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当他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eros彻底不见了人影。
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留下了一圈暗红色的瘀痕，除了这两道瘀痕，身上还有无数的痕迹，简直难以直视。
韩溟颤颤巍巍地起身下床，看到桌面显眼的位置上赫然放着自己用来威胁eros的遥控器，他记得自己明明放在抽屉里，显然是eros故意拿出来向他挑衅：有本事杀了我啊。
韩溟用力将遥控器摔在地上，差点闪了腰。
遥控器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连电池都没装，这其实是假的遥控器，这么重要的东西韩溟怎么可能随便把它拿出来摆到明面上，万一被人抢走，或者不小心误触了，eros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想到这个小畜生韩溟就来气，有种你躲一辈子，别让我找到你！
第63章 木偶师老杨
63.木偶师老杨
eros离开家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了很久，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下一秒会自爆而死，但是过了很多天，他始终安然无恙。
从决定背叛韩溟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能死在他手里也算有始有终，他不知道韩溟为什么一直没有启动自爆程序，可能是一种报复吧，因为对他来说活着比死还要折磨。
一天夜里，应该是很晚了，街上没什么人，一辆跑车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个青年从车里走下来，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大冬天的他穿着一件薄薄的连帽衫，脖子上歪歪斜斜地系着一条领带，脸、衣服和鞋都脏兮兮的，像是在外面流浪了很久。
青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小野猫，必须捡回家圈养起来。
“帅哥，看你无家可归怪可怜的，跟我回家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eros看都没看他一眼，绕过他往前走，青年又绕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帅哥别走啊……”
eros瞬间动了杀心，他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人胆敢用他的脏手碰自己的领带，真是活腻了。
但是自己一旦杀了人，韩溟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便收起了杀心，“拿开你的脏手，不然我杀了你。”
青年从来没见过这种眼神，这不像是人类的眼神，更像是丛林里的野兽，对侵犯他地盘的人发出警告，自己再不撤一定会被他撕碎，于是立刻收回手，说了声抱歉返回车上，一溜烟地跑了。
eros拍了拍领带，小心地塞进衣领里，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只棒棒糖叼进嘴里，这是他出逃时唯一带走的东西——去游乐园那次韩溟给他买的那一把棒棒糖，每当觉得心里太苦了，就拿出来一根含在嘴里，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路过一个垃圾桶，看到上面有个啤酒罐，拿起来晃了晃，里面还有半瓶，仰起头一口气全干了，想着要么醉一场要么短路死翘翘，但是除了打了个嗝，没有任何反应。
eros一脚踢飞了啤酒罐，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高架桥上，翻身坐到桥栏杆上，看着桥下滚滚的江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坠入水下后，他没有挣扎，静静沉在水底，任由江水通过口鼻进入体内，一阵电流打过身体后，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冲到了岸上，不禁哑然失笑，大概是他的名字不在生死簿上，所以黑白无常不肯收他。
那他属于哪里，又该去向哪里？
他沿着河岸一直走，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乡间集市，有卖菜的卖家禽的还有各种小吃，经过一个摊位前他停住了脚步。
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木偶，有动物有人，每个都很精致，动起来活灵活现，尤其是趴在摊主腿上的一只猫，眼睛特别有神，仿佛有生命一般，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猫。
虽然是木头做的，但是精巧程度一点不比工厂生产的高端机器人差，想不到这种小地方竟然有这种能工巧匠。
摊主头发花白，戴着副老气的眼镜，一双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腿上的猫咪，“小伙子，看中哪个了？”
eros蹲下来近距离欣赏这些小玩意，“我都很喜欢，可是我没有钱。”
“没关系，你挑一个吧，我送你。”
“真的吗？”
“嗯，我感觉跟你很有缘。”
“我想要你腿上的这只猫，可以吗？”
“只有这个不行，这是仿造我去世的猫咪做的，我对它有特殊感情。”
“这样啊。”
eros沉吟了一会儿，“你希不希望它能活过来？”
“当然希望了。”
“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摊主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好，你跟我回家吧。”
eros帮着摊主把东西收到三轮车上，和他一起回了家。
路上摊主向eros做自我介绍，“我姓杨，你可以叫我老杨。”
“我姓爱。”
“是艾草的艾吗？”
“不，是爱情的爱。”
“这个姓氏很少见呢，我可以叫你小爱吗？”
“可以。”
老杨的家在一个山坡上面，附近一公里内几乎没有人家，老杨解释说：“村里的人都嫌我做的东西邪性，说不吉利，所以我就搬到这儿来了。”
老杨家是平房，房子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很干净，整齐地码放着很多木头和工具。
老杨把车停在院子里，把木偶猫抱下来，猫咪自己在院子里跑动了起来。
进了房间后，eros惊呆了，里面就像一个木偶之家，全是各种木偶，地上跑的木偶狗木偶鸡木偶鸭，空中飞的木偶鸟木偶蜻蜓木偶蝴蝶，还有几个木偶小人，见到老杨后一起围上来簇拥着他。
老杨怕吓到eros，解释说：“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我不怕。”
eros不仅不怕，反而还感到很亲切，因为这些都是他的同类，虽然他拥有和人类一样的外表和头脑，但是他本质上和这些木偶没区别。
老杨伸出一只手，一只木偶蝴蝶落在了他的指尖上，“我始终相信，万物皆有灵，即使是没有生命的无机物，也有可能存在意识。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不奇怪，因为我和你屋子里的这些木偶是一样的。”
老杨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其实是个机器人，只不过和其他机器人不同的是，我脑内的芯片里运行着一个非常智能的系统，所以我能听懂你说的话，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和你顺畅交流，我这么说，你能相信吗？”
老杨迟疑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我知道现在有一些顶尖公司生产的机器人外表和人类难以区分，但是据我所知，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人工智能系统能够令人信服地通过图灵测试。”
“你知道图灵测试？”
“实不相瞒，我以前是个程序员，你可能看不出来，我其实还不到四十岁。”
eros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失敬失敬。说回正题，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的猫活过来。”
“什么办法？”
“把我的芯片取出来抹去记忆，然后装进你的木偶猫里面，它就有意识了。”
老杨感到十分不解，“这么珍贵的芯片，你为什么要让给我，一旦你没有了芯片，你就会失去灵魂，变成行尸走肉。”
eros苦笑了一下，“这世界上没有在乎我的人，我活着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成全你。”
“我不这么觉得，起码给予你灵魂的那个人，你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eros摇了摇头，“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一定恨死我了，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就算没有人在乎你，你也要为自己而活。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剥夺你的生命，你的这个提议，我不能接受。”
eros悲哀地想，连死都没人成全他，“打扰了。”
“你要是无处可去的话，我可以暂时收留你。”
“不用，谢谢。”
老杨送他出了房间，看着他向门口走去，突然笔直地倒在了地上。
eros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里，手腕上的手环正在充电。
墙上贴着各种设计图纸，地上放着各种半成品木偶，窗前的桌子上有一台电脑，老杨正坐在桌子前用电脑画图纸，桌子上放着好几个奖杯，都是国际编程比赛中获的奖，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情此景，eros仿佛回到了韩溟家的地下室，是不是一直睡在那里从没有醒来过比较幸福？
“你醒啦。”老杨转过身来，道：“你因为电量太低晕倒了，我给你充上电了。”
“谢谢。你编程是不是很厉害？我看到你桌子上很多奖杯。”
老杨挠了挠头，“那都是过去了。”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放弃本职工作，来乡下做木偶师？”
“因为我从小就想做一个木偶师，为了能让我的木偶更灵活，所以我才学了编程，上了几年班后觉得太无聊，就回到乡下做我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