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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她 第100节

  闺阁妇人们凑在一起,就爱议论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期间不知是谁提醒了句,说荣家还养着位从京城来的表小姐,仙姝面貌,丰腴身段,不常出门,但有人碰巧见过,称那姑娘是可遇不可求的尤物美人。
  这表兄妹二人,年纪适对,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不知是不是早已背人做成了真夫妻。
  涉及男女情事,无疑激长了谣言传播的势头,嘴碎的话语从这些长舌妇口中传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街头巷尾也纷纷议论起来。
  茶摊前,几个江湖剑客围坐在一起,趁着歇脚的闲暇,边饮茶边说起此事。
  “如今归鸿剑堂算是彻底风光起来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荣临晏夺擂成名,连带着他身边的门徒们也个个趾高气昂。眼下大将军王还未正式授给荣临晏官职,只不过暂时留他在身边做了个打手,有什么可神奇的,他们至于目中无人,这么早就耍起官威?”
  “就是就是,神奇什么?你们听说了没有?荣临晏早在比擂前就把门主之位让贤给了付威,他现在可是无任一身轻,将来得了官,上了任,还管不管剑堂那些人都是两说的。”
  “行了,喝了这碗热茶,咱们都哪里来回哪去,在这既没金银作酬,又没美人暖床的,留着有个什么劲。”
  说起美人,围坐的三人皆是会心一笑,大概是想到了一处。
  有人啧声,口吻艳羡道:“美人啊……唉,谁有荣临晏那个艳福,听说如今不少官家小姐都对他有青睐之意,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羡慕的是他家里那个表妹,倾城之色,肌骨盈媚,还是京城来的,就这么近水楼台地给他睡过了……”
  此话落,几人仰首哄笑,笑得脸上横肉都在抖颤。
  又有人挤眉弄眼地跟附一声:“要我说,荣夫人真是好谋算,亲戚家的姑娘投奔到自己家来,直接替自己儿子先养上,等之后水到渠成,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是是是,不流外人田,全流到荣临晏那里去,叫他好好消受。”
  “这还没完呢,等之后再来位官家小姐缠他,看看荣临晏还有没有力气提起大将军王赐给他的那把霄云宝剑。”
  “哈哈哈,我看是没有,身子早空了吧。”
  几人话语愈发卑劣,茶杯一碰,再起一阵哄笑。
  这时,一个白衣剑客步伐轻捷路过,身姿英发,器宇不凡,不是熟脸,但腰间别着的那把青铜宝剑一看就知不是俗物,几人目光不自觉跟随。
  看他去往的方向,似乎是大将军王在季陵临时居住的府邸。
  几人顺势猜想,此人莫不是为了打擂台来的吧。
  擂台早就撤了,现在过来不是空跑一趟嘛,其中有一人好意出声提醒。
  “喂,你等等,你也是剑客,从外地来的?若是为了打擂台而来,那你来晚了,三天前擂台就拆了,夺魁之人名唤荣临晏,是季陵本地的剑客,实力不俗。如今他已经得大将军王看重,端锅吃了肉,而咱们却连口汤都没有喝上。”
  宁玦停步,转身回头,没有言语,直直走向他们。
  看清男子长相,后面坐着的三人同时想,此人竟比荣临晏那个小白脸还要更像小白脸,长得这么俊……若是再早来几天,上了擂台,不一定要分走荣临晏多少风头,当然,前提是他剑上功夫得过硬才行。
  宁玦问:“几位是哪里人?”
  “我们是北边过来的,大老远折腾一遭,除了得了一身伤,屁都没捞着,早知不来了。兄弟,你晚到其实也不算坏事,虽然与仕途富贵无缘了,但最起码少挨了顿揍啊。”
  “几位追求富贵,起初为何选择要当行走江湖的剑客?”
  这话将他们问得愣住,半响答不出来,神色显出窘意。
  宁玦淡着表情,又向前一步,几人茫然不知他的用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以迅疾之速拔出剑,剑尖直指先前。他没有伤人,只将三人佩剑砍断,剑刃威凛,擦出火光,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却又都不敢停步驻足。
  “成全你们,回去改个行当吧,还有,若再嘴碎议论荣临晏的风月逸闻,就不是折了你们的剑那么简单。”
  等宁玦走远了,几人才忡忡回过神来,背上额前都冒出了一层汗。
  “刚刚那人,谁啊……剑法这么凶,高手啊……”
  “没见过,他听到我们议论荣临晏,还警告我们,会不会是他至交好友,或者就是归鸿剑堂的人?”
  “别琢磨了,咱赶快走,若是那人反悔再找上我们,怕是没命活。”
  “走走走!”
  ……
  荣府,兰香居,午膳后。
  小尤坐在桌前,肘臂搭在桌上,双手捧着下巴,丧着小脸,不断唉声叹气。
  白婳正倚坐榻上,捻着绣针,专注穿梭于素娟上,闻声抬了下眼,将夹固绣面的手棚放下,询问小尤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小尤瘪瘪嘴,看了眼绣篮里的手棚,上面素娟上的绣样已经快完成一半了,线脚熨帖,显然付出了心意,小尤越看越为姑娘感到不值。
  她忿忿不平说:“姑娘,你难道就不伤心吗?表少爷已经擂台夺魁,可夫人一点准备婚事的意思都没有,这算怎么回事啊,难道还要你这个姑娘家亲口去催婚事不成?荣夫人拖延一时也就罢了,先前表少爷在姑娘面前表现得如何情真意切,怎么这会儿也不急了,他狼心狗肺,姑娘还在这为他认真绣荷包,指头都被扎破了好几次,小尤看着心里真憋屈。”
  闻言,白婳顺势扫了眼绣篮,再看向小尤,笑着问她:“就为了这个事唉声叹气啊。”
  听着白婳
  口吻轻松,小尤更加不懂了,此刻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外面都在传呢,说表少爷在大将军王面前争了头脸,如今不少季陵本地的官家小姐都在差中间人牵线连姻缘,姑娘就真的不急?”
  白婳依旧不紧不慢作答:“眼下什么都比不过帮兄长脱困重要,这才是最紧急的事。表哥亲口允诺,等他获得正式任职,跟随大将军王回京后,首先帮我办这事,待兄长放出,我不想再留荣府了,小尤,我们该试着朝前走一走。”
  小尤怔然,目露困惑:“可姑娘若真能放下表少爷,为何还要绣这鸳鸯纹、并蒂花?”
  谁说一定是给表哥做的?
  白婳无法解释,只好应付道:“是我自己留着用的。”
  小尤不信,怎么可能是为自己留的?
  女子亲手绣荷包送情郎,这里面可是藏着情谊的。
  白婳越遮掩,小尤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心想,姑娘不过嘴硬罢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她一定十分在意,只是不想自己担心,才将心事藏得深。
  更何况,姑娘早有嫁给表少爷的心思,如今表少爷为自己争得了更好的前途,姑娘怎么会在此刻转变心意?
  这样琢磨着,小尤默默拿定了注意,总想为成全姑娘与表少爷的婚事助一把力。
  ……
  白婳对外面传的不实谣言始终不甚关心,可小尤却格外在意,不放过任何一点风言风语。
  小尤与太守千金身边的丫头小昭有私交,她通过小昭打听到,原来大将军王的部下里有个很受重用的杨将军,膝下无子,却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二女儿都已许配了人家,唯独小女儿还留在杨将军身边,备受溺爱。
  因亲眼目睹荣临晏登台击败数位剑客,风光夺擂的全过程,杨将军的小女儿对其心生爱慕之心,遂大胆向其父如实坦明,可因杨家小姐在京原本有一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如今她再对荣临晏生出好感,无疑是打那家人的脸,故而此事近来闹得沸沸扬扬。
  杨将军爱女心切,却又不得不思虑周到,很是难做,而大将军王夹在其中,同样为难。
  大概知道外面是怎么个风向,小尤着急,回府后立刻将近来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给白婳。
  说完,又跺着脚气不过地补了句:“外面这么热闹,咱们兰香居愣是一点风声都未闻,表少爷为了瞒住姑娘,真是煞费苦心了。”
  知小尤是为自己操心,白婳拉住她,唤她来身边坐下歇一歇。
  “小尤,这事不用我们多费精力,顺其自然就是,无论怎么说,我们在荣家寄居两年,荣家人对我们是有恩的,我们如何能以怨报德,稍有不顺心就冷嘲热讽?”
  小尤垂下头,低声委屈道:“道理我都懂,可现在外面已经在传姑娘与表少爷有染,若是姑娘与表少爷的婚事不成,我担忧因为此番谣言,姑娘之后也难觅得如意郎君了……”
  有染?
  小尤肯定已经是含蓄转述了,外面谣传的一定比这儿更不堪。
  白婳只觉隐隐头疼,先前她还想,若自己与表哥婚事不成,最多落几句被抛弃的讥嘲,却不料众口铄金之下,自己竟成了与男子无媒而合的**。
  这谣言会传到宁玦耳里吗?
  他会信吗?
  白婳纠结苦恼,她不知此刻宁玦身在何处,又与她相隔几里,她为他忧心挂念着。
  人都不知道在哪,谣言在季陵城内嚣于一时也就罢了,怎么也不会再向远传。
  况且,就算他知闻,应也不会轻信,两人共经情事,她的初夜是给了他的。
  上岘阳山前,她曾在石邑乡受过付威夫人的调教,付夫人向她言传身教过不少经验之谈,其中就有关涉男女初尝情事的。付夫人说,若姑娘家是第一次,郎君会明显感觉到一股不一般的缩裹紧致,再往深处突破一层屏障,流了血,便证明姑娘家冰清玉洁,是处子身。
  她与宁玦经历过一番尤云殢雨,将自己彻底交给了他,可事后,她哪里问得出口,当然不知宁玦是什么感受,进入后究竟有没有感觉到缩裹与屏障。
  加之那日,榻上铺的是红缎锦缛,就算染了血也看不出清。
  白婳越想越不安,原本还确认公子一定不会生误会,现在却有些拿不准了。
  小尤在旁看她脸色不对,询问关怀道:“姑娘,怎么忽的脸热起来了,是不舒服吗?”
  白婳错开目,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驱散,摇头吩咐一声:“小尤,帮我递杯水过来。”
  小尤照做,起身倒水递给白婳。
  白婳喝了水,润过喉头,方才从心口钻冒上来的那股干燥劲渐渐平复。
  小尤欲言又止,还想继续劝说。
  白婳拂了下手,将她话音阻住,言道:“谣言止于智者,别人的嘴是管不住的,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再别捉摸了,你先前不是说,学了好多染甲的新样式嘛,就今日,趁着天气好,过来给我试试如何?”
  染蔻是无事闲暇时打发时间做的事,至于眼下……都乱成一团麻了,姑娘竟还有这个兴致。
  见白婳意愿强烈,小尤哪能说“不”,她轻叹一声,点头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人一走,白婳吁舒一口气。
  她心是乱的,只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第79章 再嫁旁人
  没过两日,荣夫人单独来兰香居一趟,与白婳话聊心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长辈特意过来看望晚辈,要么是有耳提面命的嘱托,要么是有要亟待商榷的要事,荣夫人是第二种,她过来,是为荣临晏的婚事。
  白婳不意外。
  荣夫人进屋,施然坐下,与白婳面对着面。
  开口前,荣夫人觑向小尤,示意她暂时离屋,去外面侯着。
  小尤不乐意,可又不得不听从,走前,她惴惴不安偷瞄向白婳,眼神提醒姑娘,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说,可不能叫自己吃了亏。
  白婳略微颔首,简单作回应。
  小尤闭门离开后,荣夫人直接开门见山了。
  她面上一副和慈模样,温声细语开口:“婳儿,不知道近来外面相传的事你入耳了多少,有些话语污糟的,你可不要上心琢磨。外面那些长舌妇加上市井泼皮,以讹传讹,竟如此向我们这样的清白人家泼脏水,你姨夫与表哥同样忿忿,已经带人教训过几个冒头的了,以后,那些不实谣言和不入耳的话会慢慢绝迹,你放宽心就是。”
  白婳点点头,回复:“表哥擂台扬名,前程眼看一片大好,难免会招惹各方嫉妒,姨母放心,我不会受那些话语的挑拨,绝对与表哥一心,助力他仕途越走越远。”
  荣夫人欣慰弯唇,抚上白婳的手背,言道:“婳儿懂事,虽然年幼,却比你那两个表姐更能慰藉我心,我多想当下立刻着手准备你与临晏的婚事,让我们亲上加亲,这也是我们先前说好的。可没想到,你表哥才刚刚碰到仕途门槛,就沸沸扬扬闹出这么多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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