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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她 第110节

  白婳面上并非如宁玦那般都是轻松色,她神容凝重道:“公子所行是冒险之事,我心中实在担忧。”
  宁玦握上她的手,笃定道:“无论发生什么,你只管信我,我会护你周全。”
  白婳下意识去回握他,两人牵紧,要同进同退。
  “我信,我相信……”
  相信你会护我周全,却唯独怕你不顾自己的安危。
  白婳不愿说丧气话,把话咽了下去,内心祈祷宁玦一定平安顺遂,查明真相,全身而退。
  ……
  两个时辰后,陈复带着九秋赶到邸店,两人从后门暗悄悄进入,没有惊动到任何外人。
  会了面,九秋凑到白婳跟前一阵关切,寒暄过后,谈及正事。
  陈复详述城中情况:“荣临晏一开始找人找疯了,后来慢慢动静就小了,不知是怕坏了白姑娘的名声,还是担心此举会招惹杨家不快。荣府不承认接亲队伍出了事,对外只道白姑娘身体抱恙,昨晚才临时确认上不了花轿,后面待身体恢复,照旧入府。然而,杨家千金拒不配合,白姑娘抱病的消息刚刚传出,她便故意派人报官,大肆宣扬府内有人口失踪,打了荣家人的脸,现在荣府内可谓鸡飞狗跳。”
  九秋接过话来,继续言道:“眼下,城内百姓对白姑娘被劫一事议论纷纷,只要与女子贞洁有关的话题,看戏的人向来会有成倍的热情,其中有些话说得很难听,我不方便传达,只怕污了姑娘公子的耳。”
  话音落下,九秋神色变得复杂,陈复敏锐察觉,立刻给她眼神安慰。
  宁玦则看向白婳,启齿表态道:“婳儿,刚刚你问我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原本我想安排你在此地多休歇几日养养神,如今看来,我们恐怕不得不尽快返回城内。再晚,恐有损你的名声。”
  白婳轻抿了下唇,摇摇头说:“无需考虑这些,虚名我不在乎。”
  宁玦说:“不管你在不在乎,我都不能叫你凭白受了委屈,护你周全不仅是要护你身体无恙,更不能叫你受言语中伤。”
  两人都在为彼此考虑,将对方放在心上首位。
  白婳说:“我没事的,公子就按原本的计划走,我想做你后方的助力,不愿成为拖累。”
  宁玦没有言语,心口却微泛酸涩。
  怎么会是拖累呢?
  白婳于他而言,无异于迷失沙漠的濒死者抬头猛然发现的甘泉,也如漫长极夜破晓后乍现出的第一缕曙光。
  她的出现,滋润了他寒凛的心肺,更温暖了他冷硬的心口。
  原本师父师娘死后,世上再没什么能牵动他,这样独身活下去,无牵无挂是潇洒,但也像行尸走肉一般,不知活下去的意义。
  然而,她给了他意义,让他再一次感悟到——活着真好。
  所以,从来都不是拖累。
  她是一束洒在面前的淡淡的光,照射的范围刚刚好,不能照到别人,只能是他独属。
  宁玦心中情绪微涌,他再次开口:“原本的计划就是护着你,决不许任何人冒犯你,既然眼下外面疯传你被劫匪掠去,生死下落不明,那我偏要大大方方送你进城去。我能赶巧救了大将军王,为何不能碰巧救下荣家未过门的新妇?”
  “这……”
  白婳一时语塞,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就算有大将军王做主,这样做是不是过于冒进了呢?
  宁玦继续把话说完,明明都是谎话,口
  吻却那么自然:“如果我为了救你,与劫匪缠斗不休,后寡不敌众,为了脱身不得以带你跳了湖,我们下水互相抱着湿了身,这样,你可只能嫁给我了。”
  白婳眨巴眨巴眼,听得直发愣,这样的法子真就只有宁玦这般自由无拘的人才想得出来。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行的。
  宁玦见她不表态,又补充一句:“这样做妥善,你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旁人可议论不出半个字。至于荣府,一位嚣张跋扈的杨家千金就足够他们应付的了,哪怕荣临晏再不死心拼命相拦,依大将军王的偏向,他也争不过我,更何况,还有你向着我。所以,婳儿,如今就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配合我高调张扬一回?”
  闻言,白婳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
  她手指紧攥着衣角,蜷了又蜷,手心也汗津津的。
  旁边陈复与九秋也都看向她,安静等她的回答。
  半响,白婳慢慢平复心潮,同时心中也有了决定。
  她愿意同他一起,大胆一次,于是鼓起勇气点点头,回答:“我愿意,我信你。”
  这句回答是有分量的,但放在心上并不沉甸甸,是给你一种踏实的安定感。
  宁玦弯唇,握着白婳手腕的力道紧了紧,边摩挲,边说:“好,我们立刻准备回城去,陈复,你去备马,要挑最高壮的一匹,我要围观热闹的人都瞧见,婳儿在我马上,可再不是荣临晏待嫁的新娘!”
  第87章 做真夫妻
  临近傍晚,日薄西山,黄昏流霞。
  城门里外进出的行人马车渐渐稀少,守卫的兵士们神色微显懈怠,正准备班次交接时,远远看着城门外不远处尘土飞扬,恍惚着影影绰绰。
  离得近了方才看得清楚,原来是有三四匹壮马前后紧挨,聚集奔前,格外惹眼,尤其打头的那匹,最是轩昂膘壮,鼻息咴咴,鬃毛油亮。
  马背上有两人同乘,一男一女,很是招摇,叫人想不留意多看两眼都难。
  进了城,道上行人多了,周遭向他们投过去的打量目光自然也多起来。
  白婳先前寄居荣府很是低调,并不与外人交往,城内见过她的人不多,但昨日,杨千金专门请来画师,威迫荣府里见过她的丫鬟向画师描述长相,荣家人拦不住,荣临晏更做不了杨芸的主,于是最后,白婳的画像被张贴得满城都是,没少受人议论。
  正因见过画像的人多,白婳进城后刚行到人多的地方,很快被人眼尖认出,她就是昨日遭劫失踪的荣府表小姐。
  看她坐在马上与一脸生的男子同乘,众人心冒疑窦,这白姑娘与荣府少爷有婚约,遭劫持后生死不明,怎么才过去一日,她就毫发无伤地出现,还跟着一陌生男子共乘一骑进城,这……成何体统啊?
  当然,议论的话只是藏在心里,这几匹马上,除了坐着白姑娘还有另外一位年轻漂亮姑娘外,剩下的都是壮硕男子,威风凛凛,带剑持刀,一看都是不好惹的练家子,看热闹归看热闹,谁也不愿不识眼色地上前去寻人家的不痛快。
  宁玦他们在人多的地方刻意停留片刻,见周遭有人认出了白婳,目的达成,于是勒绳策马继续往城内奔远,很快过了街头拐角,淡出人们的视野。
  原地有好事者张望着回过神,凑在一块交头接耳,商量着准备一道去荣府报信。
  倒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好奇心作祟,大家伙都想看看这到底是出什么戏。
  ……
  荣临晏得到消息后,没顾得琢磨到底是谁将表妹带回,他着急想亲眼确认表妹的安危。
  听说白婳最后是进了大将军王的住处,荣临晏虽觉困惑,但想不了那么多,立刻备马动身,甚至来不及唤随从,只一人独往。
  杨芸咬牙切齿看着丈夫走远,在后面恨恨跺了跺脚。
  半个时辰后,荣临晏顺利见到大将军王,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率先启齿。
  “临晏,本王知你赶来是为何事,白姑娘是你府上的人,还是你未过门的新娘,她出了事,你自然心急。放心吧,白姑娘身子无碍,毫发无伤,当下就在内苑里,被人好生照看着。”
  听了这话,荣临晏松了口气,他紧绷一整天的心弦,终于得以暂时松懈。
  荣临晏恳切求道:“王爷,我想见见婳儿,方才能心安。”
  这当然是合理请求。荣临晏想,等见过面后,两人一同拜谢王爷的搭救恩情,之后,他会将婳儿安然带回府去,皆大欢喜,虚惊一场,等再过几天,寻个吉日,两人重新成婚事,一切依旧按原轨进行,没有任何偏差。
  然而,大将军王接下来的一番话再次将他刚刚平复的心潮扰乱。
  “情况有些复杂,临晏,你听本王慢慢说。最近季陵城外流寇嚣张,先前本王同样吃过他们的亏,剿寇一事迫在眉睫,本王虽早已命令太守孙同落实追捕,但将贼人一网打尽并非一日之功,而白姑娘不幸在这期间被殃及,各方皆有失职。这次,若不是本王身边的护卫外出经过城郊,碰巧听到白姑娘的求救,将其从贼寇手中安然救回,后果不堪设想,白姑娘虎口脱身,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荣临晏听了直觉后怕,他定定神,很会讲客套话地鞠躬表态:“原来是王爷的人出手相救。请王爷一定将婳儿的救命恩人唤出来一见,他是婳儿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我们整个荣家都该铭记他的恩情。”
  大将军王神色微变,笑着拂了拂手道:“他不过碰巧路过,顺手搭救,你不必如此挂心,将人安然救下当然皆大欢喜,只是……”
  大将军王不是拖拉的性子,此刻却罕见话音一顿,欲言又止,没继续往下说。
  荣临晏没想太多,只将表妹的安危惦记在心上,眼下既然确认她平安,至于别的波折,可是什么但是什么,都不重要。
  大将军王看了荣临晏一眼,轻咳一声,把话说完:“只是,两人在贼寇手里冒险脱身后,遭到对方穷追不舍,被逼到绝境时,他们无奈只得跳河求生。这一跳,虽是躲过了流寇们的追擒,但白姑娘水下湿身,被本王那护卫正面全看到了。”
  闻言,荣临晏面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故作大度说:“紧急关头,当然人命重要,我不会因此计较什么,请王爷放心。”
  大将军王摇摇头,示意他还有后话:“白姑娘不会水,潜逃过程中两人难以避免产生身体接触。上岸后,白姑娘呛水昏迷,于是本王的护卫不得以只好对她进行贴唇渡气,帮她顺畅呼吸,不然她恐怕没命。白姑娘醒后,两人搀扶着去山上躲了一夜,这时节山上冷寒,两人身上都浸了水,却不敢点火招眼,吸引贼寇注意,生挨下去只怕会冻死,故而特殊情况下,两人依着求生本能,有了肌肤之亲。”
  随着大将军王每一句话语落定,荣临晏的脸色都会跟着更沉一分,原本装出的大度再难维系,拳头藏在身后慢慢攥紧。
  他做不出回应,不知该怎么表态,说些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说,当务之急是要见婳儿一面,他不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唯独只相信她。
  大将军王看出他所想,通人情道:“罢了,我唤他们过来,你们自己把话说开。其实本王早些时候已经亲自问过白姑娘的话了,她的意思是,造化弄人,她这辈子是无缘进你荣府的门了。临晏,如今你已娶妻,你家里的情况本王也知闻一二,若是趁机放手,自此家宅安宁,也不算损失啊,再者说,我那护卫是我信得过之人,你表妹误打误撞跟了他,说不定也是良缘呢。”
  碍于对方的尊贵身份,荣临晏不能也不敢当场翻脸。
  他胸腔难受控制地起伏着,强行压抑愠怒,但面上依旧伪装出谦恭模样:“多谢王爷关怀家事,属下一定妥善处理好,不辜负王爷的用心。”
  大将军王点点头,示意小厮去后院唤人过来。
  等待间隙,荣临晏坐立难安,心烦意燥,倍感煎熬。
  一盏茶功夫不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临近。
  门开了,荣临晏抬眼同时,不由紧提起一口气。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心一软,下意识想迈步上前相迎,可是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表妹身后紧随的人也跟着迈过门槛,进了门。
  待看清对方眉目,刹那间,荣临晏一动不再动,只觉一股凉气陡然从脊背钻爬向上颈。
  是宁玦。
  竟是宁玦!
  他一个散漫的江湖人,何时成了大将军王的座上宾,还被任命官职,成了王爷的近身护卫?
  有太多谜团从心口冒出来,荣临宴顾不得挨个解惑,只想
  先解决婳儿的事。
  荣临晏看向表妹,她神色不见丝毫慌张,竟是镇定平静的,越是如此,荣临晏心头反而越是不安。
  他再去看宁玦,对方脸上依旧是副讨厌的漠然样,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高高在上的自负。
  他咬了咬牙,一想到与婳儿发生肌肤之亲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宁玦,心头恨意汹汹烧燃,只想拔剑出鞘,往他胸口中心位置戳出几个血窟窿来,真有动手机会,他一定毫不留情。
  “婳儿,你受苦了,是表哥不好,没护你周全,我们回家好不好?家里人都在等着你。”
  荣临晏恳切唤她,上前一步,试图拽动白婳的衣袖。
  宁玦却眼疾手快将他手臂挡下去,凑到他与白婳中间,并不相让道:“容公子既然已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何不豁达放手,如此对谁都好,若是执意纠缠,只怕白姑娘夹在中间很难做啊。”
  大将军王事先提醒过宁玦,说话客气些,不是谁都像自己这般对他宽容,眼下看来,劝告全成了耳边风。
  他没心情听年轻人针锋相对,很快以食膳为由离开了。
  王爷一走,荣临晏少了顾忌,直接拔剑向前,剑尖直直对准宁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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