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擎 第189节
这个意外究竟是什么?三拨人加起来,得有小二十号人,就这么没了?何队等人顺着血迹和搏斗的痕迹,判断出了一个大致路线,说情况不妙,看路线,是继续往前,没有回转。
但这片片区域呈水滴形,我们下来的地方是最窄处,相当于单行道,可继续往前,面积却开始拓宽,一百八十度敞开,任何一个方位,都有可能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不管是厚实而蓬松的积叶,还是坚硬的岩石,都没有留下他们的痕迹,前路有先头部队的记号,使得我们一路,安全无误的追踪到此处,但此时,没有了记号,我们要选出一个正确的方向,就显得并不容易。
像是知道我跟何玲珑,在这种环境中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因此,何队等人虽然对我们很客气关照,但商量策略的时候,却是八人凑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让我跟何玲珑丝毫插不上话。
就在我做岩石上歇气,脑子里转着无数念头时,忽然,我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从左侧传来。
那声音很细微,夹杂在呼呼的穿山风中,不仔细听,几乎很难听到。
我下意识的看向左侧,那边有山壁蛇形遮挡,看不太全。旁边的何队等人,专注着商量策略,显然并没有留意到这点动静。
我竖起耳朵,皱眉仔细辨认:似乎是男人的声音,说不上是呻吟还是什么,总之不是兽类。
“领导,你听。”我提醒何玲珑:“是不是有人声的动静,我不太确定。”
何玲珑跟着辨别,那声音太小,再加上凛冽的穿山风,刮动山体孔窍,异响频频,实在很难定论,于是她摇头:“不好说,保险起见,去看看。”
说着,她打算了何队等人的谈话,示意先去声音传来的位置瞅瞅。
“没听到什么声音,是风声吧……你们耳朵这么灵的吗?”队伍里一个稍胖的同志琢磨着,看他很努力听,似乎也没有分辨出什么来,我只能说人的耳里不同,不能强求。
好在众人目标统一,再加上前两支队伍的古怪遭遇,都比较谨慎,当下,也无二话,便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第129章 异响
“卧槽!”那位胖同志几乎跳起来,接着道:“全在下面,当耗子呢这是?”不怪他如此惊讶,我们在蛇形般起伏的山崖下活动,顺着往前走,声音越来越清晰,到头时,脚下落叶没那么多,裸、露的岩石与其间的孔窍一览无余。
只见声音是从前方一个岩石地洞里传来的,说是地洞,其实高度只有四五米左右,不过面积挺大,被横生的石棱石锥,切割成很多块。
我们站在高处,从上往下看,就像在俯视一块跳棋的棋盘,而离奇失踪的同志们,此刻,就以一种离奇的状态,处于这个地坑棋盘里。
为什么说离奇呢?首先,整体看,没有外伤,没有流血,衣服除了脏一点,或明显的被树枝一类钩挂出来的破损外,并没有与恶徒或猛兽搏斗留下的迹象。
按理说,他们的状态应该很精神,然而此时我们看到的人,却跟喝醉酒似的,有四仰八叉在下面睡着的,或许是昏迷?有在地上躺着自言自语,目光涣散的,有蹲在一边呕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喝酒喝大了。
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其实是有人干呕的声音。
何玲珑立刻反应过来,说:“他们还是中招了,看来被那三个人,用音律书给坑了。”何队几人只听过,没见过,我确是真实体验过的,知道厉害,只得苦笑:“看样子耳阻并没有什么用,吞金和尚那伙人,现在是兔子进山,别指望找着了。”
何玲珑叹了口气,道:“先把他们弄上来吧,看看情况再说。”
十五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将十五个醉汉一般的人,从下面搬上来,挺费力的,人弄上来时,众人都出了一层热汗。
我们先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碍,就是如同醉酒,要么昏睡,要么意识迷蒙,要么反胃呕吐,都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还一个劲儿干呕。
何玲珑想了想,说:“刚才东边有水,把他们搬那边去,用水浇一浇。音律催眠主要干扰大脑,身体没事,把他们从催眠中叫醒才是最重要的。大冷天,没什么比冰水更醒神了。”
得,我们一帮人,于是又将这十五人往东抬,在约摸五六十来米开外的低谷处,乱石堆里,有一条水少的可怜的溪流。
或许可以叫溪流?总之,水浅的只没过我的手指,没有汇成一股,而是在石缝间流动,连鱼都养不住的那种溪沟。
我们搬开几块石头,挪出个脚盆大小的坑,很快汇聚了脚盆大小的一汪水。深秋山谷里的泉水,冷冽袭人,不多时就冻的人一双手通红。
何玲珑拧了随身的手帕,就着冷水,按着其中一个不停干呕的同志,往脸上一盖,那同志顿时一个激灵,不呕了,神情慢慢从一种远游天外的状态中收回来。
何玲珑见这方法有效,直接将帕子往我手里一丢,说:“交给你,给他们头脸都洗一遍。”
“……谢谢领导,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
她坐一旁歇着,鼓励我:“好好干,升职的队伍中,从来不缺少勤劳踏实的人。”
“好的。”我撸起袖子,开始洗头生涯。
所幸何队手下的人都挺靠谱,虽然搬人搬累了,歇息片刻,也都过来帮忙。这十五人,被我们头脸脖子洗了个透,缓了有半个小时,总算都清醒过来,只是看起来有些虚。
用中医的说法,是伤了神,神伤气滞精怠,回去得好好补补,喝点灵芝水,吃点薄荷叶啥的。
十五人太多,选出了一代表,也就是当时胸前装着夜视器那个,比较年轻,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精神状况这会儿也相对其余人好一些。
其余人虽然清醒了,但个顶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这人叫庞晓龙,众人叫他谐音‘小龙’,民间有蛇是小龙的说法,因此又有老同志,开玩笑叫他‘小蛇’。
小蛇同志跟我们跟我们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他们追踪着前一批人留下的记号,虽然夜深路黑,但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险境。
在那个过程中,小蛇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在监视着自己这支队伍。
这种感觉,仿佛只是他的错觉,灯光往周围扫去,四下里都是树木山石,人兽无踪。他以为是自己吓自己,因此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就跟何玲珑当初预测的时间差不多,约两个多钟头后,众人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彼时便展开了一场黑暗中的山林逐鹿。
在这种情形下,吞金和尚那伙人完全处于下风,他们再次利用音律催眠。
第一批同志有之前的教训,用东西把耳朵堵了,将催眠的影响降低了一些,而紧随着的小蛇一行人,则带有耳阻,完全不受音律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波人近身搏斗,很快吞金和尚一行人就被制服了。之前我们所看见的血迹,就是来源于那场搏斗。
正常情况下,他们在制服这帮人后,就该铐了、绑了往回押解,然而,没等他们有多的动作,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种沙沙沙的诡异声响。
那响动,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等人爬过来一样,四面八方,无处不在。众人大惊,以为是有什么猛兽。
现在回忆起来,更像是蛇爬行的声音。
“现在是深秋,其实没有蛇了,但那声音,很像是有大量的蛇,总之很不对劲。”小蛇继续往下说。在听到那诡异的异响后,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灯光四射,试图寻找到弄出响动的东西来,然而那东西就像会隐形似的,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戴着耳阻的众人,突然觉得耳朵里奇痒难忍,像是有小虫子在里面又爬又挠似的,直痒到人大脑和喉咙里。
那种无法忍耐的瘙痒,让他们不得不取下耳阻去掏耳朵,但离奇的是,吞金和尚那伙人却不见有意,也就是众人掏耳朵的功夫,吞金和尚那帮人借机挣脱,掌握了主动权。
一瞬间,没有耳阻的众人就中招了。
艰难挣扎的关头,小蛇似乎看见光暗交界的黑暗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居高临下的窥视着所有人。
第130章 他的目地?
那个人影究竟是谁,小蛇无法辨别,甚至他以为这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随后,他的意识就开始陷入了另一片迷幻的场景中,如同在做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至于梦境究竟是什么,就不必多描述了。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儿,吞金和尚一行人,再次利用音律催眠,将众人给制服,如果我是他们,我肯定会使绊子,即便不敢袭警杀人,至少也得卸下小蛇等人的装备武器,让他们即便清醒,也无法再做什么施展。
然而,离奇的是,小蛇等人身上携带的武器,全都在,任何损失店都没有。
那情形,就仿佛吞金和尚等人,在控制了众人后,将催眠的众人,引到了那个坑里,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然后就飘飘然走了。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
说到最后,先头部队的老同志气喘吁吁道:“都怪耳朵里那阵奇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人就不痒?没准儿,就是他们使坏。”
何玲珑听到此处,对离的最近的一位同志道:“我看看你们的耳朵。”那位同志很配合,侧耳让何玲珑观察。
她打着手电筒,提着对方的耳朵,眯眼细看,嘴里便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并示意我过去瞧。
我跟着过去一看,只见这同志的耳道里,起了一些像丘疹般的小红点,像是皮肤病,又像是被什么虫子爬了。
“你现在还痒吗?”我问。
他回答说不痒,有轻微的疼痛感,不过这种疼痛可以忽略不计,应该没有伤到耳鼓膜。
当下,我们又查看了其余人的耳朵,几乎都是这般情况。便在此时,在其中一位同志的耳朵里,我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因为担心前两批队伍受伤,所以我们这一批进山,携带的装备里有急救医药,当下,我用棉球,小心翼翼将那黑色的,芝麻大小的东西给弄了出来。
这玩儿有些不成型了,但用放大镜一看,隐约可见,是个被压瘪的虫子,长得有点儿像跳蚤,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主要已经是不成型了,应该是手指去掏时弄死的。
队伍里一个同志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这种虫子我知道,学名我说不上来,不过土话叫‘黑屁股’,山村里常有。它屁股大,会分泌一种东西,爬到人身上,路过哪儿,哪儿就起疹子。我们耳朵发痒,会不会是这虫子干的?不对……这种虫子,有点儿像蝉,秋冬入土,来年再活,这个时节,它们不该出来才对。”他自言自语,显然也不确定。
秋末冬初,万物开始蛰伏。
这种虫子,怎么会在这个时节出现?其余人因为这种反常现象,大多否决了这位同志的推测,我在一旁沉默不语,心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东西:长生蛊。
长生蛊,可以号令虫蚁之流,而那东西,被洛息渊拿去研究了。
鬼知道这个研究,是怎么个研究法?
而偏偏,我和小蛇,都看到过那个黑影。
若是我一人看见,可能是眼花,但再加上小蛇的话佐证,我几乎可以肯定,洛息渊来了。
并且,这一次,他又蒙面出现,显然是打算隐瞒身份做某些事。
如果说,这些虫子犯下的事,是洛息渊利用长生蛊干的,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坑我方同志,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总不至于,他跟吞金和尚同流合污了吧?
这些念头在我脑子里打转,让我有些走神,此时,何玲珑突然拍了我一把:“你想什么呢?”
“我、我……没想什么,现在同志们找到了,好在大家都没事,不过吞金和尚他们,估计抓捕无望了,咱们是撤还是?”我没将老洛的事说出来。
这事儿,从两个方面来思考,都不宜说。
于公,我指认洛息渊是蒙面人,这个指认要成立,就必须将他抓到现形,否则空口白牙,既无人证,也没有物证。老洛这人,表面温良恭俭让,内里满肚子黑水,心机深沉,滑的跟泥球一样,太难逮了。
于私,相交一场,我更愿意相信,洛息渊是有其他原因,才如此行事,觉不相信,他会与吞金和尚这些人勾结在一起。
这些原由综合起来,让我无法将脑中念头,宣之于口,只得暗自琢磨,等洛息渊露面,再问个清楚。
这头,何玲珑抿了抿唇,说:“人是追不到了,撤吧。”
我看了看队伍里的人,我们这一批还好,但前两批,刚缓过劲,看起来有气无力,不太能折腾的样子。
我道:“要不歇一个小时?”
何队道:“这里没信号,断联,拖得太久,外面担心,又得调人,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少事。不能休息,大家伙儿听我说,都起来,坚持坚持,尽快出山,回去好好休息。”
一番鼓励,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诸人,都强打着精神起身,勾肩搭背,三三两两互相扶持着,打算走回头路。
也就在此时,一声大叫,突然从远处传来过来。
这声音,吸引的众人齐齐回首,远远一望,是从水滴尽头处的石木带离传来的。
因为水滴区多石头,所以树木少,水滴区的山石带之外,则树木茂盛。
深秋五彩缤纷的树林,地势一路高低起伏,其实是一大美景,只是我们没有心思欣赏。
然而此时,从那处传来的人声,却让我们瞬间提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