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而就在他身边,德斯帝诺还没有注意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此刻正浑身发光,打算现场来一次大变活神……
  “抱歉,这些天都用原型面对你,我的化身可能不如我的原型这么讨你喜欢……”神语带歉疚,惭愧地说,“但我觉得,不应该对你有所隐瞒。你能原谅我吗?”
  阎知秀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眼睛快要被闪瞎了。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推门而入,寻找自己的大抱枕*奇怪,纳达,你在哪里……*声音逐渐消失,很明显,一个华丽的男人正站在室内*
  德斯帝诺:*有点慌张*我在这里!对不起,你要我变回毛很多的胖胖样子吗?我这就……
  阎知秀:*下巴张开,脸红了*嗯,嗯……
  德斯帝诺:*也脸红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并且无意识地鼓动胸肌*
  阎知秀:*呼吸急促,咽口水*嗯,嗯……
  德斯帝诺:*脸非常红,但是立刻开始展示更多性感的肌肉*
  第169章 愿他万年(十八)
  在他身边,男人……男神完成了转变。
  神的身形当然不能与人的体格类比,阎知秀身高一米八,自觉在人群中已是十分惹眼,然而神的大小——阎知秀深吸一口气,发现他居然只够得到德斯帝诺的胸口。
  祂是巨人,然而祂也是个华丽的巨人。在所有的珠宝,冠冕和雍容的皮毛下,祂的肌肉委实让阎知秀呼吸困难。神明强壮的手臂,结实的小腹,饱满宽厚的胸肌,还有愚蠢的——太性感了——不!愚蠢得要命的大腿……
  他只要再往前挨近一点,就能把鼻子埋进对方波澜壮阔的胸口。
  我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他痛苦地想,我真的不是!
  阎知秀啊阎知秀,枉费你这些年的历练和打磨,还不快把嘴巴闭起来,你怎么敢对着朋友做出这样垂涎的无礼表情……
  德斯帝诺伸出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的一双手,坦诚地取下了夸张的冠冕和面纱。
  神明显露真容,祂的嘴唇丰满,柔软,沁着淡淡的银光,与自身闪耀的肌肤交相辉映,祂的面容俊美无俦,深邃得近乎多情。淡银色的眉峰下,祂明亮的眼眸仿佛笼罩着一层心碎的水光,仿佛注视着谁,就与谁密不可分地相爱了一万年。
  ……既然要追求无礼,那就索性贯彻到底!阎知秀破罐子破摔,有点崩溃地想。
  “这就是我的另一重形态,”德斯帝诺有些紧张地解释,“怕你看不习惯,之前我都是用更贴近原初的样貌面对着你……”
  “你……”阎知秀哽了一下,“原来你就长这样啊。”
  “怎么了,是不符合人类的审美吗?”德斯帝诺的紧张加重了,“抱歉,神祇的面貌不定,我知道我没有浅色的皮肤,因为宇宙星天便是如我一般的颜色。你觉得丑陋,还是难以适应?”
  “……我觉得挺好的!”阎知秀赶紧大声澄清,眼神胡乱游移,就是不好盯着祂的嘴唇或者胸肌去看,“真的,我觉得挺好的,挺帅的。”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德斯帝诺沮丧地想。
  祂看到人类的心脏跳如擂鼓,又见他罕见地慌张起来,连耳朵根儿都沁出一片红色,就明白人类的想法势必不妙。
  我真的像极了一个求偶失败的傻瓜,祂对自己进行着责备,急不可耐地展开翅膀,摇晃触角,但我的梦中情人一点都不为所动,他只是在逃避我的眼神。
  还好我不是真的在求偶,主神自欺欺人地安慰道。
  “我可以现在变回去,”德斯帝诺强颜欢笑,祂张开手臂,一无所知地对阎知秀展示自己舒张的胸膛,“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另一个形态,喜欢飞蛾的胸口领毛……”
  “没关系!”阎知秀急忙错开眼睛,以免他会失控地扑上去,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疯狂地吃祂的脸,或者胸口,“这里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是什么模样,不用顾及我。”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的舌头动得飞快,赶快问:“所以,加上你在内,你们这个神系拢共有八位主神,对不对?”
  德斯帝诺看出他急于转移话题,但是不愿深究,祂点头:“没错,但是还有两个概念,两种本质,高于一切的神祇和众生。”
  阎知秀思考半天未果:“你不是掌管命运吗?谁还能比你更大?”
  德斯帝诺伸出手,指了上和下的两个方向。他们脚下,地面是坚实混浊的乳白,天顶则漆黑,犹如夜空,却又比夜空更可怕。
  “存在,”德斯帝诺指向乳白色的地面,接着指上漆黑空茫的穹顶,“以及虚无。”
  “存在和虚无。”阎知秀诧异地说,“它们也是神?”
  德斯帝诺摇摇头,不知为何,阎知秀觉得祂看向自己的目光异常疲惫,饱尝悲伤。
  “我见过一百万个宇宙的终结,”祂说,“时间也凝结成片片散落的飞雪。我看见空间消亡,规则破灭。我见过生长在叶脉上的世界,精巧纤细,可以安放在一只蝉的脊背上,但又厚如星海,没有什么可以承载它的重量。我经历过万物不能理解之事,也见证了禁忌如死,绝不可回想的知识。”
  “我可以说话,我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悖逆的常理,我可以诞生在我衰亡之后,衰亡在我诞生之前。”神祇晦涩地言语,“可是,只有这两类概念是完全高于我的,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怎么说……存在我能理解,但是虚无的概念就有点抽象了。”阎知秀皱起眉头,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嗯,我曾经接过一个委托,委托人拿出重金,要我把一个邪教的镇教之宝偷出来毁了。那个教派的名字是‘拜空教’,主张万物最终都会归于‘空无’,类似于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那干脆别活了,大家一起拥抱空无……这个拜空教跟你说的虚无有没有关系?”
  德斯帝诺微笑了,瞬间给阎知秀闪得头晕眼花。
  “有一点似是而非的关联。”祂解释道,“但他们的宇宙没有被迫消失,不是吗?这就代表他们呼唤的‘空无’并不曾理睬过他们。”
  阎知秀愣住了,他忽然打了个冷颤。
  “……什么意思,你说的?”
  “没事的,不必惊惧。”德斯帝诺立刻安慰他道,“你可以把虚无想象成一种有求必应的概念:你认识了它,注意到它,并且呼唤了它,它就会回应你的声音,降临在你身边。”
  “降临在呼唤它的人身边。”阎知秀警觉地复述,“然后呢?”
  “然后,”德斯帝诺轻轻地做了个手势,阎知秀面前顿时出现一片繁荣城市的幻象,接着,黑雾倾巢而出,仿佛橡皮擦,一丝不漏地擦掉了画面上的全部杂色,最后,只留下纯然的空白,“它会吞没这些人,包括和他们相关的一切。”
  阎知秀问:“他们就死了,还是……”
  “虚无是存在的死敌,死亡同样是存在的一个相面。”德斯帝诺说,“这些人的存在会被彻底抹消,换而言之,就是成为不存在的状态。”
  “这么离谱?”阎知秀难以置信地道,“所以这个虚无都会吃掉什么?哪怕只是见过他们的人或事?还是说,连这些人脚底板上的土都要刮走?”
  德斯帝诺无奈地笑了,祂道:“没有这么简单,虚无会连同整条时间线一起吞噬,假使你的宇宙足够大,足够混乱,那么或许还能填补上这些空洞。”
  祂皱起眉头:“又或者,你可以赶在虚无抵达之前,从时间线的源头出发,掐灭对它的召唤。”
  阎知秀的掌心已经全是汗,他胡乱擦了下手,粘津津的,怎么都擦不明白。
  抬头盯着德斯帝诺的眼睛,他蓦地明白了什么。
  从德斯帝诺跟他第一次通话起,阎知秀心里就难免生出了疑惑:为什么我能在这个神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自毁倾向?懊悔和自恨几乎铺成了祂的底色,祂不像个神,更像一个患癌的重病患者,只能在无望中等待死亡。
  后来他听到了祂的故事,这个问题的答案立马便水落石出,阎知秀多少理解了祂的痛苦,某些方面看,他们真的还蛮像的。
  在阎知秀心里,悔恨终究会被时间冲淡,人总要向前看,神也一样。你没有朋友,没人陪,不要紧啊!反正我也没朋友,没人陪,咱俩是一对缺口相似的拼图,既然如此,合在一起不就好了吗?瘸子有了拐棍,不就可以上路了?
  直到这一刻,德斯帝诺为他揭示了存在和虚无的意义,阎知秀方才醒悟——祂究竟为什么要封闭这个宇宙,在自己提及“我是一头扎进来”的时候,祂为什么会在眼中流露浓烈的痛苦和哀伤。
  甚至是祂对所谓赝品的纵容和忽视,都一并有了最合理的理由。
  阎知秀难以自抑,以至于呼吸急促,不能减缓。
  见他哆嗦个不停,德斯帝诺以为他是冷了,赶忙把人并在怀里。阎知秀完全不设防,当即让神明的两条手臂夹抱起来,上半身,整张脸,顿时全滚在炽热厚实的胸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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