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明珠惟我> 明珠惟我 第25节

明珠惟我 第25节

  她不知道生病的人是不是会意外矫情,明明晚上还一点也不想理宋酲,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又闷又难受。可现在宋酲这样照顾她,她却有种恃宠而骄的劲儿,语气里的抱怨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颜晚筠身体不好,冷了热了总是容易生病。阿姨每次煎好药,她就皱着小脸,半天才伸手碰一下。宋酲看见,就会坐到她旁边,夸着哄着让她喝药。
  “中成药副作用没有那么大。”宋酲抬手,指腹轻轻覆上她的脸颊,“烧得这么烫。晚晚,就喝一杯,喝过就去睡觉吧。”
  颜晚筠终于慢吞吞地伸出手,捧着玻璃杯,在床上缩得跟小团子一样。她半天也没喝一口,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微红的鼻尖上抬,就这样看着宋酲。
  她开口,却是找宋酲的茬来了:“哥哥,你怎么可以大半夜私自进我的房间?”
  “过来看你睡得好不好。”宋酲坐在床边,黑沉的眉眼被光影渡得柔和。他依旧耐心地看着颜晚筠,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一淋雨,就容易生病。”
  颜晚筠磨磨蹭蹭的,咬着唇看他,似乎是想再找点事情骂骂宋酲,来晚一点喝药。她眼睛眨来眨去,坏心思都要写在脸上了。
  宋酲却摸了摸她的发顶,问:“要我陪你喝吗?晚晚。”
  “我的糖呢?”颜晚筠说,“之前我喝完药,你会从口袋里拿出水果糖来。”
  她想,宋酲现在肯定没有这种糖了,这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宋酲却低下眼,手指探进睡衣口袋里,掌心再展开时,出现了一颗老式彩纸包裹着的水果硬糖。
  “在这里。”他抬起眼眸,月色流淌下来,一时间连眼底的黑都温柔许多,“晚晚。”
  颜晚筠愣了一下。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终于放弃对峙,把那杯药皱着眉一口气喝完。
  随后她展开糖纸,五光十色的纸发出细碎响声,里面的糖果是橘子味的。
  一下就把唇齿里的苦都压下去了。
  宋酲把空杯子拿走,刚要起身,就听见颜晚筠问:“只有一颗糖吗?”
  她眼尾是嫣红色的,看向宋酲的时候微微抬起,昳丽又漂亮:“哥哥,只给我一颗糖吗?”
  宋酲好像已经习惯了颜晚筠生病时的无理取闹。他于是又俯下身,手臂撑在床头,把妹妹困在这样逼狭的一角:“还想要什么?晚晚。”
  玻璃窗外蝉声鸣叫,雨滴潮落,冷清的碎光落入两人眼眸里,晃晃荡荡地摇动。
  颜晚筠抬起头,身上被俯身的男人覆上大片阴影。她只觉得鼻尖那点苦药味、橙子的酸涩味都消散而去。呼吸间她看见宋酲喉结微微滚动,明明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可男性的荷尔蒙却爆发出来,被这双眼注视时有很强的压迫感,但心脏却不止地跳动。
  颜晚筠想朝后仰,后脑却陷进柔软的雪白枕头中,避也避不开一点。宋酲觉察到她的小动作,抬手温柔而强势地捏起她的下巴。
  发烧的人皮肤最敏感,颜晚筠眼皮往上抬,在一阵战栗中被迫与宋酲直视。随后她看着宋酲缓慢低下头,一点点吻上了她的唇。
  她与宋酲接吻的时候总觉得头脑空白,眼前看不清东西。那阵隐秘的舒适感与潮热让她忍不住发着颤,她觉察到宋酲的手捧着她的脸,把她往前带,吻得很深。
  “给晚晚带了糖。”宋酲微微放开她,低声说,“晚晚也要给哥哥一点甜头。”
  颜晚筠抓着他的手臂,说:“你不要脸,哥哥。”
  她还想再骂,身前的人却再一次吻下来,比之前要更重得多。
  宋酲把她困在这两臂之间,去吻妹妹因发烧热滚烫的唇。颜晚筠挣不开手,眼眸里的雾气更重,半晌湿了一大片,像委屈一般看着宋酲。
  她趁着宋酲松手的间隙,拳头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疯了吗!我生病了,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
  宋酲不重不轻地挨了她一拳,却一点也不生气。他低笑起来,问:“在关心哥哥吗?晚晚。”
  “关心个鬼!”颜晚筠想骂他,生病时的嗓音却软软的,一点骂人的气势也没有,“怕你赖我头上了!”
  宋酲却不说话了,一双天生冷肃的眼温和下来。他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笑着吻了吻她的鼻尖:“我不赖你。晚安,晚晚。”
  颜晚筠不情愿地说:“晚安。”
  宋酲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从床上起身,退出去时给她带上了门。
  *
  颜晚筠第二天睡醒,身上的酸痛与疲乏感已经消散了许多,准时回凌封复工。她拎着包到工位时,看见老板就等在旁边,自己的助理程叶正在旁边的茶水间给他接着咖啡。
  凌封总部的老板姓邵,颜晚筠只在开会的时候见过一面,在门口认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邵董早上好。”颜晚筠随口打了声招呼,把包里的电脑拿出来,准备看一下群里的试验进度和更新的方案。
  “颜组长,”邵董和以前德国分部的大老板一样,笑眯眯的,像只油光水滑的黄鼠狼,“你之前是在德国分部的研发部吧?老钱经常和我说起你呀,我们之前经常一起开线上会议,谈到你做的项目就忍不住夸赞。你们年轻人,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颜晚筠搁了搁记录本,想,董事会的油腻果然是一脉相承。她心中有些不耐,礼貌地朝邵董笑了笑:“您和钱老板抬举我了。”
  “晚筠呀,我今天过来找你呀,主要是想带你一起出个差。”邵董换了一个更亲切的称呼,说,“和新的投资商谈项目嘛,研发这一块还是要请专业人士。这几年凌封的产品你都熟悉,到时候大致和他们讲一讲。”
  程叶泡完了咖啡,走出来递给邵董。
  “好的。”颜晚筠笑着问,“什么时候去?”
  “后天出发,去京州。”邵董和蔼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程叶,说,“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你带上助理好了嘛,到时候谈完了可以一起去周边逛逛,有什么消费支出的,都可以找财务报销的嘛。”
  “好的,”颜晚筠闻言,稍微舒心了些,“那我先把这几天的实验安排掉。”
  “那好。交给你们,我都是放心的呀。”邵董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那边刚刚冷萃完的咖啡走了。
  “晚筠姐,”程叶凑上来,把每天例行的冰美式递给颜晚筠。她捧着脸,期待地问,“咱们后天去京州玩吗?”
  “你还真是要去玩啦?”颜晚筠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说,“一会儿就去和销售部交接,把需要的产品材料准备好。晚上最好两边一起开个会,把方案确定下来。”
  “好的!”程叶兴冲冲的,挽着颜晚筠的胳膊,“这就去。”
  颜晚筠笑着摇了摇头,刚想换身实验服,去实验室里看看,手机就亮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陌生来电,发现这个电话在自己来的路上,就已经打过了好几个。
  颜晚筠把还没喝的冰美式放到一旁,到走廊尽头接电话。
  “您好,”电话接通,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请问是颜小姐吗?这里是延城律师事务所。”
  “是我。”颜晚筠问,“您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是这样的,”对面说,“您的祖母在去世前留了一笔遗产,委托了陈律师负责,我是他的助理。这些年来,每个月银行都会往您银行卡里打一部分钱,这件事情您是知晓的吗?”
  “是的,我知道。”
  祖母去世后,保姆阿姨在把颜晚筠送到宋家前,塞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那张卡现在还
  被锁在颜晚筠房间的小盒子里,这些年基本上很少动过。
  唯一一次一笔大额支出,是在高中那年给宋酲送生日礼物,买了一只表。
  “那笔财产金额巨大,包括几处房产和基金。”助理小姐说,“再过两个多月,就是您二十五岁的生日了。按照遗嘱上的要求,这笔遗产将会全部转移到您的名下。”
  颜晚筠低着眼,说:“好,我了解了。”
  “好的,”助理小姐笑着说,“到时候我们会再次联系您。您需要本人携带身份证过来,办理相关手续。”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好,那就不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颜晚筠挂断电话。她从来没有去查看那张卡里有多少钱,对于祖母留下的东西,也并不想去用。
  那更像是一个念想。
  祖母也许要更早一点知道,她不是颜家亲生的女儿。可老人依旧和蔼地对待她,小时候就亲自抓着笔教她写字,带她去乡下庄园里摘香气馥郁的蜜桃、橙子,允许她不穿鞋袜在田埂地里跑。大一点了,祖母请家庭教师给她上课,在下午闲暇的时刻,温柔地在窗外看着她背书、弹琴。等颜晚筠累了,她就端上刚烤好的苹果派,笑着夸赞她说,今天我们晚筠真是辛苦啦,好厉害。
  她想要的东西,只要歪着脑袋,稚嫩的手掌扯扯祖母的衣袖,拉长声音软软地喊:“祖母——”,老人家第二天就能给她变出来。
  夏夜很热,蝉鸣与鸟叫声也聒噪。颜晚筠不爱睡觉,天天缠着祖母,要她讲好多故事。祖母抱着小小的女孩,略微粗糙的手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在摇椅上给她讲故事,一边哄她睡觉。她去上小学,不爱和同龄人玩,祖母也从不强求她,重新把老师请回来,在家里上课。
  她把她保护得很好,无忧无虑地看着她长大。
  颜晚筠长大了才明白,祖母原来是一个厉害而慈祥的女强人,是她很久以来,一直想成为的理想女性。她当时为了保护怀孕离异的女儿,不许他们再把她嫁出去,不顾全家人的反对离开颜家。在延城,她凭借聪颖的头脑和敏锐的商业嗅觉,靠着地产发家,占据了延城商圈的半壁江山。
  在分娩时,女儿羊水栓塞,即使在延城当时最好的医院,也没有救回来。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场面混乱,孩子竟然也和隔壁同日生产的宋母相混,抱错了人。
  祖母就一个人带着颜晚筠,回到了乡下去。
  可她却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教给颜晚筠,从不对她说成为一个商人应当怎样做,不强求她去继承商业。商人太市侩了,延城商圈的水深不见底,她不要她去做那样的事情,只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女孩身上,想她一辈子天真快乐。
  所以颜晚筠直到长大,也鲜少看见颜家另外那群难缠的亲戚一面。她在世时,从不肯让他们找到她。
  祖母这辈子都在用心爱着颜晚筠,就连二十五岁财产转移的遗嘱,也是在保护她。
  颜晚筠想,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要继承祖母的财产。她只想要她活得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第27章 酒局这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27.
  舷窗外天色明晰,剔透天光落在云层上,形成深浅不一的琥珀色光辉,泛着粼粼的影。云海浩荡,在透明玻璃窗外肆意翻滚,边缘处是不断流动的鎏金碎光,在宝蓝色的天幕中显得无比灿烂。
  机舱内的广播开始播报:“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抵达京州,当地时间为十二点五十,地表温度为42摄氏度……”
  颜晚筠腿上搭着一条空调毯,靠在座椅上,指尖握着咖啡杯。她刚刚睡醒,这会儿还有些困倦地睁着眼,喝了两口冰美式提神。
  程叶就坐在旁边,双手搭在一起,有些紧张地说:“晚筠姐,我们等会儿要不要再对对材料呀,我总怕有没发现的问题。”
  “要是不放心的话,晚上可以再看看。”颜晚筠笑起来,说,“你呀,不要总是想着项目。落地之后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订好的餐厅吃饭。”
  程叶于是笑起来,心中一下轻快了不少:“好,那都听晚筠姐的,我们先去吃饭。”
  她们都不太吃得惯飞机餐,中午供应的餐食也没有要。从延城到京州要飞三个多小时,颜晚筠除去早餐吃过的三明治,就刚刚喝了两口咖啡,这会儿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餐厅是程叶订的,是京州郊区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下了飞机后,两人坐上酒店接送的车辆,先去放了行李。等到达餐厅时,已经快两点钟了。
  颜晚筠和程叶坐在靠窗的位置,服务生过来为她们添水。隔着一道玻璃,外面种满了植物,嶙峋的人工巨石错落地摆在鹅卵石路旁。高大的乔木遮蔽大片天空,落进来全是绿荫,消散了不少严夏的暑气。
  餐点依次被端上桌,先上来的是两份半熟巴斯克蛋糕,随后陆续也上完了其他餐品。
  蛋糕外表被烤出一层焦糖色,蓝莓点缀在最边缘,下面垫着四分之一片柠檬,吃起来像冰淇淋的质感,但要更加细腻一些,柠檬的浅淡香气混在里面,柔软而清冽。随后是边缘焦黄的带骨西冷牛排,肉质紧实鲜嫩,咬下去时滚热的汁水就溢出来,油润却完全不腻味。黑松露果木烧鹅也泛着金黄的色泽,薄脆的外皮包裹着鲜嫩流汁的鹅肉,果木味很好地融和在里面,搭配略微酸涩的梅子酱一起吃。最后是培根鸡肉蔬菜沙拉和番茄浓汤,清爽而酸甜。
  两个人吃饭都不算快,细嚼慢咽地吃过了午餐。颜晚筠看了看时间,说:“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们再检查一遍。”
  她们提前了一天到京州,而合同在第二天下午谈。邵董手下合同的负责人本来订了同一航班,但行程临时有变,要坐晚上的飞机过来。
  两人回酒店休息片刻,等晚上负责人的团队过来,一起吃了顿饭,顺便交涉有关事项。
  负责这次项目的是个年轻男人,也带了两个助理。他见到颜晚筠和程叶,笑了笑说:“我叫陈嗣,很高兴这次能和你们一起处理项目。明天涉及到产品里的专业问题,还要靠你们来解答。”
  “好的,”程叶看着颜晚筠正翻着材料,不想打扰组长,凑前一步笑着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出现问题的话,欢迎随时和我们沟通。”
  吃过饭,几个人把合同和方案再核对了一遍,确认大致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早早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傍晚,两人跟着陈嗣到了约定的酒楼,在饭桌上谈合同。
  五光十色的晚霞落下来,颜晚筠走在程叶旁边,跟着服务生的指引上了五层,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包厢。她实在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之前在德国,就算有合作也从不会劳烦她出席。
  包厢里面坐着的大老板们,两人几乎一个也不认识。陈嗣倒是在这样的局面中很是熟络,落座后笑着朝几位老板敬酒,拿出准备好的合同,开始介绍着这次合作的大致方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