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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惟我 第18节

  而半分钟之前,颜晚筠刚刚坐下,珍珠白的小包被随意地摆在长凳上。她一看见两位好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眼底就带上了笑。
  颜晚筠嘴上说着,语气中却没有一点迟到的惭愧感:“不好意思,晚到了一点。”
  “晚筠又来晚了,今天要给你忙得脚不沾地啦。”倪雪骄开了一瓶啤酒,漂亮的卷发扎在脑后,落了两缕在肩膀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睛一笑起来就有一直凌冽的美感。
  她有些得意地朝旁边的林今衡说:“晚筠竟然不知道延城这家店!她怎么样也比我们多吃延城十几年的饭了,这个大笨蛋!”
  “好吧。”颜晚筠托着下巴,说,“那快给我介绍一下好吃的菜,今晚就跟着雪骄姐姐吃饭了。”
  “你也太难约了!”倪雪骄早就点好了菜。服务员刚刚送了一条烤鱼上来,她给颜晚筠夹了一大筷子菜,“晚筠,你说说要怎么罚你的?上周我和今衡就一直在群里喊你吃饭了。”
  “我来买单好不好。”颜晚筠笑眯眯地说,“最近太忙了嘛,还好我们雪骄姐姐愿意赏脸陪我吃饭。”
  林今衡听着她们说话,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说:“雪骄,有没有可能是你发了太多灰色学术笑话,把消息刷下去了?”
  “不好笑吗?”倪雪骄闻言,不满意地说,“你问问晚筠,那个用工字做误差棒的好不好笑?”
  颜晚筠本来心情就好,这会儿更是没忍住笑了起来,说:“太拙劣的学术造假了。”
  他们起码有五六年没正式见过面,但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时,却都不觉得有一点生疏的感觉。
  放在正中央的烤鱼炉下面滚着炭火,火星时不时跳出来,炸开时发出细小的一声响。整条鱼的外皮被烤得焦脆,里面白色的鱼肉绵软而鲜香,浸没在滚烫浓稠的汤汁里,和旁边脆生生的豆芽和焦黄的土豆片一起蘸着料碟吃,能尝到炭火烤制独特的香味。
  颜晚筠少见地喝酒喝开心了。她就这样夹两筷子烤鱼,笑眯眯地听倪雪骄讲话,偶尔和林今衡一起插两句话,喝一大口冒气的啤酒。
  橙黄色啤酒在路灯暖黄下“滋滋”冒出气泡来,几个人碰杯,发出一声清脆而热烈的声响。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回国,不是宋问庭来接机的时候,而是现在浸没在烟火里的此刻。
  三个人交谈近来发生的事情和笑话,倪雪骄听到颜晚筠前几天被抓伤的事情,玻璃杯顿时往木桌上一放。她严肃起来,细长的眉微微皱起,说:“这件事的性质太严重了,晚筠,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
  “我会的。”颜晚筠跟她撒娇,说,“雪骄,我那天去医院打了七八毫升的免疫球蛋白,胳膊都疼了好久呢。”
  倪雪骄连忙看了看她的手臂,看见青紫一片的痕迹,立即心疼了:“这确实要疼好久,到时候去查监控,签收的人、来源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你跟家里人说过的吗?你哥哥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颜晚筠拿着筷子的手轻轻放下,若无其事地说:“没呢。我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让他们担心。”
  倪雪娇对颜晚筠哥哥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那会儿。颜晚筠从未对两个好朋友提起之后发生的事情,甚至几乎除了她自己和宋酲,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你准备怎么处理?”林今衡抬了抬眼镜,意有所指,“小鼠被退回去了。但在你之前,你们组里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既然不携带病毒,就不是要闹大了的意思。”
  “我想这些人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子。”颜晚筠托着下巴,说,“注射过药物的小鼠,我们如果拿去做实验,最可能是对数据有影响。”
  她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听懂了。
  倪雪骄给颜晚筠挑了一块肚皮上的鱼肉,是烧得最肥美而鲜嫩的:“晚筠,反正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两个说。要是这个可恶的生物公司对你不好,我和今衡……就再也不订他们家的耗材了!”
  “这么厉害呀。”颜晚筠眼睛都要弯起来了,和他们两个碰杯,“还是我们雪骄姐姐对我最好了。”
  “当然是呀。”倪雪骄看她有些喝飘了,乐滋滋地捏了捏她的脸,软乎乎的。
  吃过饭,三个人都喝了酒,沿着河边散步。晚风被流动的水波带去一点温度,显得惬意而温柔。四处都是粼粼的波光和灯色,他们就这样走在江边消食,喧闹的人声就在身侧。
  几个人最后走累了,颜晚筠给家里的管家陈叔打电话,一个个把人送回了家。
  颜晚筠是最后一个到家的,从外面看上去,房间灯都几乎熄灭了。可她一进大门,就正好撞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宋酲。
  好像正好就在等她。
  宋酲那身黑色的西装外套微微敞开,后背挺括而笔直,在白炽灯下勾出颀长身形,白色衬衫埋在紧实有力的腰线下。他突出的指骨搭在腿边,正在阅览邮件。
  听到声响,宋酲回过头,灯色勾勒出他优越的眉骨轮廓,将冷肃的气质衬得柔和了许多:“回来了,晚晚。”
  颜晚筠不理他,径直就要往楼上走。
  他微沉的目光落在颜晚筠身上两秒,眉心微微皱起:“晚晚,你喝酒了?”
  颜晚筠刚上两级阶梯,就被宋酲一把扣住了手腕。她喝得确实开心,脑袋现在还是晕晕乎乎的,却把胆子放得更大了:“就喝了一点,干嘛啊。”
  她也不走了,作势低下了身,鼻尖一下凑在宋酲耳边:“哥哥,这可是在家里,你想要对我干什么呢?”
  颜晚筠咬字模糊,眼神是不清明的,黑色的眸却
  在灯光下显得那样明亮。
  宋酲顿住,心脏一时急促跳动。
  他们之间分明隔着两级台阶的距离,可又离得那样近。
  宋酲从下仰视她。他看着她好像天真无比的笑意,漆黑的眼眸懵懂无知一样,可润红的唇却在吐字。她柔软而白皙的指尖微抬,扯住他的衬衣领口,乌黑的脑袋轻轻歪了歪:“哥哥,我以前和你说过吗?你穿白衬衫,能穿得特别好看。”
  宋酲指尖收紧,终于开口,声线却要比刚才哑了几分:“晚晚。”
  “叫我做什么?”颜晚筠凑上来,看着他系得一丝不苟的衬衣扣,好奇一样抬手扯了扯。她没扯动,不满地低下头,要去研究哥哥衬衣最上面的扣子。
  宋酲眸色深深,伸手握住颜晚筠的手腕:“晚晚,不要闹。”
  颜晚筠不理他,捣鼓了半天,把宋酲的衬衣都揉皱了。他们离得太近了,她看着一动不动的纽扣,委屈地抬起头,嘴唇却堪堪擦过宋酲的。
  一时间,鼻息相闻。
  颜晚筠下意识屏住呼吸,直直撞进宋酲深色的眼眸里。
  原本被两人忽略的心跳声徒然放大。
  宋酲低下头,扣住她的后脑,把她托回正常的距离。
  “喝醉酒,该睡觉了。晚晚。”
  颜晚筠一下子懵懂地看着他,问:“你陪我睡觉吗?哥哥。”
  宋酲顿住片刻,随后有些无奈地说:“晚晚,我再也不会允许你在外面喝酒了。”
  “为什么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哥哥。”颜晚筠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仰着头发问,“你好少回这里。”
  “是你常住在这里。”宋酲动作一顿,随后低声承认道,“想看你一眼,晚晚。平日里见不到你,我只想过来看你一眼。”
  “可你又回来得这样晚。”他轻声叹息,尾音被吞没在夜色的黑暗里。
  “哼。”颜晚筠借着宋酲扣住她的那只手,踏空阶梯,下一刻稳稳落入他的怀中。
  她知道,宋酲永远会接住她,所以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晚晚。”宋酲把小姑娘抱在怀里,说,“下次不要忽然跳下来了,楼梯上很危险。”
  “难道哥哥不会抱住我吗?”
  乌木沉冷而厚重的味道一下子传来,颜晚筠被托住双腿抱起来,笼罩在强烈的男性荷尔蒙中。她在宋酲怀中,腿都是软的,却还睁着一双圆而乌沉的眼睛:“今天我心情好,暂且就不和你计较。但我现在还讨厌你,只准你抱我回房间。”
  “晚晚,”宋酲抱紧了她,藏在怀里不舍得放一样,“为什么讨厌哥哥。”
  颜晚筠想了想,隔了好一会儿,漆黑的眼里却逐渐蓄满泪珠来。她漂亮的眼眸却忽然湿了大片,仰着头问:“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自己做过什么样的讨厌的事情。”
  “你和我说,晚晚。”宋酲见她忽然落泪,无缘由地觉得心脏抽痛。他停顿了片刻,说,“是我该死,怎么会让你如此伤心。”
  颜晚筠却闷着头,不再做声了。她埋在宋酲的肩上,脸庞微微湿润的黑发蹭着他的脸。
  宋酲停下来,手掌稳稳托着她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他再看向怀里的小姑娘时,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还哭着睡觉,鼻子都皱着。”宋酲沉默片刻,伸出指尖,温柔地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他走到她的房门前,将她放到柔软的床铺上。
  临走前,宋酲才终于没忍住,指尖微抖,克制地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
  “晚晚,做一个快乐的梦吧。今天的梦里不要见到我,就不会这样难过了。”
  第20章 落泪一时间,他们几乎恰好双唇相碰。……
  20.
  颜晚筠眼尾带红,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却并不安稳。
  她梦见了高考结束不久后的成人礼。那时候她也是这样醉酒,然后差点阴差阳错地,和宋酲接了一个吻。
  颜晚筠第一次被允许喝酒,就是在成人礼这场宴会上。
  礼堂里,欧式烛台吊灯上的光跳跃着,颜晚筠当天盘了头发,水晶制的橙花点缀在大半乌发中。她一身繁复的粉色晚礼服,细瘦漂亮的腰身被很好地勾勒出来,绣着金边玫瑰,几乎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宋酲就这样站在颜晚筠身边,一身低调的黑色正装,白光落在领口的银线绣纹上。她回过头看宋酲时,半边细碎的刘海都染上橘黄色,眼眸如同焰火般炽热。
  这场宴会说是颜晚筠的成人礼,实际上宋家基本邀请了延城的上流圈,要趁着这次机会介绍给她和宋问庭。
  “哥哥。”颜晚筠去拿旁边装着香槟的杯子,小声问旁边的宋酲,“这一圈,我们都要过去敬酒吗?”
  “没关系,我带你去。”宋酲另外倒了一杯酒,声音微微放低,说,“你不用喝酒,晚晚。”
  颜晚筠便依言挽上宋酲的手,眼眸里满是信任与依赖:“那我跟着哥哥。”
  宋问庭和她同一天生日,成人礼在一同举行。他要被宋清苑带去另一边,和长辈们聊聊天,见见他们的公子小姐。
  宋问庭转过头,就看见颜晚筠与宋酲并肩而行。嫩粉色和那身黑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显得尤为融洽。
  他们停下脚步时,宋酲微微向前,谦和而礼貌地代替妹妹喝酒。
  宋问庭也下意识停顿片刻,他看着颜晚筠笑起来,侧身露出胸口处点缀的粉色花瓣,指尖莫名紧了紧。
  这样挡酒、敬酒的姿势,她的手亲昵地挽着宋酲的,眼眸又那样专注热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婚宴,跟新人敬酒一样。
  “问庭?问庭,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宋问庭回过神,被自己这样荒谬的想法刺痛。他对上长姐那双温柔而关切的眼眸:“你在看晚晚吗?那边一会儿你也要过去的。”
  “我没事,姐姐。”宋问庭别开眼,笑了笑说,“姐姐,我不能和晚晚一起过去吗?”
  宋清苑愣了一下,随后摸了摸他的发,说:“问庭,这种场合,你肯定是要喝酒的。如果你和晚晚一起,晚晚也是要喝的。”
  宋问庭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能代替宋酲替晚晚挡酒。
  “你不用担心。”宋清苑以为他在操心妹妹的身体,温声道,“有你大哥在那里,晚晚估计一滴酒都不会沾的。”
  宋问庭压下隐约烦闷的情绪,脸上重新笑起来:“我明白的,姐姐。我们走吧。”
  而另一边的颜晚筠,一点都没注意到她二哥投过来的视线。她鸦羽般漂亮细密的黑色睫毛浸没在光下,下巴低了低,抿着唇看向身旁的大哥。
  大半宾客走下来,宋酲已经喝了许多酒了。
  遇到熟悉的生意伙伴还好,都是儿时见过许多次的长辈。他们还会笑着和两人聊两句,说晚晚长得越发好看了,和小时候一样,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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