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上了二楼。
江鲜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她动,对方就会动,她上二楼,对方就上三楼,如此你追我赶,不是办法。
江鲜将手机灯往上探,灯光穿过钢筋混木板的夹层,正好能穿透到二楼上去。
她不打算僵持,主动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放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可知道我是谁?”
声音穿过夹层,传入那家伙耳朵中。
对方明显一愣,不知道她竟会主动打破僵局,声音从头顶右前方传来:“哈哈哈,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掺和此事,你还有机会可以离开,否则,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江鲜循着声音,轻手轻脚往声源方向挪去,又故意压着嗓音:“哦?你确定,你可知道,我是申氏生物公司的继承人,你要什么,钱?我都可以给你。”
男人听闻,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得意忘形的时候,便是他露出破绽的时候。
“笑话?你是申氏集团的千金,那我怀里这个是谁?”他不屑回复她。
江鲜瞳孔一缩,暗道,果然,些许是静潋继父派来的。
“既然知道是谁,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难道,你的东家,也想成为继承人不成?”
“你。”
男人被问愣住,瞬间反应过来:“你诈我。”
“没诈你,不过是你,蠢得可怜。”
江鲜抬头望去,见男人正好位于头顶处,有几道斑驳的光从木板缝隙投下来,依稀可见一片绿色裙子,裙摆的雨水浸透木板,嘀嗒,嘀嗒,落在她眼睫。
横在眉宇前的小腿,有几处斑驳的血色痕迹,眉梢上的雨水,沾染着腥甜气息。江鲜柔和的目光顿时被点燃,顿时横眉怒目起来。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养好的人,再一次被弄得遍体鳞伤,她的心不由颤抖,四肢连着心脏跟着抖起来,双手用力握拳,仿若能听见骨头一节节脆开的声音,她仰起头,伸手勾住天花板掉下来的灯具,引体朝上一踢,砰地踢开脆木板,木板碎落四周,她宛若猎豹窜出地面,半跪姿势,一手撑着地,一手握着残破的灯具,朝着那不知所措的西装男子一扔。
爆破声再次响起,当中夹杂着男人的哀号,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胸口被她扔过来的灯具砸得七零八碎,整个身体也往后倒下去,硬生生推出去了三米远,脑袋撞上玻璃墙,一整块玻璃宛若碎珠子一样,砸了他满身。
游轮的玻璃属于防伤玻璃,他只是被撞得头晕,身体并未受伤。
再回过神来,只见眼前的人已经抱起地上的人,转身就要离开。
男人也被激发出战斗的意识,整个人弹跳起来,猛地朝前一扑。
江鲜双手横抱静潋,脚步稍慢,见小腿已经被抱住,前脚趔趄,后腿被他猛地抬起,眼看着就要被摔。
她下意识抱紧怀中人,整个人腾空屈膝,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一圈,两圈,三圈,她没来得及数,只觉得后背和脑袋哐哐哐地疼,而后撞倒在破旧的桌腿上。
静潋的脸近在咫尺,她顾不及自己浑身疼痛,下意识看见静潋眉头一蹙,口里闷哼了一声。
“静潋。”
她将她抱坐起来,怀中的人又软又湿,身体凉凉的,透出雨水的气息,呼吸也很淡。
伸手朝她人中掐去,稍微用些力,静潋眉头皱成一丝,缓缓睁开眼眸。
“江……江鲜。”
这是她第一次听她叫她名字,声若游丝,黏黏糊糊。
她没急着与她说话,快速起身,扶着她跑到玻璃窗前。
此时,男人也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握着破碎的水晶吊灯,一手捂着受伤的额头,鲜血从他指缝流出来,滴落在他恐怖的眼神上。
“好,今天就要你们一起死。”
水晶吊灯砸过来,江鲜一把抱住静潋,往右旋转一圈,错开水晶灯。
耳边传来巨大的玻璃爆破声,静潋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
五脏六腑也因为危险降临而全部调动起来,她瞬间清醒。
而这一刻,她正被江鲜抱在怀中。
对方满身湿透,头发也凌乱地贴在脸上,鼻尖和脸颊沾染斑驳血渍,她忽然凑下来,唇在她耳旁轻颤:“静潋,从现在开始,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我数一二三,闭眼,憋气。”
“啊?”
静潋虽然不懂,但下意识照做,她深深吸气,一口气吸到底,便听见她在耳边轻语:“一,二,三。”
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她闭上眼,憋住气,听耳边哗啦啦玻璃脆响,风雨将她们送入海里。
第21章 你靠在我肩上吧
男人引颈张望,见两人犹如石头砸入墨色海水中,激起千层浪,荡开一个巨大的圆圈,在雨幕之下,那白色的圆圈渐渐散开、渐渐平息、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只剩下雨水砸落海面,溅起烟花一般的水滴。
这样深的海,恶劣的天气,她们也算是有去无回了。
他回过头,转而消失在废弃的游轮中。
海水犹如巨大的冰被褥将她们完全包裹,巨大阻力的冲击让静潋陷入昏迷之中,梦境将她拉回母亲出事的那天。
她亲眼看见母亲被继父扔下海里,顿时吓得噤声,逃跑的时候,不慎被脚底油漆罐绊倒,一时间,雨水沾满身,头昏脑胀,手脚发麻,甲板积水为镜,倒映着她狼狈的面容,继父高大的身影慢慢罩过来,犹如死神披着黑色的外衣,前来索取她性命,那双眼睛望着她,如芒在背。
她柔软的身体被举起,闪电划过夜空,照亮四周,她犹如一只折翼的白蝴蝶,被风浪卷入海中。
胸口闷闷的,她呼吸不过来,耳朵里嗡嗡的,一口又一口海水灌入口内,溺得五脏六腑都轻浮起来。
好闷,快要不行了。
身体像是吸饱水的海绵,变成石头,慢慢地,随同浮藻一同坠落下去。
只是,这一次与上次不同,正当她要被拖入无尽的深渊,只觉腰间一紧,温热的身躯靠来,带着她冲出水面,拨云见日。
咳咳咳,静潋迫不及待将口中的水吐出,好不容易能自由呼吸,她拼命地咳起来,江鲜也不例外,不过比她好些,她咳出几口水后,两人相顾无言,她拖着她,慢慢往岸边靠。
黑色的礁石块后暗藏着一山洞,洞中收拾得干净整齐,里边有渔民留下来的炊具、木柴、白杨木的桌凳。
江鲜扶着她坐下,自己则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巡视了一圈洞里以及周围情况。
静潋小手落在双膝上,眼神不时朝她瞥去,心中五味杂陈。
江鲜是来救她的,弄的头发湿乱,衣衫褴褛,漂亮的脸颊也有几处瘀青,这样的狼狈,却一言不发。
她巡视好四周安全后,开始拾木棍成小山堆,划燃火柴,用干枯的竹叶引火点起来。
火势燃起来,江鲜捡了块木棍扒拉柴火,用以调整火势。
她心想,江鲜不怪她吗?做事也沉稳安静了些,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心里想着,眼睛便不由自主朝她盯去。
火光罩在脸上,温温热热的,刚好了驱散身体的湿冷,江鲜不禁打个哆嗦,感受到另外一股比火光还冷的光罩在脸上,是静潋的视线,她看过去,静潋快速低下了头。
她笑笑:“怎么,看我狼狈啊,还不是因为你。”
盘腿坐下,从旁侧抽出两条蜕皮的桑树条,将它们按在左手胳膊处。
静潋见状,这才发现她的左手小胳膊以下晃晃荡荡,没有了力气,像是脱臼了。
“你的手”,怎么了。
她没问全,只是望着她手的方向发呆。
“脱臼。”
江鲜毫不在意地回道,只一瞬,又反映了下,内心感觉到被什么柔软又僵硬的东西给刺了刺,酥酥麻麻的。
“哟,还学会关心人了。”
说完,她望着静潋,试图去捕捉她被人拆穿时流露的神情。
然而静潋依旧冷静,冷清,冷淡直视她:“恻隐之心,人人都有,算不得什么奇怪。”
罢,江鲜没看到她尴尬的神色,只埋头固定受伤的手臂。
还差一布条,需要把小手臂绑着。
思来想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t恤,二话没说,撩起来将衣脚含在嘴里,用银牙一撕,唰啦一声,腰间的一圈布料被生生扯下来。
露出光洁而富有线条的腹部。
小麦色肌肤映入眼帘,静潋下意识避开,眉头微微一敛。
难道她以为,她在对她耍流氓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断了一臂,静潋到底怎么想的。
她气急道:“喂,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要……都这个时候了,真是。”
无力地举着碎布条摇了摇:“我连包扎的力气都没有。”
将布条一端塞入口中,一端握在手里,小臂横在中间,缠绕起来,她刚缠绕了半圈,便进行无果,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