瞅瞅,确认无事,捂着肚子小跑着稍微离远些。
  视野范围里的最后一道身影也消失不见,白婳没有迟疑,趁着这个空档,赶快奔过去。
  生怕被人发现,她背上都冒起一层汗,跑起来时,凉风钻进去,滋味着实不同寻常。
  白婳动作麻利,蹬上车辕,掀开帘子直接往里钻。
  抬眼,身子一僵,心底同时惊了惊。
  这不是普通车厢,里面竟放置着铁栏,而公子被困束在铁栏之后,只有一隅逼仄的容身地。
  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原本不染纤尘的一身白衣如今也沾了脏,有污渍,也有血渍。
  白婳心里一沉,目光仔细略过他身体各处,想知道他究竟伤到了哪里,要不要紧。
  或许伤口隐蔽,她一时没能看出来,眉心拧得很深,满是担忧之色。
  白婳心底煎熬不止,嘴巴颤抖两下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公子。”
  声音落地,宁玦很快有了反应,他眼睫蜷动,胸腔更明显起伏了下。
  白婳耐心等着。
  宁玦慢吞吞掀开眼皮,目光与她相对,一瞬间,无限的酸涩翻涌在白婳的心头。
  她正要出声再次关询,却被宁玦冷硬地打断。
  宁玦眯眸睨着她,眼底一片冰冷,他先是一嗤,而后嘲讽言道:“眼下没有别人,还演什么,不累吗?”
  闻言,白婳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心里好像被凿开一个洞,深深的无底洞,吞噬掉她所有的期翼。
  她只能无力地重复:“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宁玦死死盯着她,眼神是她完全陌生的厌恶,启齿开口一个字,狠狠剜上她心口。
  “滚!”
  白婳指尖一颤,肩头一抖,没忍住,眼眶瞬间就红了。
  ……
  车厢后的丛林里,荣临晏与付威并未走远,听到里面的对话,两人都不意外。
  眼瞅白婳小脸煞白地离开,两人刻意避远了一些。
  付威压低声音,恭维开口:“堂主猜测的果然不错,表小姐心地良善,察觉宁玦被困,一定会心生恻隐。而依宁玦的性子,被欺瞒过一次,肯定会彻底将人记恨上,他对表小姐显然是讨厌透了。”
  荣临晏:“以此能确认,婳儿虽然对宁玦心怀不忍与同情,但她心里到底是向着剑堂的,听两人方才的对话,以及我激怒试探宁玦时他给的反应,大概可以确认,婳儿拿到的剑招都是真的。其实昨夜,我忍不住习练了几式,当真非同凡响,每一剑挥下都威力倍增,但离融会贯通还差些功夫。”
  付威:“剑功不是一朝一夕能增进的,已经得了孤鸿剑法的后章二十式,堂主剑意突破,必指日可待!”
  荣临晏心情大好,手下握剑的力道不由跟着紧了紧,对登擂拔畴,势在必得。
  ……
  白婳一路失魂落魄地跑回去,心中无限惆怅滋味,又无法言说,憋堵得难受。
  她钻进车厢,没被人注意,进去后直接趴在坐榻上,怀中抱着毯子,开始无声无言地哭泣。
  明明知道,若是哭红了眼睛,肯定会惹表哥询问关切,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发泄一通,不然一定会被憋死。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动静,应当是表哥他们慢她几步回来。
  白婳赶紧起身擦拭眼泪,伸手往眼中扇风,又沉重呼了两口气,努力叫自己尽快平复。
  “怎么那边还有一个马车?兄弟们不是都骑马了嘛,除了表小姐,谁还有这么金贵?”
  “不知道啊,难道是堂主他们又请来了什么客人?女眷吗?”
  这对话当然引人注意。
  白婳定了定神,赶紧掀开车帘向外看去,被表哥藏在暗隅的马车竟被明晃晃地牵引至人前了,并且除了表哥格外亲信的手下,其余人并未参与也不知晓宁玦被捕在内。
  她坐不住,急冲冲下了车,不明表哥有何意图。
  “婳儿,你来。”荣临晏主动唤她。
  白婳忐忑靠近,不知自己眼下该不该主动关注那辆骤然出现的马车,如果刻意不去注意,又会不会反而显得假?
  她正犹疑。
  荣临晏开了口:“婳儿,表哥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白婳:“什么忙?”
  荣临晏先试探了下:“不知你有没有察觉到这辆马车的存在,猜没猜到……里面关着什么人?”
  白婳拿不准荣临晏的想法,一声没吭声。
  荣临晏:“别紧张,表哥完全是信任你的,并且保证,不会伤害里面的人。目前,他对我们还有用,只是他负气太深,绝食发泄,再这么耗下去恐怕真得死了……我正想办法如何留住他,强行喂食没用,他倔得很。这里只有你与他相处过,或许能有什么办法,所以,这两日的送餐任务交给你负责,如何?”
  或许,她应该装作信息来得太多太猛烈,必须得缓缓消化一下才真实?
  这样想着,白婳刻意迟疑片刻,慢半拍地回答:“婳儿愿意为表哥分忧。”
  荣临晏眼神感激地拍拍她肩头,命人将食物与水交给她。
  白婳刚刚才被宁玦吼过一声滚,受惊的情绪尚未消化,眼下着实有点生怵。
  荣临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柔声安抚说:“别怕,他纵然有气想撒在你身上,也是有心无力的。里面封着铁栏,他运不出功力,身边也没有武器,被阻隔着根本伤不了人。”
  这话没安慰到白婳多少,反而叫她心中愧怍更深。
  若不是为了寻她,公子怎么会急中生乱,中了算计全套,又被困束,受屈辱……一切的源头还不是全在她身上。
  那声滚,她理应受着,心里还委屈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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