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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擎 第68节

  便听旁边一些凑热闹的人窃窃私语:“这谁啊?”
  “好像是洛家的人。”
  “洛老爷子我见过呀,今儿怎么来了个年轻的?”
  “这不像啊。”
  “洛家好像就一个接班人,会不会是他?”
  “洛家公子挺神秘的,一直没听说过什么消息啊?”
  我和沈机来的晚,在人群后面,我俩这会儿离的近了些,便能看清那伙人的面貌。
  暗淡的灯光下,只见打头那人,身形挺拔,穿着简单,却难掩气度,戴着一副眼镜,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他间或和周围凑上来的人,简单的交谈几句,行走时常被打断,却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看起来淡漠又严肃,让人有做很强的距离感。
  我一瞧那张脸,愣了。
  老洛?
  不,像老洛,又不像。
  老洛这人一向文质彬彬的,为人很温和,大部分时间,嘴角含笑,眉舒目展,一看就很亲切,但眼前这个老洛,看起来要严肃冷淡得多。
  便在此时,老洛的目光往右侧扫了一眼,也不知怎么的,这小子眼光一下子和我对上了。我清楚的看见,他目光一收,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伴随着他这个动作,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跟班,也顺着望过来,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沈机懵了,拽了拽我的袖子:“你们认识?”
  洛息渊,齐掌柜也见过,这事儿瞒不住,我想了想,道:“在古玩店认识的,几面之缘,不熟。”顿了顿,我道:“走,回去吧。”
  沈机道:“不看了?”
  我道:“男的,又不是美女,你看什么看。”
  沈机闻言,一乐:“哟,你还知道看美女了,平日里不都说什么非礼勿视吗?老卫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变得像一个男人了。”
  一边往回走,我一边道:“那我以前像什么?”
  他道:“不真实!就跟从古代穿越来的一样,坐怀不乱,满嘴的礼义廉耻,一点儿不接地气,你还是现在这样比较有趣,真实。”
  这个世界真好玩,真实的一面,被人当成假;不真实的一面,反而让人觉得真。
  回到座位上,我斟酌了一番,向赵羡云做汇报,赵羡云一听,琢磨道:“洛家的人,眼光不该这么差,还能被齐掌柜给宰一顿?你也有趣,居然和洛家的人认识,怎么,他就没有招揽过你?”
  我做出一副被欺骗的不忿模样,道:“就见过两次面,我还当他人挺好,没想到,他连真实身份都没有告诉我。呵,估计是怕我在他身上,讨什么好处吧。”
  赵羡云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摸着下巴,一脸审视的看着我,眼珠子一转,道:“既然你们认识,就不要断了这层关系,一会儿,你代表我们渡云阁,先去拜会拜会。以前的洛老爷子,我们攀不上,但这明显,是新上任的接班人,可以趁机结交一下。”
  我做出为难的模样:“他明显看不上我,我这上赶着过去,巴结人家,这、这至我的尊严于何地,不妥。”
  赵羡云道:“能屈能伸知道吗?尊严是什么?尊严就是你有权有势了,所有人在你面前,都弯着腰,这才是尊严。这点,你得多向小沈学学。”
  沈机立马给赵羡云捏肩,道:“我沈机,为老板生!为老板死!为老板出!生!入!死!。”
  这马屁精,两个月前,还在背地里和我一起骂赵羡云的祖宗十八代呢!能屈能伸这点,我在沈机面前,真是甘拜下风。
  “那跟他也不是特别熟,我这么贸然上去,我说什么呀?”
  赵羡云想了想,道:“你就说,散场后,我想请他吃顿饭。”说完,又指了指沈机:“你带着他一起去,他比你机灵。”
  说话间,洛息渊应该是落座了,之前推推挤挤的人群开始回到各自的座位,我被赵羡云赶鸭子上架,心里叫苦不迭,带着沈机往洛息渊所在的位置而去。
  同样屏风隔着,只是正对着多了一道,因为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大家都在看拍卖资料。
  屏风口守着一个保镖,拦住了我和沈机的去路,估计是想来拜会的人不少,我俩都不需要开口,那保镖便直接道:“不好意思,我们先生目前不方便见客。”
  我隔着缝隙往里面瞧了一眼,老洛正搁那儿喝茶看资料,于是我道:“那打扰,我们先回去了。”鬼才想来拜会呢,演戏可真累。
  沈机猛地一拽我,跟保镖说道:“别啊,我旁边这位,卫无馋,是你们洛先生的朋友,你先跟洛先生传一声呗。”这地儿小,根本用不着传,沈机这声音,老洛听的清清楚楚的,他抬起头往屏风缝隙口看了一眼,说道:“让他们进来。”
  完了,我得开始表演了,老洛啊老洛,你怎么就不能机灵点,让我缓口气?
  第4章 开场
  硬着头皮走进去,老洛面色没有平时那么温和,张嘴发出了一个音节:“无……”我一听这个开头就吓了一跳。
  别别别,我跟你可不熟,别叫这么亲热,坏我好事我跟你急。
  趁他话未出口,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握住他一只手,点头哈腰:“洛先生,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您就是……哎呀,这、这之前两次见面,我太失礼了,太失礼了。”洛息渊还没叫出口的名字,被我直接堵了回去。
  他估计有些懵,看我点头哈腰,一时没反应过来,歪了下头,露出一副见鬼的模样。
  很快,他将手抽了回去,上下打量着我,片刻后才面色冷淡的开口,嘴里吐出一个字:“坐。”
  “谢谢。”我故作拘谨的坐下,屁股刚一挨着凳子,旁边的沈机就用脚,暗暗踹了我一下,我立马又站了起来。
  老洛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我担心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弯腰笑道:“洛先生,之前您可能不知道,我是渡云阁的修复师,我们赵老板特别敬重您,得知我和您有过两面之缘,这不,想让我来请一请您,希望会后,您能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我这一番话下去,老洛神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变化,但绝对算不上好。
  他目光紧紧盯着我,片刻,才缓缓开口:“抱歉,我有约了。”
  沈机闻言冲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再接再厉,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老洛不太给面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赵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最近恐怕都没有时间。”
  我不得不继续表演,尽力争取办好‘投诚’后的第一差,毕竟沈机这马屁精还在旁边看着呢,于是我道:“这个……洛先生,您这样,我特别不好交差,看在咱们的情分上,要不,您给通融通融?”
  老洛面色冷漠,目光瞥了我一眼,猛地冷笑一声:“跟我攀情分的人太多,你算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瞧着他的脸色,也不知这兄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演戏演戏,别演过头了吧?
  我面露尴尬之色,这个尴尬不是演的,是实打实的。
  沈机一听对方语气不好了,连忙道:“洛先生您别生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那、那我们不打扰您,就先走了,这次也怪我们急躁,下回依礼,一定先送拜帖。”
  洛息渊微微点头,面色冷淡,继续看手里的资料,也不搭理我们二人了。
  我和沈机退出去开始往回走,沈机嘴里长长舒了口气,道:“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姓洛的,给人一种特别大的压力感,比跟着老板,还让我觉着瘆得慌。”
  顿了顿,他看向我,道:“你也别难受,咱虽然嘴上说着人人平等,但这个社会就是有阶级,就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那位洛老板看不上咱们是正常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点了点头,苦笑道:“我就说,那点交情,人家根本不可能搭理我,老板非让我们上赶着来,这不被打脸了吗。”
  沈机一乐:“哟,你现在叫老板叫的挺顺嘴,总算是想开了吧,以前怎么那么死心眼呢。”
  我叹了口气,眯着眼看了看周围的人群,颓废道:“可能是我以前眼界太窄吧,就像老板说的,总想守着一亩三分地。”
  沈机道:“可不是,走,回去交差。”
  我俩回到座位上,沈机吧嗒吧嗒将过程向赵羡云描述了,也算我演戏卖力,赵羡云听罢没起怀疑,只说道:“洛家一向低调,本来就不好攀,无所谓,反正他们不怎么插手圈里的事,能结交最好,结交不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们开始等开场,桌案上放着这次拍卖的资料,资料有三份,我们便一人拿了一份在手里翻。
  沈机虽然干了这一行,但一点儿敬业心都没有,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嗑瓜子。
  伴随着嗑瓜子的声音,我开始翻看资料。
  这次拍卖的东西不少,一共九样,没有重复的,分别是玉器、铜器、古墨、偶像、碑帖、漆器、珐琅、瓷器、牙器。
  九样东西里,唯一的瓷器,便是闻香通冥壶,拍了几面的高清照,写的是清民窑,没有什么特点,唯一标注的,便是它的吞光工艺。
  不过,只这一项工艺,已经足以让买家猎奇心大起了,只是清民窑的出身,实在让人很不放心,估计出价的不会太多。
  剩下的东西里面,有一样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块古墨。
  我盯着古墨的资料看时,赵羡云刚好也在看那块古墨的资料,我俩眼光对上了,姓赵的道:“这是个好东西。”
  我道:“徽州的八宝五胆药墨,而且是块老墨,我只听过,可从来没见过,市面上都很少有这东西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赵羡云显然来了兴趣,搓着手道:“来这儿的都是行家,他们不敢卖假货的,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弄过来。”说话间,他目光瞟向其他席位,砸了咂嘴,说道:“今天,藏龙卧虎啊。”
  沈机好奇的凑过来:“咱们不是奔着壶来的吗?怎么说起古墨了,这墨有什么厉害的?”
  我道:“漳州片仔癀、云南白药还有徽州的八宝五胆药墨,并称为咱们中华的三大奇药,国家级保密配方。这八宝五胆药墨,前身来源于古墨,古人用墨有诸般讲究,细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药墨是其中一种,又分为许多功效。用药墨写字儿,有些千年不褪色,有些可避虫蛇,有些能养身益寿,可以实用,也可以做收藏传家宝。”
  “当然,一般的人,舍不得实用,弄到一块,大多收藏起来传家,能实用的,都是些达官显贵。这八宝五胆药墨的老墨,更是罕见,轻易不问世。你看咱们今天这九样拍卖物件里,不说闻香通冥壶,就它最难得,今天的拍卖,肯定很热闹。”
  赵羡云听的点头,顺便敲打沈机:“多跟小卫学学,增加点专业知识。”
  沈机摸头赔笑:“我这不是半路出家嘛……唉,老卫,你说你一个锔匠,你怎么啥都懂,又会造假又会掌眼,本事都让你学了,你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
  我道:“专业的锔匠,等于半个历史文物专家,我的道行还浅薄的很,都是纸上谈兵。”
  说话间,会场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锣响,示意着拍卖会开始了。
  第5章 竞价
  穿着红色旗袍的姑娘说了开场词,便直接进入正题,没有弄什么花里胡哨的仪式。
  会场本就很安静,开锣之后,更是鸦雀无声,有一种蓄势待发之感,莫名让人升腾起一股压力。
  这时,我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比如闻香通冥壶会不会被卖出天价?如果价格太高,吃不住怎么办?东西出现在三宝行,老洛也出现在三宝行,他究竟是不是蒙面人?
  其实,我心底几乎已经肯定洛息渊的身份了,十有八九,蒙面人是他无疑了,毕竟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
  只是,老洛办事儿太周到,根本抓不到确凿证据。
  他对我到也放心,居然不担心我会把他抖露出来?转念一想,就算我抖露,这空口无凭的,谁会信呢?
  “是件儿珐琅。”沈机伸着脖子瞧。他虽然干这一行,却是半路出家,专业知识不扎实,转头问我:“这东西值多少钱?”
  我道:“我研究的多是工艺和修复,不怎么了解市价。”做古董生意和研究不一样,一个是把古董当商品,一个是把它当文物,因此一件器物的金钱价值和文化意义,有时候不一定是对等的。
  沈机砸了咂嘴,道:“那工艺你也给我讲讲。”
  我看了台上的东西一眼,那是一个珐琅赏瓶,拍卖台后面有个大屏幕,摄像机正对着珐琅器,使得它的身形,扩大在屏幕上,灯光的映衬下,美轮美奂。
  “珐琅器最早从大食国传入,所以古代资料中,又有“大食窑,鬼国窑”的称呼。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因为译名不统一,有多种书面写法,比如:“鬼国嵌”、“法蓝”、佛郎”等。”
  “对于咱们普通老百姓来说,珐琅似乎是个特别高端的东西,但实际上,它也有平民款,就是‘搪瓷’。搪瓷多用于民间,比如以前的搪瓷脸盆,搪瓷水杯等,景泰蓝一类的,则多用于宫廷,但这些都属于珐琅器。”
  沈机大为惊讶:“啥?原来以前那种搪瓷脸盆,和景泰蓝是同一个东西?”
  我道:“同样的东西,平价品牌和奢侈品牌的区别,最主要的区分,在于出身、工艺和文化价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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