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得到附和,刘云辉又得意了起来,他放低了些声音:“谁不知道你那表哥身子虚,没多少日子了?魏家没有其他儿子,等他去了,你在你姑姑面前多美言几句,尽尽孝,到时候魏家的家产不都是吴哥你的?到时候,那俞书礼作为你名义上的嫂子,你想要怎么欺负都行。说不准,他为了生存,还要主动来攀附你呢。”
几人嘻嘻哈哈,都心照不宣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吴鹏想了想俞书礼那虽然讨人厌,但实在长得好看,一副秀色可餐、细皮嫩肉的样子,眼睫动了动,白他一眼:“要你说?”他挥了挥衣袖,看了魏延离开的方向一眼,转身往背后的方向走去。
一群人大气不敢出,追了过去。
魏延来到亭中的时候,俞书礼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亭子的栏杆外,心不在焉地喂鱼。
魏延的视线落在俞书礼那双纤长的腿上,微风拂过,竹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奏乐的丝竹声,魏延喉结动了动,走过去。
“你不开心?”
俞书礼回头,看到魏延跨过栏杆,坐到了他身边。
俞书礼皱了皱眉头,正要嫌晦气地走开,却听魏延道:“订婚的事情……”
俞书礼回头,怒目瞪他,嘲讽道:“丞相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得意吧?”
魏延的动作一滞,“我没有。”
“你迟迟不向陛下请求退婚,不就是想看我笑话?”俞书礼扔下一把鱼食,看着那些小鱼一拥而上,转头一笑:“如今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吴鹏并不是我指使的。”魏延解释道。
“嘁。”俞书礼把手上的鱼食一把撒了下去,他当然知道吴鹏不是魏延指使的。吴鹏蠢就算了,魏延可精明的很。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退婚?”
“我……”魏延抿了抿唇:“并不打算退婚。”
俞书礼震惊转头:“你说什么?”
他转头去抓魏延的衣领:“你他爹的,就这么想占老子便宜?”
亭子栏杆外只有一小块空地,再往外就是池塘。此时季节算是深秋,不过年轻男人火气旺,所以俞书礼穿的并不多。
但魏延就不同了,毕竟身体不好,所以长年累月都是披着大氅的。
魏延见他扑过来的气势过足,往外就是池塘,实在危险,就干脆没有躲,任由他抓住。
隔着厚厚的大氅,他仿佛也能感受到俞书礼温暖的体温,美好的肌肉线条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退婚于我,没有好处。”魏延冷漠地垂下眼,任由俞书礼恼怒的目光像火焰一样烧在他身上。
“陛下忌惮你,何尝不忌惮我?”魏延道:“我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疯了?我他妈是个男人!”俞书礼眯着眼睛,手指紧紧掐在魏延的脖子上,“要报复我,何必用这种方式?”
魏延本来苍白的脸颊,被憋的微红。他没有推开俞书礼,只是侧过头,轻轻咳了几声,“男人又如何?”
那张一贯仙气飘飘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失落,声音低哑:“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也不可能娶妻生子。”
俞书礼一愣,他是没在魏延脸上见过这种近乎于自厌的表情的。
他刚刚及冠就高中状元,年少成名,青年封相,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傲孤高的,哪里可能说出这种自己不是正常人的话。
俞书礼抿了抿唇,手上松了松:“你……倒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
“没有妄自菲薄,我不过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这婚约,于你于我,都是好事,不是吗?” 魏延将俞书礼又探出些的身子往栏杆边推了推,见他发着呆,跟着他的动作乖乖往里靠了靠,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俞书礼心中刚刚松懈了些,在思考和魏延合作的可能性,却听魏延又随意地问道:“你与二皇子有往来?”
本来放下的戒心瞬间又拔升到了极致,俞书礼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是了,两人一个是太子党,一个是二皇子党,怎么可能合作?
魏延看过来,眼神有些温和,似乎不是在探究,而是心平气和,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一样。
他丝毫不在意俞书礼按在他脖子上的手,静寂的眸子中有水光流动,“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俞书礼恍惚了一瞬,瞬间就有些蔫吧。
他果然还是斗不过魏延。
短短聊天几句,他差点放松对魏延的戒心,甚至连老底都快被他扒出来了。
“魏延,”俞书礼甩开手,不再看向魏延,“你不管就算了,我自己会去退婚。”
他还有军功可以相抵,无论如何,都没到要低声下气请求魏延或者坐以待毙的程度。
再不济,还有老爹那块免死金牌呢。
俞书礼这样想着,心中还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脚步迈的很大,面色和缓了些。
背后的魏延却突然惊慌失措地向他抓来,声音都在抖,喊他的名字:“俞书礼!”
俞书礼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魏延在急些什么,就听“砰”的一声。
他一脚踏空,耳边的声音全部静止,口鼻里溢入漫天的水。
这才想起来,他刚刚站的位置,再往前走,可不就是池塘?
御花园里的池塘挖的很深。
俞书礼不会水,掉落池塘之后,不停地呛咳,结果却是喝了更多的水。
他不停地扑腾,可是没有用,反而越陷越坠落。
池塘深不见底,秋日的水也很凉,浑浊的水让他的眼前一阵刺痛。
闷厥的死亡气息袭来。
要死了吗?
魏延不会想要救他的,两人是死敌。
况且他想救也救不了,一个病秧子,在这种秋日落了水,和寻死没什么分别。
临死前,俞书礼只觉得自己蠢的可以,怎么会一脚踏空,踏到御花园的池塘里去呢?
一想到过会儿就会有禁卫过来当着今日那么多将士的面捞他的尸体,就觉得丢脸。
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池塘里,实在不算体面。
俞书礼脑中开始混沌,眼前不停地开始走马灯。
视线中竟然突然出现一个压根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他睁大了眼睛,不顾刺痛的双眼,看向游向他的越来越近的男人。
在昏厥前,心中低骂:他疯了吧?
第5章
俞书礼晕过去前,被接入一个冰凉的怀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他的身体……好冷啊。
这种感觉还没消散,却突然感觉到唇上贴上了一片火热。
再然后……再然后俞书礼就不争气地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唯有一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亮着,俞书礼艰难地睁开眼,认出来这是在皇宫里。
脑中一片混沌,仿佛浆糊一般捣在了一起。
所以他……发生了什么?不是在战场上吗?怎么睁眼醒来,已经在皇宫了?
头疼的厉害,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
俞书礼刚侧过身,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猛地一咳,结果咳出来一棵水草。
?
什么玩意儿,他打仗打到水里去了?
“儿啊!你醒了?!”俞华信本来趴在桌上小睡,将领出身的他睡的并不踏实,一点声音就足够把他吵醒。
俞书礼咳嗽了半天,俞华信反应过来是儿子醒了,连忙冲过来,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抱住俞书礼,哭道:“还好醒了!还好醒了!”
“爹……”俞书礼嗓音滞涩地开口,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俞华信顿了顿,手指抖了抖:“你溺水了,忘啦?”
“溺水?”俞书礼摇了摇头:“可是西昭战场边缘境内,皆是干草枯原,并无流河……”
俞华信眼中震惊:“儿子,你都不记得了?!”他一只手撑着儿子,一只手挠了挠头:“你早就击退了西昭国,回到大梁了啊。”
……回到大梁了……
俞书礼那双漂亮的眸子中皆是困惑和不解。“我的记忆里……我还在边境,追夺五良县……”
俞华信沉默了片刻,突然朝外面大喊:“救命!快来太医!出大事了!”
太医早就等候在外,听到喊声,连忙进来,对着俞书礼又是号脉,又是扒眼皮,查了半天。
俞书礼乖巧地不动,任由他们检查,实则早就神游天外了。
他似乎……失忆了?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太医战战兢兢,对着俞华信板着的脸,哆嗦着分析道:“从表面看,小将军并无什么异常,许是落水受了惊,再等两日就能好了……”
俞华信又看向边上板着脸,头发都花白了的老者,俯身问:“杨太医,您怎么看?”